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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寄秋    


  被眾人擁戴其中的纖柔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北越女皇北越清雪,先皇的嫡長女,剛過十八歲生辰。

  她十五歲即位,迄今已三年有餘,為人精明、自負,行事光明磊落,個性稍嫌冷漠,不興大起大落的情緒。

  由於早產的緣故,一度養不活,但在娘親周皇后及乳娘雪夫人的細心照料下,雖然身材嬌小不似北越人,卻沒人敢質疑她的血統不正,熬過數個秋冬終於保下一條命來。

  不過晚她一個月出生的二皇妹可就大為不滿,僅相距二十來天,境遇卻大不相同,皇長女繼位為王,而她只能淪為輔佐的臣子。

  「好卑鄙,居然使詐,清雪……不,君上,我們還要再等待嗎?」見不得偷襲行徑的宮璃兒忿然出聲。

  唇畔微勾,笑意漾然。「你發覺了嗎?璃兒,被刀劍圍攻的那個男人是西帝南宮狂。」

  北越清雪話語方落,數十支暗箭同時射向被黑衣人捨身相護的魁梧男子,他目光如炬,銳利輕狂,僨起的臂肌健壯如樹幹,孔武有力地揮開冷箭。

  但是百密終有一疏,地面上不知何時設下圈套,一有人誤踩枯草覆蓋的繩索,地上便會噴出濃濃黃煙,同時頭頂上方落下石塊無數。

  虎困猴群便是西帝此刻的寫照,他雖有上乘武功和過人臂力,可是層出不窮的伏擊仍叫他左支右絀,煙霧瀰漫中他硬生生挨了幾刀,額側因落石而砸出寸寬傷口。

  「什麼,他就是西帝?!」她不無意外的驚呼,有些難以置信。

  「看來我們得做一件事,不能再當獨善其身的過路人。」讓西帝欠她一個人情,這主意聽起來挺不錯的。

  與君主合作無間的宮璃兒一聽,輕笑出聲。「救人便救人唄!何來歎息,還不下旨。」

  南宮狂臂上再中一劍,鮮血直流,見狀的北越清雪斂笑,嗓音輕軟卻不失威儀。「去吧!我的北越戰士,展現你們的實力讓我瞧瞧。」

  女皇聖旨一下,隨行侍衛,包含宮璃兒在內,足下馬腹一夾,高喊著奔向戰圈中,以馬上優勢幫西臨軍攻退刺客。

  多了第三方助力,原本撐得吃力的西臨軍士氣大振,兩方人馬一起抵擋凌厲攻勢,使勝券在握的敵方步步後退。

  受了傷的南宮狂仍像一頭狂獅,面對危險仍不減君王架式地奮戰到底,他負傷浴血而戰的雄姿令在一旁觀看的北越清雪大為激賞,留下相當深刻的印象。

  一國之君當如是。她暗忖。

  驀地,一道銀光從樹後一閃而過,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拉滿弓,正對南宮狂毫無防備的後背。

  「小心——」

  電光石火間,一抹纖雅身影從天而降,以手中白絹捲起狠厲長箭,反手一翻再甩出,射中躲於暗處之人。

  「身手不錯。」南宮狂睨了眼背對他的女子。

  「閣下謬讚了。」她不指望這狂人心存感謝。

  眼見面具人受傷不輕,帶頭的黃衣人似有顧忌,他速速扶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從懷中取出一短笛,吹響。

  僅剩不多的黃衣人一聽見信號,二話不說地迅速撤離,不作停留。

  林風一吹,黃煙盡散,滿地的屍骸無一完整,或斷腿、或缺手、或被腰斬,死狀極慘。

  不過西臨軍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沒有一個不掛綵,大傷小傷的流了一身血,狼狽不已。

