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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頁 季可薔 一個女服務生正準備上菜,看見她,大吃一驚。「老闆!你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 她將食指抵在唇前,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要對方別大驚小怪。「我剛剛跌倒受傷了,你等會兒幫我請經理來我辦公室,順便把急救箱帶來。」 「好,我馬上去找經理!」 女服務生匆匆離開,她則是悄悄來到自己辦公室,開了燈,坐倒在沙發上。 身子仍不聽話地戰慄著,她舉起茶几上的玻璃茶壺,想為自己斟杯水,卻連著力氣都沒有,茶壺傾落,茶水溢流。 她看著,一時失神,左手靠近唇瓣,下意識地咬著拇指,過了一會兒,她有將雙腿蜷縮至沙發上,整個人宛如受驚的兔子,弓身顫抖。 有人敲門。 是經理來了嗎? 「進來。」她虛弱地揚嗓。 來人卻是辛至煥,焦急地衝進來。「我聽說你受傷了,菲菲?」 怎麼會是他? 齊菲菲震懾,揚起蒼白的容顏,怔怔地望他。「你怎麼……會來?」 「我帶朋友來這裡用餐。」他隨口解釋,視線一轉,見她一身狼狽,裸露的膝蓋淤紫擦傷,觸目驚心,差點失去聲音。「究竟怎麼了?是誰把你弄成這樣!」 他痛心地嘶吼,在她身前蹲下,圈握她的柔荑。 她的直覺反應是抽開手,不願讓他見到如此淒慘落魄的自己,但他牢牢握住,她才軟軟地屈服,接受他的撫慰。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今晚不是跟方家俊見面嗎?是他弄的嗎?」話說到此,他墨深的瞳眸裡瞬間雲湧黑色風暴。 她搖頭。「不是他。」 「那是誰?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你受傷了,裙子又被撕破了,難道——」他臉色刷白。「你遇到壞人了?」 她沒回答,定定地望著他。 「菲菲,你說話好嗎?你這樣我很擔心。」她語氣焦灼,都快急瘋了。 「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她只問他這麼一句。 「什麼?」他愣了愣。 「我打了好幾通電話找你,你為什麼不接?」 「我的手機……忘在公司辦公室了。「 這麼巧?她凝睇他,忽地感覺胸臆纏結著一股難言的酸楚,眼眸也澀色的,隱隱灼痛。 為什麼在她需要的時候,他總是不在?他不是說過,當她溺水的時候,他會救她的嗎? 「你有打電話給我嗎?」他滿臉歉意。「其實我發現手機沒帶在身上後,也有借店裡電話打給你,可是你沒接。」 那是因為她的手機遺落了,被那個野獸般的男人弄掉了,她急著逃亡,顧不得所有的身外物。 他知道那時候,她一直在心裡喊著他的名嗎?在她最害怕、最恐慌的時候,她多希望能見到他,即便是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她好想他,他知道嗎? 淚水,驀地在眼裡氾濫,明明發過誓不哭的,為何又軟弱? 她好討厭自己,好恨自己。 「菲菲,你是不是……是不是嚇到了?」他看著瑩瑩淚光在她眼裡閃爍,慌得撫摸她臉頰。「不要怕,已經沒事了,沒事了,你現在很好,很安全。」 騙人!她從來就沒好過,從未領受過真正的安全,她總是慌著、疑懼著,深怕命運之神又會殘酷地奪走她僅有的一切。 「菲菲,別這樣,你嚇到我了,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好?別哭了好不好?」 她無聲地咬唇,強忍嗚咽。 不能哭,她不能哭,早就決定不哭了…… 「菲菲!」辛至煥捧握她的臉,還想說什麼,一道嬌甜的女性嗓音忽而在門口響起。 「Sean,你在這兒吧!怎麼丟下人家一個人?我很無聊耶!」 兩人同時一震,回頭望向來人。 「Jennifer!」辛至煥驚喊,看看她,又看菲菲,陡然感到情況不妙。 「這位就是你打算跟她離婚,卻又離不成的老婆嗎?」Jennifer未覺有異,笑盈盈地走過來。「你好,我是Sean在紐約的同事,jennifer。」 齊菲菲怔望她。 