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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裘夢    


  你已經來下聘了,且又向皇上做了報備,再來說這些實在是多此一舉。

  心中暗自嘲諷,面上卻不動聲色,她只低下頭,拿帕子掩唇咳了聲,「相爺難道不是已經做了決定,盈月的意思只怕做不得準吧。」

  他發出一聲輕笑,「那小姐便是願意了,如此三日後,我便迎娶小姐過門。」他開始有些喜歡她了,雖事出倉卒,但娶的若是她,想來夫妻之間會有些情趣,不會相敬如「冰」寡淡無味。

  她霍然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三日之後?

  陸朝雲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之後忽地一笑,輕鬆愉悅地道:「後天吧。」

  任盈月已然呆滯。她是碰到瘋子了嗎?

  瞧著她無法置信的神情,他神情自若地將她頰畔的一綹髮絲勾至耳後,衝著她溫柔一笑,口氣極為輕佻地表示,「我對小姐一見鍾情啊。」

  一見鍾情個鬼!

  她眼下這副樣子會有人一見鍾情,他就不能找個誠懇一點的理由嗎?

  或許他根本是懶得找理由吧……他究竟為什麼這麼急著娶妻?甚至慌不擇人的挑上她?

  奏婚當天下聘,第三天迎娶,陸相娶親可謂風馳電掣。

  婚禮倉卒,兩家準備得皆有些狼狽。

  任盈月並未像尋常新嫁娘一樣梳妝打扮,她的身體根本禁不起任何折騰。

  出嫁當天,只是由紅袖幫她換上一身嫁衣,輕攏了長髮,便蒙上一方紅帕,讓陸朝雲親自抱著出了繡樓,抱上花轎。

  寬大的花轎內鋪了厚厚錦被,任盈月半臥其上,聽著轎外鞭炮聲不絕於耳,眸底劃過一絲苦澀。

  原來,她還有坐著花轎嫁人的一天啊。只是這婚事卻透著一股不尋常的味道,讓人很是不舒服。

  她閉眸靠在軟墊上,心中歎氣。罷了,就算是為著任家兩老的救命之恩,以後的事再說吧。

  在行進的顛簸中,精神不濟的她漸漸陷入昏睡。

  迎親隊伍繞城一周,然後在丞相府前停下。

  雖然睡沉,但是陸朝雲抱她下轎時,任盈月還是醒了過來。

  聽著紅蓋頭外喧嘩的人聲,她知道來客不少,畢竟是當朝丞相娶親。

  她勉強撐著身體行了拜堂大禮,卻已冷汗透衣,搖搖欲墜,在他扶住她的那一刻昏了過去。

  任盈月醒來時,人已在洞房,而且夜色深沉,桌上的龍鳳喜燭都燃燒過半,燭台上斑斑燭淚。

  「小姐,妳終於醒了?」紅袖喜出望外地撲到床前。

  「渴了。」

  「奴婢替妳拿水。」

  在紅袖的幫助下,任盈月喝了小半杯溫水,半靠坐在床頭。

  「小姐,妳先坐一下,我去把藥給妳端來。」

  「好。」

  光聽到那個「藥」字,她已是滿口苦澀。如今,她儼然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藥罐子了。

  紅袖去端藥,她便靠坐在床頭打量這紅彤彤的喜房,突然間覺得很諷刺。

  不一會,紅袖將藥端來。

  任盈月蹙著眉將藥喝下,雖然知道良藥苦口,但是幾個月喝下來,她已經快要崩潰。

  「小姐歇一下,奴婢已經讓人去準備吃食了。」

  她無力地點點頭。

  紅袖一邊幫她掩好被子,一邊轉述,「姑爺席間喝了不少酒,說酒氣對病人不好,他今晚便不進房了。」

  「哦。」

  廚房準備了清粥小菜,原是適合病人的口味,奈何任盈月胃口不佳,只吃得小半碗便怎麼也吞不下了。

  見狀,紅袖憂心的勸哄,「小姐,妳就再多吃一點吧。」

  任盈月苦笑。她也想多吃,可實在是吃不下。

  「扶我躺下吧。」

  紅袖欲言又止,最後終究什麼也沒說,扶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放下床帳。

  她躺在喜床上,呆呆地看著帳頂。

  如今她連起坐都需要人扶持,沉沉的無力感再次緊攫住她的心,不知何時,她的身體才能恢復如初,又或者再也不能恢復如初……

  慢慢閉上眼睛,壓下所有的不甘。

  第1章(2)

