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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余宛宛    


  莫浪平將臉龐貼上她的發側,他貪心地尋找著她的味道。如今,除了乾淨氣息外,她的吐納之間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蘭芷之香。

  但她還活著,而且還恢復了女兒身,這對他而言,便是萬幸了。

  雖然,他仍不明白她為何要掩飾女兒身,害得他為這段感情揪心了如此久,不過她現下可是他的「妻子」了。

  其他天大的帳,他們可以日後再算!

  莫浪平將她攬得更緊,低頭凝望著她,發現她卻小孩似地枕著他胸前,眼神迷濛地張開檀口打了個哈欠。

  他沒見過她這麼嬌美姿態,心中憐愛頓生。

  「你……」石影一抬頭,發現他正含笑注視著她,耳根子一紅,輕推了下他。

  明知道是夫妻,可他對她而言,畢竟仍是陌生人。誰知她就這麼由著他摟著,竟也不覺得怪異,興許是身子還殘存著對這人的記憶吧。

  「累了?」莫浪平輕撫著她的臉頰。

  「我夜裡老作夢,甚少睡好。」石影輕聲地說道,羞紅了眸,垂眸望著自己絞結的十指。

  她與他應當曾是一對恩愛夫妻吧。瞧他瞧人的眼神,便知情了泰半哪……

  「你今兒個夜裡抱著我,包準你一覺到天亮。」莫浪平開懷地放聲大笑了起來。

  見石影臉蛋更加嫣紅如醉,莫浪平不禁心魂動搖,忍不住低頭在她唇間輕啄了一下、一下,再一下……

  最終,還是忍不住扣住她的後頸,放肆地汲取了一回她的淡香,直到她喘不過氣來,他才肯鬆了手。

  「我明日便帶你回家。」莫浪平撫著石影柔嫩臉龐,已經迫不及待地想來上一場「洞房花燭夜」,免得她日後突然憶起一切,翻臉不認人。

  「家……」石影眨著眼,眉心一揪。

  「別怕。」莫浪平撫去她眉宇問擰皺,知道她如今易於驚慌,他極有耐心地慢慢說道:「我是個四海為家的大夫,處處是家。不過,你在赫連府裡住了十幾年,還有個好姊妹,叫做宋寶寶,她是我的徒弟,她聽到你平安無事,一定會很開心的。」

  「朱寶寶?」石影覺得這名字挺有意思,雙唇微揚。

  「你記得她的名字,卻忘了我?」莫浪平馬上板起臉,不痛快地鼓起腮幫子。

  石影看著他孩子氣模樣,忍不住嫣然一笑,水眸亦隨之晶亮了起來。

  莫浪平一怔,瞧得癡了,再次傾身想一親芳澤。

  「你……你別又……」石影從他灼熱眼神猜出了他的心思,飛快地後退一步下了榻。「我去請大娘幫你燒些熱水。」

  「你之前總會幫我刷背。」莫浪平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謊。

  「我不記得了。」石影辣紅了臉,根本不敢看他。

  哪有人初次見面,便要求對方如此過分親暱哪……

  「可我現下受傷了,你要我如何洗?」莫浪平苦著一張臉,裝出虛弱聲音說道。

  「我哪裡知道……」石影低吟了一聲,飛快地跑出房間。

  莫浪平看著房門,只是傻笑著,笑得長眸瞇成一直線,笑得他奔波多日的身體拚命地痛著,他仍然咧嘴笑著。

  石影還活著!石影是女的!

  老天現下是在鼓勵他行醫救人,才給了他這樣大的福報嗎?

  莫浪平雙唇上揚,此時心裡滿滿地儘是喜悅,他取了顆補氣藥丸含在嘴裡,倦極身子在安心之後,雙眼才一閉,便沈沈地睡去了……

  ☆ ☆ ☆ ☆ ☆ ☆ ☆ ☆ ☆ ☆ ☆ ☆ ☆ ☆

  半個時辰後,石影請馬家父子幫忙提著熱水,她則端著飯食走進屋內。

  莫浪平躺在床榻裡睡得正沈,週遭的聲響不曾讓他抬一下眉頭。

  這人累壞了吧。石影凝視著莫浪平,心中升起一股不捨感受。

  她以為這輩子再也找不著自己親人了,沒想到竟有人為她執著至此哪。

  「多謝馬大叔。」

  石影謝過馬家父子,目送他們轉身離開後,她緩緩走到榻邊。

  馬大娘說過,此處村莊路徑極為隱密,多年來甚少有外人到訪。他究竟花了多長時間,從山頂一路走到襯裡呢?她在這裡已待了一個多月,這人該不會就癡癡地找了這麼久吧?