深紅色的秀髮,碧綠色的眼珠,正是他說過,最勾惹他動心的美女類型。 他們兩個曾經上過床吧?今夜他就是為了這位性感美女,才失魂落魄到連手機都忘了帶在身上嗎? 原來如此。 齊菲菲心沉下,淚眼凝霜。 她不著痕跡地深呼吸,雙眼落地,挺身站起,端起最驕傲莊嚴的姿態,櫻唇輕啟,吐落腔調標準的英語—— 「你好,我是Faye,這家餐廳的老闆。」 *** 「怎麼了?忽然這麼急把我Call出來,發生什麼事了?」 午夜,汪起軒接到好友急Call,很有義氣地以最快的速度趕來。辛至煥約他在一間安靜的小酒館見面,顯然是想跟他好好聊聊。 「先坐吧。」坐在角落沙發坐的辛至煥招呼他,舉起已經喝了將近四分之一的威士忌酒瓶,為他斟了杯酒,丟了幾塊冰。「哪,先喝點酒。」 汪起軒聞言,接過酒杯,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地乾杯。 豪爽地喝乾整杯酒,汪起軒又自行斟一杯,一面打量辛至煥,見他神情陰陰,眉頭深鎖,約莫猜到情況不妙。 「你該不會跟菲菲吵架了吧?」 辛至煥自嘲地撇唇,點點頭。 「為什麼?」 「她質疑我跟Jennifer的關係。」 「Jennifer?」 「就我同事,你也見過,去年你來紐約出差,我們三個還一起吃飯。」 「喔,她啊。」汪起軒在腦海回味著那個嫵媚的異國美女,當晚,他們也曾有過一夜激情。「菲菲怎麼會問起你跟她的關係?」 「Jennifei來台北出差,我招待她到菲菲的餐廳,哪知菲菲見到我跟她在一起,就整個冒火。 「她吃醋啦?「 「好像不純粹是吃醋,她很生氣,我不曉得她在氣什麼。」辛至煥懊惱地歎息。「她也不知道在哪裡弄了一身傷,我問她,她又不肯告訴我,說不關我的事。」 「她發了那麼大的脾氣?」汪起軒訝異地挑眉。就他所認識的菲菲,一向是溫柔婉約的,難以想像她會對人發火。 「不是大吼大叫那種的。」辛至煥解釋。「只是冷冷的,不看我,也不理我,你知道我最怕這樣了,吵翻天都好,我最怕她什麼都不說。」 冷戰嗎?汪起軒恍然領悟。的確,男人最怕女人這樣了。 「不過,她倒是清清楚楚地跟我說了一句。」 「說什麼?」 辛至煥沒立刻應答,苦澀地瞥了好友一眼,又啜了半杯酒,這才沙啞揚嗓。「她說,要跟我離婚。」 「什麼?我還以為你們決定不離了?」 「並沒有決定不離,只是我希望她給我一段觀察時間而已,只不過……看來她是給我打了不及格的分數了。」 不及格嗎? 汪起軒凝視好友,半響,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好了,別一副這麼頹喪的樣子,看得我都替你悶了。哪,有什麼心事爽快說出來,兄弟跟你一起擔!」 辛至煥聞言,低落的情緒稍稍振作,勉強微笑。「謝啦,兄弟。」 兩個男人相視,情意相挺盡在不言中,接著,又是很有默契地同時舉杯,一飲而盡。 *** 第9章(2) 「沒錯,我是Jennifer上過床,那又怎樣呢?只是一夜情而已!她現在也有男朋友了,都要談及婚嫁了。」 只是一夜情,又怎樣? 齊菲菲閉眸,澀澀地苦笑。 與辛至煥不歡而散後,她獨自搭計程車回家,進屋後,首先衝進浴室,洗了個長長的熱水澡,洗去一身骯髒污穢的屈辱感,然後躲回自己房裡,蜷縮在窗台前。 他居然嗆她,他跟那個異國美女只是一夜情,又怎樣? 他怎能如此理直氣壯?而她,又為何在聽他絲毫不以為然的承認後,一顆心會揪得那麼疼痛? 他說,他跟那位紅髮美女只是同事關係,也只放縱過那麼一晚。 但他可知,他在美國遍覽群芳的這六年,她都是孤身一人,即便有眾多的仰慕者追求她,她也從不曾傾心過誰,不曾與誰有過親密的肢體接觸,為了能夠跟方家俊更進一步的交往,她還堅持先與他辦清楚離婚手續。 不錯,這六年來他們是處於實質上等於離婚的分居狀態,但她的心,從未真正離開過他。 她最恨的就是這一點,為何她會離不開?她該徹底斷念的,該徹底根絕對他的牽掛、對他渴盼,早該認清,人,終歸要學會獨立堅強。 尤其是女人。 決不能將自己的幸福都賭注在某個男人身上,不能讓自己的身與心都依賴某個男人,要學會靠自己。 難道至今她仍未認清這個殘酷的現實嗎? 一念及此,齊菲菲又笑了,這回,笑得更沙啞,更悲愴,更令人不忍卒聽。 她黯然起身,來到玻璃櫃前,看那一個又那一個她珍貴的收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