  「報上名來。」

  即使是被施予援手之人,南宮狂依舊不減狂傲,以高高在上的姿態斜睨不到他肩頭的纖弱女子。

  「萍水相逢,何必留名,你的感激之意我收到了。」還不是時候,她等著他日再次會面之際時的「驚喜」。

  「感激」黑瞳一瞇,他低望敢直視他的弱女子。

  那一眼令他眸色轉深,此女的容貌雖不及西臨第一美女魯娜的嬌艷,卻別有一番耐人尋味的韻味,讓人不經意跌入她水靈的秋瞳中。

  「舉手之勞用不著放在心上,我們也不過湊個熱鬧而已。」北越清雪笑容粲然,彷彿春雪融化後的第一道曙光。

  「好個舉手之勞,這份人情我記下了,來日若有需要,來找我南宮狂。」他解下腰際象徵「如皇親臨」的碧綠玉珮塞給她。

  她故作驚訝。「你是西帝南宮狂?!」

  「沒錯,我就是西臨國君王,日後若遇危急之事,西臨國一定傾力相助。」有恩必還。

  南宮狂不知此時的承諾正中北越清雪下懷,她就等他這句話。

  「一定有機會的,西帝,希望你牢記今日之話,不會食言。」她眼神明亮,閃著黠光。

  「大丈夫首重承諾,你一個弱質女流,我豈會失信於你。」他重哼一聲,面帶蔑意。

  她但笑不語,目送滿身是傷的狂人跨上馬背,鞭子一揮,揚長而去。

  南宮狂沒忘記胞弟命在旦夕,他疾鞭快馳,趕往西臨國首都伏羲城,因此他沒瞧見身後的北越清雪眼中的好笑和算計。

  「就這樣放過他,不覺得可惜?」宮璃兒微感惋惜的說。

  「何必心急,不放長線怎麼釣得到大魚,讓他欠著才好討便宜。」一下子便以恩索惠,容易造成隙嫌。

  「君上,你不怕他反悔嗎?人道西帝南宮狂目中無人,不問是非,視世俗禮教於無物。」獨斷獨行,專制跋扈,霸氣得教人難以忍受。

  回眸一睇視為左膀右臂的軍師,他笑聲輕揚。「擔心什麼,我是誰,他想出爾反爾也要看我允不允,兩國的合作利多於弊。」

  北越缺鐵,西臨少馬,他們此行之舉便是互通有無,以馬換鐵,誰也不吃虧,緊鄰的邊界少不了戰備所欠缺的兵刃和駿馬。

  只在於多寡的問題,誰進一步,誰退一步。而她不過多了一項談判的籌碼,他欠她一條命。

  她蹙眉。「君上可別低估了對手,輕敵乃兵家大忌。」

  北越清雪看著情同姊妹的手帕交,微吐了一口氣。「朕有你在身邊,何患無人分憂。」

  她苦笑。「凡事沒有絕對,不可太過篤定,總要把萬一擺在前。」

  不知為何,宮璃兒心中壓著一股難言的郁氣,總覺得事情不如預期的順利,好像會有不好的事發生,而她無力阻止。

  第5章

  「查到是何人主使的沒?」

  西臨國雖不富裕,甚至可以說是窮山惡水的貧國,不過境內蘊藏采之不竭的豐富鐵礦,因此仍引起一些野心家的覬覦。

  尤其是萬人之上的帝位,更是令人垂涎萬分,即使強悍如南宮狂,仍有人暗地算計他的帝位,亟欲剷除他而自己登基為帝。

  類似的伏襲已不是第一回,打他還是黃口小兒時,便有宮妃為替其子鋪路,暗中在他飲食裡下毒。

  那一回他逃過一劫,但與他同母所出的孿生弟弟卻遭誤認為他,不慎飲下毒藥而傷及心肺,至今體弱多病,藥不離身。

  為此,他自覺有愧皇弟,故而多加保護,常常以弟為重,攬醫長駐宮闕,日夜湯藥伺候,以期減輕他身體上的不適。

  可是他做得再多仍是不足,人的健康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手足病體難愈是他一生最大的愧疚,所以他在某些方面多有縱容,允許皇弟偶爾的任性。

  「臣汗顏,尚未追查出幕後主使者。」皇宮禁衛軍統領李昱單膝跪地,容貌俊美得宛若女子。

  「為什麼查不到?朕給你的線索還不夠看出端倪。」想要他命的人,放眼西臨國沒幾人。

  「臣已派出暗騎四下查探,可尚未有任何回報。」此事茲事體大,不可等閒視之。

  目光一冷的南宮狂睥視底下的臣子。「你盡力了嗎?幾具屍體不能讓你有所領悟。」

  在這朝堂中,敢戀棧他帝位的,除了那人再無旁人有膽子犯下弒君大罪。

  「臣愚昧,確實無法從死人身上得到更多的線索,死無對證是一難,另一難則難在沒有證據,不能驟下定論,落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的話柄。」要將人定罪,絕非三言兩語便可拘提到案,強押畫供。

  其實在場的君臣心裡有數,皇叔南宮遊方始終對帝位存有希冀,先皇駕崩那日便以攝政王自居,意圖掌控西臨國大權。

  可惜早有防範的南宮狂也非省油之燈,他聯合朝中大臣架空攝政王,讓他徒有虛名卻無權力操弄朝政,最後自取其辱地取消攝政王頭銜。

  而後的他當然心有未甘,多次以皇叔的身份干預政事,語多不敬的「命令」西帝該給予他適當的尊敬,甚至一度想獨攬軍權。

  見招拆招的南宮狂每每讓他灰頭土臉,鎩羽而歸,因此他更加不滿,一有機會便暗使手段,想奪下覬覦已久的帝位。

  不過他為人奸險,行事謹慎,從下留下於己不利的把柄,縱使知道是他所為,可是一日沒找到謀逆證據,貴為君主也下能強加罪名,令他伏法。

  「哼!你要朕白白挨上這幾劍?」受傷事小,帝權受到挑釁才是奇恥大辱。

  傷勢已包紮的南宮狂並無大礙,但是一國之君受到襲擊,還讓他身上帶了傷,這事攸關狂帝的威儀,他不可能一笑置之,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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