  石影看著他的容顏:心疼地發現他眼下憔悴與瘦削雙頰,儘是藏不住之疲憊。

  否則,這人容貌俊挺,那長眸挺鼻薄唇都是好看的,一對眸子尤其黝亮得讓人側目。

  可那黑眸也放肆得緊哪!當他在看著她時,佔有神態竟是如此明顯。她甚至不需要與他熟稔,便能感受到他對她的在意。

  石影搗著發紅臉龐,對於自己竟因為這個男人臉紅而感到詫然。這一個多月來,她始終以為自己對於喜怒哀樂是十分淡然的啊……

  這男人當真影響了她。如同此時,她明知自己該叫醒他,讓他將身子洗淨,如此他才能好好睡上一覺。可一瞧見他睡得如此沈熟,她真的喚不出口。

  石影擰了條乾淨布巾,逐一擦拭著他臉上塵土。來回擦拭了幾次,直到布巾全都染黑為止。

  當布巾拭淨莫浪平臉龐之後,他濃眉漸鬆,雙唇揚起一道笑容。

  石影見狀,也忍不住笑了,只是,她的笑容持續得極短,因為每日必然要襲擊她的頭痛,竟在此時無預警地劈上她的腦門。

  「不……」

  石影低哼一聲,抱著頭無力地貼著牆面,滑到地上。孱瘦身子不停地顫抖著,任由腦中鎚擊般的劇痛,一下、一下地讓人難受得生不如死。

  「救命——」

  石影一句救命,教莫浪平在瞬間彈坐起身。

  他一看到石影臉龐毫無血色,急忙下榻,打橫抱起她,讓她躺在長榻上。

  莫浪平扣上她右手寸口,再探至左腕脈門,臉色忽而凝重了起來。

  她脈長極促,表示瘀血滯凝於頭部經絡間,而脈象無力且緊,代表肺腑已受邪氣,若不能調整好,這輩子都得犯上這麼石破天驚似的頭痛,連帶著肩頸:心肺也要受到牽累,日後身子孱弱亦足不能免除之事。

  她這毛病,只要一日扎針兩回,一個月之內毫不間斷,他便有把握能將她腦內瘀積沈脈導回正常。

  待得她氣血瘀結通暢了,應該就能多少記起一些前塵往事了。

  莫浪平一忖及此:心頭卻是一慌。

  也許他應當一日只為她扎一回針,待到兩人感情更加密切,她也捨不得離開他之際,他再改為一日扎兩回針。

  只是如此舉動,會不會讓石影多受苦呢?或者,他可以先以通血方劑,兼以蜜丸補氣,待她調養好體質,不再這麼虛寒之後,頭痛便不會如同今日這般讓她如此難受了……

  不過幾回呼吸時間,莫浪平腦子裡已閃過千百個念頭,直到石影逸出口之啜泣聲驚醒了他。

  「好痛……」石影蜷著身子,貝齒陷入唇間。

  莫浪平揍了自己一拳,不敢再多想,急忙先從油布包裡取出兩錠丸藥,放至石影冰冷唇間。繼而取出一排長針,以一旁火燭燒過一回後,便速以一記三稜針扎向委中穴處,以活絡其血瘀處經脈。

  石影原本還痛得蜷成一團,沒想到莫浪平這一針灸,她腦間巨雷般疼痛頓時消減一半。

  她詫然地揚眸看向他,他正一臉的焦急,恍若身子難受的人是他一般。

  石影心窩一暖,悄悄地握住他的手。

  莫浪平寬了心,又在她肩頸幾處各紮了幾針。

  半刻鐘後,莫浪平取出長針,大掌則順勢將石影抱到身側。

  「原來你真是個大夫哪……」石影低語道,臉色雖然稍嫌慘白,卻已經能夠開口說話了。

  「我不只是大夫,而且醫術過人,人稱『鬼醫』,意指索命小鬼見了我便要發愁。所以,你有什麼病痛,我都會處理妥當的。」莫浪平簡單將她的病情說了一回。

  當然,他沒提起一日需扎針兩回之事。

  「知道自己擅長什麼真好。」她專注地看著他的臉龐,卻徒然無功地發現自己仍是沒法子想起任何事情。

  「我會幫你想起來的。」莫浪平撫著石影臉龐,嚴肅地看著她。

  石影揪緊手掌,忽而柔聲說道:「你找到我了,真好。」

  莫浪平霎時紅了眼眶,倏地將淚眼埋入她的頸窩處。

  「我沒事了哪……」石影撫著他的後背,不自覺地便開口安慰著他。

  「經常這樣頭痛嗎?」待情緒平復之後,莫浪平舉起袖子拭去她額間汗水,一掌則伸至她頸後,慢慢舒緩著她僵硬頸肩,她這些日子應當都沒睡過一場好覺吧

  「我每日都要痛上這麼一回。幸好,這痛通常是在夜裡發作,否則又要讓馬大娘擔心了。」石影緩緩地閉上眼,第一次感覺自己似乎真能在夜裡睡去了。

  「無怪乎你瘦成這樣。」莫浪平心疼地說道。

  「我會死嗎?」石影突然睜開眼,黑亮柔眸直瞅著人。

  「你怕死嗎?」他撫著她臉龐,仍在適應著她的改變。

  以前的石影,個性淡漠到極少說出心裡話。

  「我……」石影猶豫了一下,水眸才悠悠地瞅向他。「原以為我不怕死,畢竟我什麼也記不得,也似乎沒有什麼事好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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