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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香彌    


  牧荻爾沒出聲僅是點點頭。

  談完了正事,聞人尹按撩不住好奇心,把一直想問的話問出口,「王爺,我聽說你的王妃離府出走,可有這事?」

  牧荻爾倏地沉下臉色,沒答腔。

  「也就是有了。」仗著與他有多年的好交情,聞人尹絲毫不怕他擺臭臉,繼續追問:「她是牧隆瑞派來監視你的吧,為什麼會在這時離府出走?」

  怔怔望著手臂傷口,流出的血已漸漸不見墨黑色,牧荻爾腦海中浮現那日奚荷月悲愴欲絕的神情——

  「你懷疑我嫁給你別有用心,你可以防備我,但是你怎麼能這樣羞辱我?你把我當成什麼?輕浮不貞的女子嗎?!」

  見他黯然不語,聞人尹原本嘻笑的神情轉為認真,「看你這表情,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吧?」

  許久之後,牧荻爾才徐徐啟口,「我做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用易容之術扮成不同的男子故意向她求歡示愛,被她發現了。」

  聞人尹訝異的瞠大眼,「什麼?你若是不相信她,提防著她便是,為何要這麼做?」他不認同的皺眉,實在搞不懂牧荻爾在想什麼。「不過這倒讓我想起一個從神州傳來的試妻故事。」

  牧荻爾苦笑,他也聽說過這個故事,當初之所以扮成不同的人試探奚荷月,可以說便是受到這則故事的啟發。

  「後來呢?她怎麼知道?」聞人尹追問。

  牧荻爾語聲有些低沉,「就在你抵達那天,我過來見你,而扮成我的小凌子戴著的人皮面具,不慎被一隻狐狸給抓下來,被她撞見……」

  聽到這裡,聞人尹更加訝異,「這麼說她也知道你裝傻的事了,會不會將消息傳回宮裡?」

  「她親口答應過不會洩露出去。」

  「她的話可信嗎?」聞人尹有幾分疑慮。

  「我相信她。」

  聞人尹暗暗翻了個白眼。既然相信她,當初又為何要假扮成不同的男人去向她求歡示愛?「總之,一連發現你瞞了她那麼多事,又那樣測試她,她大怒之下,便離府出走。」

  「少尹,你覺得我這麼做錯了嗎?」牧荻爾望著好友。

  聞人尹抬手摸著下顎,思忖了片刻表示,「我想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裝傻一事攸關性命,倒也沒什麼好氣,可扮成不同男子來試探她的事嘛……我只知道換成了是我,八成會賞你幾個巴掌,再踹你幾腳,然後從此一刀兩斷。被人這麼懷疑自個兒的真心,我想換作任何人都很難忍受吧。」

  見牧荻爾在聽完他的話後眼神一黯,聞人尹忙拍拍他的肩安慰他。

  「切,她是走了又不是死了,你再把她找回來不就得了,若是你對她有心,好好解釋清楚就是了。」

  採了采菊兒的額頭,感覺她的燒退了些,奚荷月總算安心了,拿著巾子溫柔的替她擦了擦臉。看她睡得很熟,奚荷月輕輕站起來,端起臉盆要出去再打一盆水進來,剛走到門口便見到袁宿琴。

  「妹妹,有人來看你。」

  「誰呀?」她不解地問。她在這兒無親無故,想不出會是誰來看她。

  「是旭王府的伍總管。」

  「他怎麼會來這兒?」奚荷月詫道。「難道是姊姊……」

  袁宿琴趕緊澄清,「不是我去通風報信,是伍總管自個兒找來的,也許是那夜我們投宿客棧時被人瞧見了,伍總管便循線找來。」

  「那……姊姊替我推了吧,我不想見他。」既然離開了,她不想再跟旭王府的人有任何瓜葛。

  「也許伍總管是來接你回王府的。」袁宿琴勸她。

  奚荷月神色平靜地輕搖螓首,「我不會回去。」五年的相思換到他那樣的對待,她的心已死。

  這兩日她細細想過,這些年來只是她一廂情願的在惦記著他、想著他,他不曾把她放在心頭,全是她在自作多情,可笑她當初還抱著想與他生死與共的念頭而嫁給他,真傻。

  她已想通,不想再一個人癡守著這樣的感情,既然他沒將她放在心上,她又何必自苦,執著的不放手?

