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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千尋    


  孟可溪防備著,防備他撲上來,撕爛她的衣服,也撕爛自己的……身體。

  但下一瞬,她失笑,她的反抗於他不過是蚍蜉撼樹,她能防備什麼?

  所以順了他?當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把情情愛愛在這個晚上徹底封殺?

  她緊咬牙根,然而,不示弱的淚水卻在低頭那刻跌入膝間。

  輕歎,愛情就是這副樣貌啊,儘管苦痛多於喜樂,還是有人樂意奮不顧身、自投羅網。

  他懂得的……他痛過苦過、自投羅網過,所以他對自己發誓,再不沾惹情事。

  衛翔儇拉過椅子,坐到床前,低聲道:「把枕頭底下的匕首收起來。」

  他的話讓孟可溪驚恐不已,猛地抬起眼。

  精彩的驚懼、精彩的表情、精彩的眼波流轉,這個瞬間,他有一點點理解,大哥為什麼會看上這個女人。

  孟可溪緊咬牙關,掐緊拳頭,分明嚇得全身發抖,卻打死不肯低頭。

  衛翔儇不與她糾纏,今晚要做的事還很多,他不想浪費時間去安撫一個女人,即使她不示弱的表現令人動容。

  「你喜歡寧王,是嗎?」

  牙咬得更緊了,她不點頭也不搖頭,她凝聚每一分精神,猜測他下一個舉動,在不確定他想怎麼做之前,她保持沉默。

  「你打算怎麼做?刺殺我?你以為我的軍功是蒙來的?」他似笑非笑地道。

  她從未小看過他,前世敢奮力一搏,是仗著他喝得酩酊大醉,而現在……面對清醒的衛翔儇,她沒有半點成功機會。

  他的話有什麼目的?他知道什麼?是寧王告訴他的?戰場生死相依,兄弟交換秘密?

  她想破腦袋,還是猜不出原由,但是他在等她開口。

  嚥下驚懼,孟可溪揚聲道:「不管我有任何打算,在靖王面前都不會成功,不如由王爺來告訴可溪,您想怎麼做?」

  面對氣勢迫人的自己,她還能強作鎮定,還能侃侃而談,衛翔儇勾起嘴角,這個女人……還不錯。

  高舉桌面上的合巹酒,往地上灑去,直到灑盡最後一滴酒水,衛翔儇開口,「我要……」

  錦茜紅妝蟒暗花緙金絲雙層廣綾大袖衫,邊緣繡滿鴛鴦石榴圖案,胸前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扣,外罩一件品紅雙孔雀繡雲金纓絡霞帔,那孔雀好像要活過來似的。

  喜帕已掀,葛嘉琳的髮髻正中央戴著聯紋珠荷花鴛鴦滿池嬌分心,兩側各一株盛放的並蒂荷花,垂下絞成兩股的珍珠珊瑚流蘇和碧璽墜角,中心一對赤金鴛鴦左右合抱,更顯光彩耀目。

  她耐心等候著,紫鴛已經不止一次勸說,讓她換下嫁衣,但……怎麼能呢?這一襲嫁衣是她花近兩年時間繡成的。

  早在姑母發話,會促成自己和靖王婚事那天起,她滿腦子想的就是如何織就這身嫁衣。

  她用盡心血、耗盡心力,每一針、每一線,她為自己繡入滿滿的祝福。

  會幸福的,天底下男子都會因為娶到她這種琴棋書畫、女紅皆通透的女子感到幸運。

  而她,已經愛慕衛翔儇多年,是的,是很多年,不是一年兩年。

  她夢想嫁給他,夢想照料他的生活,夢想夫妻鶼鰈情深,生生世世、幸福繾綣。

  她深深愛著衛翔儇,認定只有這樣的男子才配得上自己。

  紫鴛再次走進屋裡,她小心翼翼地,聲音裡帶著微微的抖意。「王妃,王爺去了孟側妃屋裡……」

  話沒說完,葛嘉琳握在掌間的酒杯橫飛,往紫鴛臉上砸去,倏地,她的臉頰出現一塊瘀青。

  「賤人!」葛嘉琳咬牙切齒。

  紫鴛受到驚嚇,不顧地上碎瓷,跪地求饒。

  葛嘉琳不發話,一主一僕、一坐一跪,主子的臉色鐵青,婢女的臉色慘白,誰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與此同時,靜雨院裡傳來孟可溪的尖叫聲。

  叫聲響起,葛嘉琳臉色稍霽,她急道:「去探探後頭發生什麼事?」

  「是。」紫鴛起身,快步往外跑去。

  這次她去了很久,葛嘉琳等得心急火燎,恨得連連摔破幾個茶杯,口裡罵過無數次賤人,終於紫鴛回來了。

  這次她的身子抖得更厲害,她不敢進屋,更不敢不進屋,猶豫再三後,一咬牙,跨進喜房裡。

  紫鴛雙膝跪地,在接連磕頭間,淚水無聲翻落,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見狀,葛嘉琳心知不好,怒問:「到底發生什麼事,快說!」

  「王爺在後院……徐寡婦的屋子裡……歇下了……」

  什麼意思?他寧願和個下作女人在一起,也不願意進她的房間?因為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因為他與葛皇后誓不兩立?

