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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謝璃    


  她和恩琪關係深厚,恩琪不會怪她,但那一吻並沒有產生化學變化,她連心跳速度都維持正常,這個徵兆難道是在告訴她,她的產愛機制永遠被破壞了,就像生了一場大病後失去嗅覺的廚師一樣,再也進不了廚房?

  「我大概太累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別介意。」她頹喪地掩住面龐。

  「你最近認識了誰?」恩琪抬起她的臉。

  田碧海向來理智,生活規律又節制,最近恍神的次數卻多了。

  她呆住,趕緊搖頭撇清。「哪有誰。」

  「別緊張啊,這有什麼?你該試一試的。」

  「你明知道沒有用的。」她偏臉不看她。

  「你該多給自己機會,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

  「我們別談這個,好不好?」

  手機鈴聲打斷了談話,她瞄了眼號碼才按下接聽鍵,是小苗。

  「田小姐,宋先生說你今天再不來店裡上班,他就要報警了。」小苗急切地描述。宋子赫連來店裡兩天見不著人,田碧海手機又不通,十分之火大。「他火大的樣子很猛,雖然看起來很man,可是我怕客人會嚇到。」

  她暗暗哀歎。只不過休了兩天假,不接任何電話,這個男人就可以把店給掀翻。「我這就過去。」

  「這麼急著找你,是誰?」恩琪眨著好奇的眸子。

  「一個客人。」她避重就輕,走到門口,旋又回首。「我還是不懂,你到底愛上那個男人哪一點?」

  「……」恩琪啞然,呆傻片刻才道:「等有一天你也愛上了一個人就懂了。」

  *****

  桌面上擺了一堆營養保健食品,各種名目皆有,顯然是經過一番心思搜羅,田碧海不及細看內容物,抬眼對看緊盯自己的男人,很誠心道:「你應該可以想像,我沒有辦法把它們全吃了。」

  「我知道。」

  「而且,我還算健康。」

  「看起來是。」

  「我也還年輕,不必這麼保養的。」

  宋子赫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認真無比道:「你平常東西吃得少,有時候甚至不吃,容易營養不均衡,不均衡了,精神就容易緊繃。這些東西對你精神放鬆有幫助,你可以選擇好服用的,不必全都吃。」

  她聽了聽,拿了其中一瓶端詳使用說明,邊看邊說:「我沒事的,真的,上次是意外。」

  「有許多徵候看似意外,其實是累積多時的病根造就,你不該忽略。」

  視線返回他臉上,她神情複雜。「宋子赫,你不需要在我身上用這些心,我--很難回應你。」

  「很難?」他失笑,她總是發給他一記難以回擊的球路。很難?是的,很難,但是他有耐心,他可以等待,雖然他很少有類似的經驗;他如此自我安慰:等待有等待的樂趣,況且,他做這些不單是為了得到她的回應,他純粹就是想做,從他一見到她起,想為她做什麼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那使他擺脫了血液裡無以名之的躁動,他說:「你不需要回應,只要記得。」

  「記得?」她低下頭。「你只想要我記得?這不難,凡是人家對我好的,我都記得。」

  「那就再加一項,請相信我。」

  她偏頭笑了。「相信你什麼?」

  「我們不是遊戲。」

  她楞然,調開目光。她不能看那對眼睛,而她說了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好,不是遊戲。」

  得到了允諾,店裡眾目睽睽之下,他忘情地用力擁抱她,她忘了掙扎,一抹罪惡感浮生,她初嘗此味,只覺難受,不禁問了自己:田碧海,你在做什麼?

  第4章(2)

  *****

  他兩手不間斷地交替壓迫,掌下的身軀始終攤軟毫無回應,他數著次數,克制慌亂,一切照著標準進行,卻得不到讓人振奮的生理徵兆,螢幕上的心跳曲線呈直線狀態,血壓似重力加速度下降,他決定用電擊施救,一次兩次,那被電力吸彈起來的肉體墜回床上,一動也不動,顯然已流失了生命力,一切努力均已徒勞無功,他丟開手中器械,以拳頭捶打著心臟部位,鍥而不捨,他聽到了肋骨相繼斷裂的聲音,有人拉住了他,大喝:「子赫!沒有用了!沒有用了--」

  沒有用了?

