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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寄秋    


  「是你照顧我,還是我照顧你。」她可不想拖個累贅,隨時隨地好像有個人在不遠處監視。

  「我是大夫,又是居長,自是我肩上擔子重一點,你別離我太遠以防萬。」意外是不挑人,誰都有可能。

  韓重華的出發點是好的,喬夫子雖只當過他幾年先生,但他為人真誠又樂善好施,受過恩惠的人都會想回報一二,將他當年的善舉移愛在他閨女身上。

  他沒有私心,只有善意,可惜某人不領情。

  「你這是在詛咒我嗎?大夫就不會受傷,拐了、扭了胳膊、被落下的石頭砸到頭、一不小心踩到深洞,或掉入獵人的陷阱,更甚一失足跌落萬丈深谷……」

  人不是神仙,災難來時誰也逃不過。

  「等等,等等,沒必要那麼悲慘吧!我一向很看重自身安危。」她這才是惡毒的詛咒吧!沒一句好話。

  什麼拐了、扭了胳膊,還被石頭砸腦,最後更慘的是跌落萬丈深谷……他與她有那麼大仇恨嗎?

  韓重華不由得苦笑。

  「我也一樣,所以各自保重,我往西山走時你便往東邊山頭去,我辰時出發,你就己時再走,咱們各走各路,別在山頭碰面。」她可不想正在蟄伏時,有個人像鬼魅一般的繞過來叮嚀「這鹿太大你扛不回去」之類的。

  聞言,他兩眉微微一攏。「我不贊同,山就在那裡,任何人都可以隨意行走。」

  她的要求太強人所難,誰知道他要辨的草藥在哪座山、哪個角落,無意撞上也是巧合,哪能強硬分配。

  「成,那你先說說你接下來這幾日要往哪個方位,我避開就是。」戰家槍法所向無敵,她得避著點,以免有人在她狩獵時認出她所使的招式,繼而懷疑她的真實身份。

  他一笑,有些無奈。「不確定。」

  好吧,她換個方式——「你開醫館也兼藥鋪吧!若是我在打獵時發現珍稀藥材,你收是不收?」這樣她還可以多一條生財之道。

  「收。」照市價收購。

  「好,那你少上幾次山,我多去溜溜,若有好藥材一定給你帶回來,瞧你瘦胳膊、瘦腿肚,弱不禁風的樣子,若是遇上了凶獸想逃都來不及。」只有填獸腹的分,一命嗚呼。

  韓重華不禁好笑的想揉揉她的發,取笑她蝦蟆嫌天高。「這是我要交代你的話,你倒是反過來還給我,一個女人家別太逞強,適可而止,在家繡繡花、做做女紅也是生計。」

  偏生她一樣也不會,太為難了。「韓大哥,你為什麼要當大夫,別跟我提懸壺濟世,救危扶弱之類的蠢話。」

  原本要說的話被她攔截了,他只好照實說。「因為我只會種田和醫術,而我太久沒下地了,恐怕也生疏了,沒能種好作物,不過我有無數求助傷患的經驗,當個大夫是正途。」

  他的手是用來救人,讓更多的人免於疾病之苦。

  「那你之前在哪個醫館坐堂?」怎會想到在家鄉以一己之力開設醫館,沒有強而有力的靠山是開不長久的。

  灑樓茶肆、煙館青樓都有特定的勢力把特,有的是權貴,有的是幫派,他們有著各自靠山令他人不敢造次,且再怎麼樣也不會鬧得不可開交,讓彼此難看。

  他一頓,笑而不答,眼神幽遠的看向潺潺而流的溪水。「你後悔過和離嗎?將你兒女帶出那個有錢人家,不怕他們日後恨你。」

  「恨就恨吧!為人父母的責任是將他們養育成人,之後的事我就不插手,他們只需對自己負責就好,而且不和離我才後悔,你認為我一個死了爹娘的秀才女兒鬥得過縣令之女嗎?」七品芝麻官的官帽也能壓死人,若是從前的戰鐵蘭倒是能壓死錢家人,她是從二品的鎮武將軍。

