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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陳毓華    


  說起來,這一家子侍候了舒府不少人,真是忠僕。

  見人來了,舒婆娑淡淡地道:「杜掌櫃送來的帳冊我都看過了,既然鋪子不賺錢,索性就先歇一陣子吧。」

  為了抓出帳目上的蟲,她和玉玦挑燈夜戰,徹夜未眠,枯燥的數字看得她兩眼昏花,讓她驚歎的是,這杜青作帳作得滴水不漏,是個人才,可惜走了歪路。

  杜青臉上驚疑不定,只覺得身上冷汗直流。「這怎麼可以,就算進帳不多,好歹是個營生。」

  舒婆娑可樂了,「你道開舖子是做什麼?鋪子不賺錢,難道是開心酸的?」她是鋪子的老闆,老闆想結束營業,了不起發發遺散費,難道還得徵求員工同意?

  只能說做人就怕不知足,這杜青在城西早已置地買房,還開了家飯莊,其由一部分名貴的食材用的都是珍饌居買的,這樣的人若還留著,豈不是養老鼠咬布袋?

  「你以往做的事,我睜只眼、閉只眼就算了,只是珍饌居你不能再待,我會發還你的賣身契,你就到外頭好好過日子去吧。」當成他們家三代為舒家效忠的報酬「冤枉啊,郡主,您不能這麼待我,我要見長公主!」杜青一個勁地喊冤。

  瞧,連奴才二字都省了。

  「你要感謝你今日見到的人是我,如果是我娘,你的下場……你自己思量吧。來人,把他攆出去。」

  數個力氣大的婆子湧進來,就算杜青是個份量頗重的男人,她們也能亳不費力地扛出去。

  杜青一開始還嚷嚷著不甘願的聲音,被舒婆娑的話駭住,直到被丟去,再無聲響。候在外頭的掌櫃黃三見狀,一進屋見了舒婆娑便跪下。

  黃三眼眸清亮,看人時透著三分親切,十分精明。

  他掌的那家六陳鋪子錯在賣的東西太雜,主要貨物批給貨郎到處去叫賣,璧如日常的針線、梳子胭脂、團扇之類的,比較像一個大型的雜貨插。

  在這時代,有游商和坐商的區別,六陳鋪子屬於坐商,本金雄厚,貨郎則是遊方販售,屬於小本經營。

  舒婆娑也不和黃三多說,叫他起來,給他看座,然後開門見山地道:「往後,鋪子咱們稍微調整,改做貨物倒賣的生意。」

  「老奴願聞其詳。」他早就得到消息,他這鋪子已經歸到郡主名下,郡主要怎麼做,他唯命是從。

  舒婆娑的方式很簡單,她不再賣那些針線、胭脂水粉等小東西,而是從西市和別的地方搜羅新鮮別緻的玩意,有不夠滿意的地方,可以找那些手藝精湛的匠人按自己想要的方向修改,然後再放到自家鋪子來賣。

  她對貨物的審美觀還不錯,加上前世的見識,所以她覺得這條路是行得通的。

  往後生意做大了,她還想組織商隊,去更遠的地方帶更多、更齊全的東西回來。

  「黃掌櫃覺得可行否?」

  「行,老奴雖然不敢拍胸脯說一定沒問顆,但是絕對要比鋪子裡現下的狀況要好。」黃三激動了,口水亂噴,「老奴這些年經營鋪子,認識了不少人,可以找他們做。郡主說的這些的確是可行之道,老奴回去立刻就去辦。」

  黃三是土生土長的上京人,他知道自己有些能力不足,但他也是有優點的,那就是他認識的人多,尤其是一些手藝人,還有京裡什麼新奇的玩意兒他都知道。

  「你要是有什麼意見,儘管指出來,我們可以商討。」舒婆娑不是一言堂,很能傾聽別人的意見。

  黃三挺了挺胸,鉅細靡遺地把他心裡的想法都說出來,舒婆娑也聽得仔甚至就提出來的問題點讓玉玦做上筆記,自己好再看一遍。

  討論完,舒婆娑道:「另外,還有一件事要麻煩黃掌櫃。」

  「郡主吩咐就是了。」黃三和她一番深談下來,發現自家郡主有許多獨到的想法,真要實現,整個六陳鋪子到時候想開多少家都不成問題。

  「幫我找個得用的人,我要放到珍饌居去。」

  「行,老奴那邊還真有個堪用的,只是……」他有點支支吾吾。

  她見狀又道:「內舉不避親。」

  黃三一喜,他底下的兩個兒子,都跟著他在鋪子裡做事,老大幾年前就希望能到其他鋪子做事,卻苦無機會,郡主說內舉不避親,這是給他大好的機會要提拔老大啊!