  他最聽不得這句話,暴張著兩眼,對身旁的人揮拳。「誰說沒用的?!誰?!」

  沒有人回答他,所有的急切躁亂迅速退隱黑暗中,他猛地睜開了眼,熟悉的天花板在頭頂上漸漸浮現,他抹了抹額頭和頸側,沾了一手濕濡的冷汗,他快速坐直,瞪著布簾半掩的窗外看,天光從雲間微現,就要黎明了。

  按下鬧鐘,下床對著嘴灌了一大杯冷水,他直立在窗前,相當懊惱;有一陣子停服了安眠藥,竟又做起了惡夢。

  他對著冷空氣做深呼吸,集中心神,一遍又一遍,直到心跳平緩,光線又一束從天際透出,他調整了思緒,然後想起了今天要做的事。

  今天要做的事,他積極想了一下,忍不住展眉笑了。

  *****

  她睡得很不踏實,翻來覆去好幾次,無論朝哪個方向,耳畔總有人不厭其煩地叫喚她的名,比夏蚊更擾人。她確信天未亮,因為鬧鐘尚未作響,她必須再度睡去,睡足八小時是她的自我要求,好應付繁忙的一天。

  但叫喚聲仍不放過她,而且越來越急切,她甚至感到肩膀無端被晃動,晃得她心火萌生,她不耐煩舉起右臂往空中一掃,結實的「啪」一聲竟然響起,她從意識朦朧中驚醒,兩眼倏地睜開,一張俊俏的男性面龐在上方正對著她,笑開一口白牙,她立刻再度闔眼,確定自己還在夢中夢,否則不會在睡房裡看到那張令她疲憊的臉。

  「田碧海,我數到三,給我醒來,否則我就把你扛出門--」

  這嗓音千真萬確,無從抵賴,她乍然推被坐直,瞪著坐在床沿的男人,霎時合不攏嘴。「宋子赫?」

  「不然還有誰?」

  「你在我家?」

  「難道是我家?」

  「你從大門走進來的?」

  「可以爬水管上來嗎?」

  「有人放你進來?」

  「你認為我像闖空門的嗎?」

  她尖叫一聲唬地跳下床,指著他。「不要再用反問回答我的問題--」轉身直奔門口,拉開房門,伸出頭大喊:「爸你瘋啦!為什麼隨便放陌生人進來?你不怕歹徒把我們父女倆給宰了?」

  田鶴年拿著花灑,從陽台探進半個身子。「丫頭還沒睡醒呀?他不是你男朋友嗎?你和人家約了路跑也不起床,不守信用唷。」

  路跑?馬拉松?

  她徹底清醒了,退坐在梳妝椅上,連連在心裡哀嚎十聲。她早拋到九霄雲外的這檔子事,到底還是逃不過;她抬眼睨向宋子赫,一肚子匪夷所思。

  「快換衣服,其它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宋子赫彎腰看著她,兩手撐在膝上。

  真不可思議啊!他整個人清新得有如被晨露流連過的青草,然後若無其事侵入她的私人空間,盡覽她的睡相,再豪邁地指示她換去睡衫,他到底是如何界定他們的關係的?

  「你一定要這麼近的看我麼7我臉都沒洗,牙還沒刷,可不可以讓我保持一點形象?」她無奈極了。

  「有什麼關係?我遲早會看到的,而且你也不是真的很在乎。」

  「……」

  「你尖叫是為了居家安全,不是因為被看光不是麼?我還沒見你害羞過。」

  她倒抽一口氣,用力搓搓面頰,認命地走進浴室。

  她還需要反抗嗎?他都登堂入室了。

  或許不去反抗事情會更順利完成,否則就得撒賴,但撒賴不是她的專長,重點是難向老父解釋他們的關係;她逐漸體會了宋子赫的頑強,他處心積慮要做的事就得完成,沒得商量,包括他如果想離開一個人。

  當她被迫整裝完畢,和宋子赫一道揮別滿面慈藹且狀況外的老父,站在公寓大門口時,抬頭望向灰濛濛的天空,她不可置信地低呼:「先生,天還沒全亮?!」

  「那當然!馬拉松六點半就開始了,現在出發差不多準時到。」

  她仔細想像一下所謂的馬拉松這回事,不禁打了個寒顫,再咬著唇,內心掙扎了一番,偏頭覷看他,用前所未有的友善口吻懇請:「宋子赫,我們能不能再商量一下,今天就先放棄,等我有萬全準備的時候再參加也不遲,就當我求你--」

  「我真希望你是為別的事求我,碧海。」他眨眨右眼,捏捏她腮幫子。

  為免發展出不必要且惱人的對話,她率先上了車。

  兩人抵達會場時,前方已是萬頭鑽動,一起在做暖身操,一起散發出蓬勃的朝氣。她看傻了眼,真是難得的景象,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還有人努力擠到她身旁,興奮地撞了她胳膊一下,是小苗。「田小姐,你來啦,我以為你會爽約說。」

  「我的確是不想來。」她沒好氣地回道,看見小苗布料稀少的運動服裹著青春無敵的胴體,臉上畫了精巧的美妝,活像美少女團體成員,她懷疑道:「你真的是來路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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