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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綺綺    


  「咦?」那是什麼呀?

  隨著那「物體」越滾越快、越滾越近,依稀可見一片滾滾沙塵之間,出現了一個人形模樣的黑影。

  不一時,那一團不明物體滾至眾人面前,在翻轉了幾圈之後,終於淒淒慘慘的停了下來。

  一片靜默之後,隨之而起的,是一聲高過一聲的驚呼──

  「天啊,這、這是個人嗎?」

  「他是怎麼摔下來的呀?」

  「他好像先是絆了一跤,然後就跌下來了……」

  「哎呀,看樣子好像還是個書生呀!」

  撞見這荒謬一幕,「驚訝」二字已不足以形容柳綾兒現下錯愕的心緒,觸目所及,地上全是散落的書卷、畫冊、字稿,還有被摔成好幾截並四散的墨條和幾支毛筆。

  除此之外,在摔成一堆散亂竹片的書篋旁,還躺著一具……呃?一位看似書生打扮的男子,他身上那件補丁處處,破爛得都可以拿來當抹布的長衫,此刻看起來更是慘不忍睹,只剩下兩支袖子還掛在肘上,其它則全都磨破成了碎布條,狀況十分慘烈。

  男子瘦削臉龐上沾滿了泥濘和草屑,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看上去很是狼狽。

  第1章(2)

  這時,柳綾兒意外發現,一張碧箋隨著男子跌落山坡時,不偏不倚地飄落在她裙邊。

  好奇心起,她隨手拈起紙箋,只見箋上寫著幾行詩文,字跡蒼勁有力──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這是李白所寫的「將進酒」,詩文之意是指人生短促世事無常,不如借酒消愁解除心中的抑鬱,同時也流露了懷才不遇和渴望用世的積極思想與感情。

  難道,這男子也有相同的境遇?

  柳綾兒將疑惑的目光緩緩從手中紙箋,移向躺在地上的陌生男子。此刻男子雙眸緊閉,朗眉深蹙,神情看上去很是痛苦,渾身癱軟的倒臥在地,口中不斷喃喃細語。

  見狀,柳綾兒招來僕役,吩咐道:「阿福,趕緊看看。」

  「是,四小姐。」僕役上前搖搖那名男子,喊道:「公子!你沒事兒吧?有沒有傷著哪兒了?」

  男子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唇邊唸唸有詞,不斷低語著。

  甚為不解的柳綾兒,又命道:「蘭兒,你去聽聽,看那人都說了什麼。」

  「是。」蘭兒點了點頭,在男子身邊跪坐了下來,彎著身子,將耳朵靠近男子唇邊,聚精會神地聽著。

  不一時,在聽出男子一聲聲充滿痛苦而壓抑的囈語之後,蘭兒臉色微微一僵。

  「他都說些什麼了?」柳綾兒好奇問道。

  「小姐,這位公子從頭到尾就光說三個字。」

  「哪三個字?」

  蘭兒抬起頭看向主子,將男子所說的話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說出來:「我好餓、我好餓、我好餓……」

  一名年輕大夫坐於床榻旁,經過一番望、聞、問、切之後,取來筆墨,開了一張藥方,交給一旁的丫鬟,細心囑咐道:「這位公子脈象微弱,舌苔焦紅,是肝火太旺之故,應以清肝祛火,寧心安神為治。切記,此帖藥材須用水煎化後服食,並且以文火熬製,萬萬不可用旺火煎煮,以免失去了藥性。」

  「是。」一旁丫鬟點點頭,領命而去。

  待小丫鬟走遠,門口走進一位天仙佳人,嬌艷面頰像是一朵盛開的桃花,一舉手一投足,滿是傾國傾城的風韻。

  「百忙之中還勞煩左大夫出診,小女子著實過意不去。」女子說話聲音清悅動聽,儀態嫻雅,不愧是名門閨秀。

  「綾兒姑娘多禮了。」瞥見玉琢般的美人翩翩而至,左大夫趕緊起身,拱手相迎,神態極為謙恭。

  「這本是左某分內之事,不勞煩、不勞煩。」語落,他向柳綾兒深施一禮,舉止儒雅,風度翩翩。

  然而,在那張謙和的俊逸面容底下,卻有說不出口的難言之隱。

  原來這幾日,長安城內出現了一位專治疑難雜症的神醫,藥館還偏偏就設在萬福堂對門,欲與萬福堂打對台的意味相當濃。

  豈知,那名神醫確實治病有方,非是徒具虛名,瞧著已是半死之人也能教他輕易治癒。

  一夕間,那神醫就多了一個「活菩薩」的稱號,名氣在長安城內扶搖直上,更勝過他,著實令他汗顏無比。

  這陣子百姓們紛紛上對門看病去了,除了老主顧偶爾前來串串門子、買買補藥,萬福堂幾乎乏人問津,生意一日不如一日,瀕臨歇業狀態。

  如今他難得受人請托,可以出診一趟,為萬福堂添些微薄收入,已屬萬幸,他何來勞煩之有?