  「謝謝郡主,老奴那小子定不會教郡主失望的。」

  「我就等你這句話。」

  黃三也不囉嗦,確定事情可行,一刻都坐不住,撩起袍子從姒水院出來後,三步並成兩步地回了六陳鋪子。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這回也該輪到他黃三可以仰起頭來看人了吧?雖然同樣是長公主的鋪子,可杜青那廝老壓他一頭,他憋這口氣憋得太久了,如今也該他大展手腳了。

  舒婆娑可不知道杜青和黃三這暗中較勁的心態,她又把玉珪叫來,拿出先前已經找出來的東西,「這是你的賣身契,拿著,走吧。」

  玉珪一愣,不明白怎麼會突然這樣,咚地跑下,淚如泉湧,「婢子做錯了什麼,郡主要打要罵都可以,就是不要攆婢子走,婢子不想離開郡主……」

  玉玦、日曖、春寒也有些不解自家郡主為何突然發難,在一旁替她求情。

  舒婆娑看著幾人感情好到這樣,示意玉玦把人抶起來,並道:「誰要攆你走?」

  玉珪看了看賣身契,又看看舒婆娑,眼淚像瀑布般流個沒完。

  「我這不是覺得你的廚藝好,留在府裡管一個小廚房太浪費你的天分了,真要說我也是萬分捨不得,但是——」舒婆娑語氣加重了兩分,「我希望你去珍饌居替我掌蛇。」

  玉珪嘴巴開開,直搖頭,一句話都不會說了。

  她搖她的,舒婆娑說自己的,「你管內部,自己擬菜單、釆買,負責所有的菜色,外頭有別的人負責。」

  要是榮蕙在就好了,她也不用捨了自己的好廚娘,但是為了珍饌居的未來,不捨也不行。」

  「另外,將來珍饌居每月的收入多少,我就給你多少提成,三節獎金、年終分紅都少不了你。」舒婆娑知道這是一個全新的概念,向她解釋了一番,並表明生意越好,她得到的提成也越局。

  玉珪的眼睛仍舊紅著,她又跪下,重重地給舒婆娑磕了三個頭,「玉珪不會忘記郡主的大恩大德。」

  「我不用你叨念這些,只要我想你的手藝,到珍饌居去的時候,你多給我煮些好吃的,那就好了。」舒婆娑把賣身契交給了玉珪。

  「一定、一定!」玉珪捏著那張紙,心裡的激動無法言喻,要不是不敢僭越,她還真想撲到郡主懷裡抱抱她。

  她從沒想過自己可以拿回賣身契,成為良民。她以為自己這輩子了不起就是老死在長公主府,從丫鬟做到嬤嬤,侍候郡主一輩子。

  但世事難料,她完全沒想到心腸這麼好的郡主會讓她脫離奴籍,還給了她一份別人想得也得不來的活計。有了這份活計,將來不論她有沒有良人可以倚靠,她都有辦法養活自己,活得理直氣壯。

  事情決定之後,玉珪回到廚房,想到郡主對自己這麼好,打算再度好好給郡主補一補。

  郡主婚事黃了,還受到那麼大的驚嚇,這些日子她看得出來,郡主的身子受到了影響,小日子一來就會痛不可當,又不許她們把事情捅到長公主面前,她只能多燉些補血行氣的藥膳郡主吃。

  她心裡不忿,叨念過把自家郡主害成這樣的延平郡主,可郡主只是搖搖頭,於是她明白,自家主子是把延平郡主當成不存在,完全無視延平郡主,所以連提都不想提。

  苦於感恩戴德的心態,玉珪把自己十八般手藝全使了出來,煮了一大桌菜,三十幾樣菜餚完全沒有重複,讓長公主府的幾位主子一個個都吃撐了,尤其是舒牟然,吃得小肚子滾圓,連走都不會了,癱在羅漢床上哼哼唧唧。

  至於舒談、寧馨長公主和舒牟晏、舒婆娑,飯後只能猛喝香茶消食。

  難得一家人同桌用飯,誰也沒有不識趣地提及舒婆舞。

  然而寧馨長公主的慈母心很適時地發作,「要是舞兒也在就好了,一家六口,現在缺個角……」

  舒婆娑把臉埋到茶盅裡,悶不吭聲。

  舒牟晏也沒什麼話要說的,倒是舒談遞了個眼色,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見沒有人附和她,寧馨長公主面色不豫。

  舒婆娑心裡暗忖,都說自家人哪來的隔夜仇,但就算是自家人,有些怨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去的。她要是能這麼容易地忘記妹妹做過的蠢事,她就不是人,是聖母了。

  舒牟晏適時地轉開話題,他和舒牟然插科打諢,怡如其分地扮演著和事佬的角色,很快又把氣氛圓了回來。

  一家人和樂融融地聊著,不料寧馨長公主一聽說舒婆娑要讓玉珪去珍饌居幫忙,還把身契發還給她,沒什麼經過考慮的話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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