  「立春妹妹,你的命運也挺多舛,不過自古紅顏多薄命,你離紅顏……」還有一段距離。

  不是傾城傾國的絕代佳人,頂多稱得上清妍秀麗。

  喬立春牙一咬,大口地嚼著魚肉。「不入你的貴眼倒是我的錯了,以後我會少在你面前晃動。」

  眼不見為淨。

  「我不是說你不好看,而是牡丹、芍葯各有風姿,各花入各眼,在咱們這個小地方,你也算是村中一朵花。」他見過比她更美的女子,伹沒有一個能有她瞧得順眼。

  大概是小時候的交情吧!他若未從軍去,喬夫子原本屬意他為喬家女婿,喬夫子不只一次半次調侃的說他倆很相配,他會是疼妻子的好丈夫,看他什麼時候遺媒來提親。

  那時她才七、八歲,他根本沒放在心上,只當是鄰家的小妹妹,他走時她還不及他胸口高,朝他拱鼻子扮鬼臉。

  如今事過境遷,所有人都變了,當年的長輩一個個辭世而去,只留下令人懷念的回憶。

  「不用解釋了,越描越黑,我既不是牡丹也非芍葯,我是多刺的月季,你少接觸我為妙。」誰靠近她就扎誰。

  喬立春拍拍裙子,一看天色不早了,她打算將整理好的獵物帶下山,過兩日再自行上山。

  誰知一轉頭,剛吃飽的兩個小傢伙都睡著了,難怪聽不到他們喳喳呼呼的聲音,崎嶇的山路對他們來說太為難了,能撐到此時已經很勉強了,負荷不了的體力也到了極限。

  「睡著了。」韓重華脫下外衣,披蓋在兩個孩子身上。

  「謝謝。」喬立春不自在的道謝。

  「山風較寒,讓他們睡一會就叫醒他們,不然容易受寒。」他溫柔地說著,不想孩子受罪。

  「好。」

  孩子睡著,兩個大人不知該說什麼,坐在火堆邊看著清澈溪水流過眼前,幾條肥碩的大魚跳出水面,泛起粼光。

  默默地靜坐著,聽著風中的沙沙聲,兩人的心中轉著萬千思緒,直到見山中霧氣漸漸凝聚。

  「醒醒,寶哥兒、貝姐兒,我們要回去了。」喬立春沒急著將男子外衣還回去,她要等孩子慢慢清醒。

  「娘……」喬雅音還一臉睏意。

  「娘,我睡著了?」揉著眼睛的喬弘書微帶愧色,他不是故意睡著了,而是瞌睡蟲找上他。

  「清醒沒,日頭要偏西了,趁著天黑前要趕緊下山,不然山裡很多兇猛的野獸就要出來覓食。」夜裡的山上相當危險,就是她也不敢多做逗留。

  「娘,我怕……」她要回家。

  喬立春順手抱起女兒。「不怕,我們這就回去了。」

  「還是我來吧。你牽著寶哥兒,若是信得過我就把一些獵物放在我的籮筐底下,上面用藥草覆蓋,免得讓人覬覦。」他指了指她滿得掛不上的獵物。

  「怎好勞煩你。」她小小地推辭了一下。

  「若你走到一半出了事,我才對不起自己,女人真的不適合干獵戶這一行。」

  他有意無意地暗示她打消這念頭。

  這張烏鴉嘴,好想撕了它。「我會考慮。」

  她將半睡半醒的女兒遞給手臂向前一伸的男人,又分了一半獵物放人他籮筐裡,再把自己的籮筐背起,將其它剩餘的獵物往脖上一纏,掛了一圈,隨即牽起兒子的手。

  兩個大人,兩個小孩往山下走去,乍看之下有如一家人,有爹、有娘、有乖巧的女兒兒子,和樂融融。

  但其實每個人都累垮了,緩緩向著太陽西落的方向邁開腳步,盼著早一點回到家。

  第四章  聽說他倆搞噯昧(2)

  第一個發現他們的是周嬸,眼神略帶深意的瞄過韓重華,她一手接住睡得正沉的喬雅音,抱著她走入喬家的院子,累得雙腳直打顫的喬立春也讓兒子先去休息,她弄好晚膳再叫他們兄妹倆起床吃飯。

  看懂周嬸眼神的韓重華沒把獵物放下,他朝喬立春打了個手勢,表示晚點再從相鄰的圍牆送過來,她悄然點頭,他便腳步沉穩回到隔壁的韓家,他弟弟韓重陽連忙迎出來,接下他背後的籮筐。

  驀地,韓重陽被筐裡的沉重嚇了一跳,差點拿不住,一般的藥草哪有這麼重,裝了石頭不成。

  「別看,有些是別人的。」韓重華出聲阻止打算翻開一看的弟弟。

  「別人的?」為什麼大哥的籮筐裡會有別人的東西,他不是上山辨藥草,怎麼還會碰到人?

  「別問。」問多了要解釋起來也麻煩大哥說別問他就真不問了,勤快地到廚房燒熱水給兄長淋浴,洗去一身的塵土與疲憊。這邊是別問,那邊是問得正起勁。周嬸逼供似的連珠炮快把喬立春逼瘋了。

  「丫頭呀!你怎麼跟韓家小子走在一塊,他未娶:你沒夫家,這傳出去不太好聽。」可不能胡來,她得替她娘盯緊她,免得做出錯事。

  「順路在路上碰見,他看我帶兩個孩子很辛苦,便說幫我分伹一下,反正快到家了。」

  她謊話編得很順溜。

  「喔,是這樣呀,我還以為……呵呵呵!是我想差了,你倆外表看來登對,兩人又都無伴……」後來這麼一想,攝合在一起也不錯,就差個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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