  葛嘉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額間青筋畢露,她憤恨不平,一怒之下,掃掉滿桌子東西,嬰兒手臂粗的龍鳳喜燭也隨之落地,燭火碰上桌巾迅速燃起,火順勢蔓延。

  「起火了,救命啊!」

  紫鴛受到驚嚇,顧不得其它,慌慌張張、急急忙忙起身,把王妃護到屋外。

  靜思院的動靜引來不少人,嬤嬤、小廝提著水急忙灌救,府衛封鎖靜思院,不讓人進出。

  短短一刻鐘,火便熄滅,並無大礙,只燒掉桌椅和王妃嫁衣一角。

  葛嘉琳被請到隔壁屋子,她紅了眼卻忍住不哭,太大意了,這裡是靖王府,不是她可以任性的葛家後院。

  緩緩吐氣,她告訴自己別急,她得想出一套好劇本,好在爺跟前為今晚的行為開脫解釋。

  看一眼嚇得魂不附體的紫鴛,她心頭淡淡的,說不出滋味。

  紫鴛服侍自己三年,性子謹慎、嘴巴緊,是個好用的丫頭,可惜勢必要犧牲她了,對於人命,她不曾看重過。

  望著緊閉的房門,她在等待,等王爺過來,演出一場好戲。

  可惜葛嘉琳沒有等到這個機會,洞房花燭夜,王爺始終沒有出現,讓她憋著一股氣,無處發洩。

  天剛亮,唐管事領來十幾名嬤嬤,把孟可溪的一應用品和嫁妝全數送往待春院,一把大鎖扣上,孟側妃在一夜之間失去王爺的寵愛。

  沒有人知道這個晚上靜雨院發生什麼事,只曉得孟可溪從此消失在王府眾人眼中。

  而離開靜雨院的衛翔儇並沒有到自個兒王妃屋裡歇下,反而喝得大醉,睡了徐寡婦,整夜反覆折騰,直到天亮。

  消息傳出,葛嘉琳氣得折斷指甲。

  第一章  重生的好處(1)

  透過樹葉,陽光篩落滿地金色圈圈,樹上啁啾鳥鳴,勾起一季喧嘩。

  熱鬧的聲音,靜止的空間,分明矛盾,可置身其中,卻是無比協調。

  顧綺年蹲在樹底下,白皙的手指握住石頭,不停地在泥地上寫字。

  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同樣的三個字,重複地擴大心中謎團。

  她叫做顧綺年,父親是七品小官,母親死後,父親續絃,有了後娘便丟了親爹,都是這樣的,她並未為此感到埋怨。

  戴維王朝選秀,按例是三年一選,朝中官員家裡十三到十六歲的適齡女子均要參選。

  選上的女子若是有福氣的,為妃為嬪,一飛沖天,再小的麻雀也能飛進鳳凰窩;沒福氣的,被選作女官或宮女,就得等到二十五歲才能放出去,到那時候年歲已大,就算出宮,怕也難以婚配。

  所以就算福氣不足,只要被挑選進宮,所有人都會力求表現。

  若能攀上貴人,出宮後還能幫襯家裡一把,自然不會被嫌棄,要是混不出個名堂來,這未來路可就茫茫然,不知所謂。

  為了少吃家裡幾年飯,再省下一筆嫁妝,繼母逼著顧綺年的親爹把女兒改了年紀,送進宮裡。

  她自小就是個眉清目秀、漂漂亮亮的小女孩,進宮自然沒問題,只是十一歲稚齡充作十三歲,再美麗也是稚氣未脫,豈能得到貴人青睞?

  然而進宮前,爹爹還是打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好算盤,再再囑咐她,要想盡辦法攀上貴人。

  然而貴人是可遇不可求的。

  從小宮女一路爬到皇后身邊服侍,這一走便是六年光陰,她從不指望好運道,只求再過幾年能平安順遂地出宮,即使年紀大了、容貌醜了,再沒好男人肯與她搭伙過日子,憑著多年來存下的月銀和賞賜,買幾畝田、開間鋪子,緊著點過,總能過完這輩子。

  一輩子說長很長,說短也短,只是……

  她是誰?

  迷糊了嗎?是啊,她自己也覺得迷糊,她到底是誰?

  五年前一場高燒,她沒燒糊了腦袋瓜子,卻燒出一身好手藝,她做的菜被娘娘身邊的姑姑瞧上,將她送到皇后娘娘身邊伺候,她的廚藝替皇后固了寵,憋得宮中嬪妃有怨難訴。

  可惜皇上再寵,終究沒讓皇后再生下一兒半女。

  至於其它的嬪妃……她只能說,娘娘好手段,她生不下皇嗣,旁人便也生不出來。

  因此當今聖上,只育有兩名皇子——母妃出身低賤的大皇子衛翔祺,以及皇后所出的二皇子衛翔廷,大皇子早在五年前立府娶親,而早該立府的二皇子仍然住在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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