  袁宿琴細細端詳著她的表情,「你真的不想回王府?」

  「是。」她毫不遲疑地頷首。

  「妹妹,我不知道你究竟與王爺發生了什麼事,可我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袁宿琴柔聲再勸。

  「沒什麼好考慮,我離開對他和我都好,姊姊不必再勸我了。」既然他對她無心,勉強在一起,只怕兩人都難受。

  見她心意已決,袁宿琴歎息道:「好吧,我替你回了伍總管。」

  見她旋身要走,奚荷月才想到什麼叫住了她,「姊姊等等,我寫封信請伍總管替我帶回去。」

  「這是王妃托小的帶回來給王爺的信。」伍連郡將手裡的信呈給牧荻爾。接過信,牧荻爾立刻拆開細讀。

  王爺:

  與您夫妻一場,就宛如作了一場夢,如今這夢已醒。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不相識。

  五年的相思如今終於窮盡,情斷夢醒,從今而後天各一方,盼王爺珍重。

  第8章(2)

  看完信,牧荻爾緊抓著信紙,「情斷夢醒」!這四個字猶如一記重槌,狠狠擊痛他的心。

  半晌後,他才抬眼望向伍連郡,「你去見她,她還好嗎?」

  「王妃不願相見,這信是由韋……袁姑娘轉交。」伍連郡原本要說「韋夫人」,卻想起袁宿琴曾是王妃,因此臨時改了口。「據袁姑娘說王妃一切安好,倒是菊兒因淋雨,生了場病,不過目前已沒什麼大礙,袁姑娘還說,她會照顧好王妃,請王爺不要擔心。」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待伍連郡離開後,牧荻爾低頭再望著手裡的信,信上她所寫的這首詩,在他扮成風清波時曾吟了後半首給她聽,沒想到如今她竟寫下整首詩來還給他。

  五年的相思如今終於窮盡,情斷夢醒——他的視線死死地緊盯著這幾個字,滿腔的懊悔化成了無數的蟲子在嚕咬著他的心。

  是怎樣的深情讓她相思了五年?可他卻那般對她……他不禁憶起當年,她稚氣的臉龐帶著一臉嬌羞卻又認真的對著他說——「牧哥哥,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長大後我要嫁你為妻報答你。」

  「……是我辜負了你。」看著信,他啞著嗓低哺。

  村子生活樸實,袁宿琴與韋照所住之處也極為簡樸,木造的屋子裡僅有兩間房,一間夫妻倆住,另一間原本是想讓孩子住的,但兩人成親多年,一直未有子嗣,因此房間便空了下來,如今正好讓奚荷月與菊兒住。

  這兒沒有下人,舉凡打掃煮飯洗衣等雜事皆得自個兒來,照顧菊兒之餘,奚荷月也幫著做些事。

  這日一早,她提著水桶,前往村子裡的水井汲水,正要將水桶拉上來時,旁邊驀地伸來一隻大掌替她一把將水桶提上來。

  她側頭看去,發現是一名不曾見過的男子。

  她頷首道謝,「多謝。」

  「不客氣。」

  聽見他的嗓音,她微愕,不禁細看男子。男子面容很平凡,卻擁有一雙亮如夜星的眼眸,那黑瞳避也不避的迎視著她,唇瓣噙著抹微笑。

  一股怒火陡然從胸口升起,她怒視著他,「你到現在還想試探我嗎?」光憑那嗓音,她就認得出他就是牧荻爾。

  牧荻爾溫聲道:「若我想試探你,便不會使用我原來的嗓音與你交談,我易容來這兒只是不想讓別人發覺我的身份。」他從一開始便沒有打算要再隱瞞她。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王爺請回吧。」奚荷月提著水桶,轉身便要離去。

  他朝著她的背影急喊,「跟我回去吧。」

  她腳步微頓,旋即又頭也不回的離開。

  現在才要她回去太晚了,她不想再見到他。

  見她漸漸走遠,他揚聲再說:「我姓牧,以後你可以叫我牧哥哥。」

  她緊咬著唇,加快離去的腳步。

  他怎麼可以這樣?她都已決定對他死心了,他此時再提起往事來撩撥她的心緒是想做什麼?在她心中,當年的那個牧哥哥已死了,他沒遵守當年與她的承諾,早就忘了她,只有她一個人傻傻的記著那個約定。

  她不會再傻下去了。牧荻爾一直凝望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他不會放棄,他會一直努力到她原諒他,願意跟他回王府為止。他曾錯過她,而現在,他只希望能來得及彌補和挽回這個錯誤。

  旭王府。

  寢房裡,戴了修補過的人皮面具的小凌子假扮成牧荻爾,垮著臉瞪著眼前對著他齜牙咧嘴的狐狸大仙。

  「它這麼凶,我怎麼可能馴服得了它?」他哀號。

  桃娘在一旁幸災樂禍,「誰教你上次不小心被大仙給抓下了人皮面具,壞了王爺的事,害王妃離府至今不歸。王爺沒重重責罰你,只命你要馴服它,讓它願意主動親近你,已算是寬宏大量,你就別再埋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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