  「敢問左大夫,這位公子可有大礙?」柳綾兒雖是年方十八的年輕姑娘,面對外人倒也落落大方,毫不怯生。

  「雖無大礙,但仍得仔細調養。」左大夫略一沉吟,道:「此人面黃肌瘦、神情恍惚,究其原因,除了長期營養不良之外,積鬱成疾應也是原因之一,此症須得施以內外兼治之法,先以食補好好調養身子,同時心神也不宜再過勞累,如此不假時日,方可痊癒。」

  「我明白了。」柳綾兒點點頭,笑道:「今日有勞左大夫了。」

  她命人奉上一筆豐厚的診金,並且再三慰留左大夫留下用膳,但被大夫委婉地謝絕了,僅收下合理的酬金,即告辭離去。

  待送走了左大夫,蘭兒再也忍不住的探問:「小姐,你真的打算收留這個窮書生?」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這傢伙活活餓死在路邊?」

  尤其當她意外得知,這個打扮窮酸、看著也窮酸的落魄書生,是因為一時餓昏了頭,這才會一腳踩空,從山坡上失足跌下時,忍不住心忖,這人一條命恁是大,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居然沒有扭斷了脖子、摔斷了腿,除了幾處擦傷,整個人依然完好無缺。

  她不禁暗暗惦量著,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或許留著這個人對她將來還些用處也不一定。

  「話雖如此,小姐應該知道,咱們柳家莊一向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便是絕不收留食客、絕不浪費一粒米糧的。」這是老爺訂下的規矩,誰敢不從?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況且,我這也是在為柳家積德呀!」哪裡像爹爹那樣,萬事斤斤計較,勢利又小器!

  「可是──」原本蘭兒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沙啞的男嗓所打斷。

  聞聲望去,發現躺在床榻上,原本奄奄一息的男子,此刻薄唇微啟,唸唸有詞,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樣。

  「小姐,瞧,他又在說話了。」

  「還不去聽聽!」柳綾兒吩咐道。

  「喔……」蘭兒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上前,彎下腰,傾聽男子的喃語。

  很快的,她臉上又浮現不久前才出現過的那副詭異表情。

  蘭兒歎了口氣,回道:「小姐,我看這位公子他大概是真的餓壞了……」

  「喔?」柳綾兒秀眉一挑,頗感好奇的問:「這回他又說了些什麼?」

  只見蘭兒唇角微微抽搐,表情僵硬地回復:「我想吃肉粥、我想吃肉粥、我想吃肉粥……」

  經過幾日調養,落難書生終於恢復八成元氣,在體力足以下床走動之後,不敢多做延遲,趕緊起身梳理一番,前去謝過救命恩人。

  在柳家僕役的帶領下,徐子謙只覺眼前所及之處富麗堂皇,無論走廊、亭台、閣樓皆裝飾得美輪美奐;順著迴廊曲折而行,似有萬戶千門,不似人間所有。

  「美哉,美哉!早聞長安富庶豐饒,民生樂利,是一處魚米之鄉,如今一見,果然不凡。」

  想起救命恩人的大恩大德,更是教徐子謙萬分感激,不禁慶幸地讚道:「原以為人情似紙張張薄,更遑論總以利益為先的商戶人家了,想不到貴主人如此有情有義,那菩薩心腸遠比金子還耀眼,比這處宅邸還要……」

  喀嗤!

  感覺腳底似乎踩著了某樣東西,徐子謙心一驚,頓時停下腳步,眸光緩緩覷向腳底。

  只見他腳下踩扁的,是綁了條紅絲線的空蛋殼,蛋殼內還放置了約莫二十餘顆的紅豆。如今那一顆顆模樣艷紅可愛的紅豆,全在他一腳的破壞之下,紛紛從破損的蛋殼內滾了出來。

  乍見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狀況,徐子謙先是一愣,怔怔看著腳下四散的紅豆,腦海中跟著浮出了一個又一個疑問──

  這是何物?

  為何置於此地?

  那蛋殼上為何還綁著紅絲線?

  那些紅豆又有何用處?

  難道……這是某種巫蠱之術?

  由於他猜測了好半晌,還是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有將大惑不解的眸光覷向柳府僕役,納悶問:「敢問,這是何物?」

  聞言,僕役轉過身來,在看見徐子謙腳下的「蛋屍」之後,臉色丕變,驚喘了聲。

  「哎呀,不好!你將咱家四小姐辛苦求來的姻緣蛋都給踩得稀巴爛了!」

  「啥……啥蛋?!」他呆了一下,一時之間尚不能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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