  陸朝雲進屋時,他的新婚妻子正將喝盡的藥碗遞給身邊的丫鬟。

  目光往小几上幾乎沒動過的飯菜掃過,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下,旋即到床邊坐下。

  「夫人以往便吃得這麼少嗎?」

  「是的,奴婢也勸小姐多吃一些,可小姐總是說吃不下,沒胃口。」紅袖一籌莫展。

  他不贊同地看著妻子,「有病在身,怎能如此任性?當知藥補不如食補。」

  任盈月心中苦笑。這個道理她豈會不知,奈何就是吃不下,她也沒辦法啊。

  紅袖見小姐不語,便上前一步,欲扶她躺下。

  「妳下去吧。」

  為難地看了姑爺一眼,又看向小姐,在她點頭之後,紅袖便收拾碗碟退下了。

  「相爺有話跟我說嗎?」

  陸朝雲微微一笑,起身扶她躺下。

  她不解地看他,卻見他在下一刻脫鞋上床,在她身邊躺下,更是不明所以。

  他抓過她的一隻手把玩,用一種極為家常的口吻道:「新婚之夜未能與娘子同榻而眠,現在補上。」

  任盈月覺得自己實在無法理解這個才學冠京華的年輕丞相。

  對於不能理解的人,不如忽略。這麼一想,她便閉目養神。

  陸朝雲卻不想她又睡去,一隻手毫不猶豫地探進被褥。

  任盈月馬上就睜開眼睛,扭頭看他。

  他卻回她一抹淡淡的笑臉,晨曦中,近在咫尺的俊顏染上一層暈黃光圈,帶了幾分輕柔,透著幾分莫測。

  她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從她衣襟下探入,一寸寸摸上自己的腰腹,目光也不由得一點點冷下來。

  陸朝雲似乎一無所察,手指在她腰腹間來回摸索了兩遍,之後發出一聲輕歎,帶了幾分遺憾地說:「娘子,妳委實太過瘦弱,這讓為夫怎麼下得了口。」

  她忍不住冷聲響應,「相爺若是要找下得了口的人便不應該找上我,我這破敗身子本就禁不起任何折騰。」

  他長歎一聲,舉起她的手吻了口,不無婉惜道:「可惜,為夫能找到的應急人選只有娘子,只好勉為其難娶了。」

  任盈月心思微轉,不動聲色地說:「相爺是打算將原因告知了嗎?」

  「這也算不得什麼秘密,妳早晚總是會知道的。」

  「哦?」但有些事早知道與晚知道是有著天差地別的,甚至是生與死的距離。

  陸朝雲沉吟了下,道:「如果我當日不先下手為強,只怕如今就要娶長公主為妻了。」

  長公主嗎?

  任盈月出身江湖,對廟堂之事並不十分清楚,更遑論涉及宮闈之事,索性便保持沉默。

  陸朝雲對她的沉默有些訝異了,「娘子都不好奇的嗎?」

  「什麼?」

  「好奇為什麼我只有妳一個人選呀?」

  「應該與那位長公主有關吧。」

  「娘子真是聰明。」他毫不吝嗇的誇獎,側躺著身子看她,「這官場上盤根錯節太過複雜,岳父大人為官清正,沒有結黨營私,又恰恰有娘子這樣一個到了婚嫁年齡的女兒,於是娘子便雀屏中選了。」尤其他親自登門相看之後,更是確定自己沒有選錯人。

  任盈月闔了眼,不理他。

  陸朝雲也不生氣,只是伸手順著她的眉眼描繪。

  她的眉頭漸漸蹙起。

  他視而不見,只管隨心而欲。

  第一次遇到像她這樣的女子,在他還是丞相公子時,不論是艷冠群芳的花魁,還是名冠京城的才女都曾經向他表示傾慕之心,但人或許就是這麼奇怪,唾手可得反而不屑一顧,他當時志在功名,那些兒女情長在他看來,只是阻擋他雄心壯志的羈絆。

  然而多少年過去,在父親也駕鶴西歸之後,他突然體會到人生無常,開始渴望有個家,一個妻子、一窩小蘿蔔頭,但不是被逼的,儘管有成家的念頭,對象也要是他自己挑的,他可不想娶個頤指氣使的公主回家供著,而任盈月,背景適合,性子也挺有趣的,畢竟鮮少有女子看到他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只不過她這副身子要替他生養孩子,似乎有些困難……

  想著,他隔著衣料撫摸著她的肚皮。

  看來還是應該找姜太醫過來幫她診治一下,他一點也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娶到家的妻子就這麼香消玉殞了。

  任盈月很想忽略那隻手,可是,那隻手越來越過分,根本讓人無法忽略它。

  忍了又忍,她終於忍不住了,低聲喝道:「相爺若是無事,請離開,我想休息了。」

  「娘子,終日昏睡對身體不好的。」

  「我就是因為身體不好才要多休息的。」她試圖跟他講道理。

  「陪我說說話吧。」

  任盈月的嘴角微抖,她不覺得自己有話跟他說。

  在感覺到他的手一點點接近胸前的綿軟時,她羞惱交加,睜眼朝他怒視,「相爺不如再納房妾吧。」

  他回她一臉莫名,「為夫昨日才迎娶娘子進門,為什麼還要納妾?」

  強壓下翻湧的氣血,她保持著聲音的平和,「我雖嫁給相爺,卻無法盡妻子之責,為相爺納娶妾室原也是應該的。」

  陸朝雲終於摸到那團綿軟。女子的身體原來是這個樣子,未來她便是用這裡哺育他們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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