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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夏洛蔓    


  阿達這才恍然大悟,也跟著大笑。

  「咯咯……咯咯……咯咯……」

  忽然一個奇怪的「間歇性倒抽氣式笑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紛紛尋找笑聲來源。

  來源就在花茶店裡。

  「新來的?」左桀走向茶攤,手肘靠在檯面上,注視著那個笑個不停的女孩。

  「咯咯……嗯……咯咯……」許樹茵從這群人走過來時就不自覺地聆聽他們的對話。

  沒辦法,這群人太張揚、太耀眼,旁若無人,青春恣意。

  一個人隻身從嘉義到台北唸書的她,看到他們就想起家鄉的玩伴,羨慕他們有伴同行的幸福。

  「你怎麼黑得像巧克力?」左桀盯著許樹茵的臉,沒看過女孩子的膚色像她這樣「陽光」的。

  「呃……」笑聲乍停,許樹茵指指自己的臉頰。「褪色了嗎?」

  「什麼意思?」褪色?難不成她還是故意塗黑的。

  「前陣子我媽說我黑得像煤炭。」她笑著解釋。

  「哈哈,如果跟煤炭比起來的話,的確是褪色了。」左桀捧腹大笑,笑得左耳上的圓環一閃一閃的。

  「因為幫忙採茶……就曬黑了。」她尷尬地吐吐舌頭。

  「採茶?採茶姑娘來賣茶?」她的「工作經驗」讓他覺得很新鮮。

  「採茶姑娘?」許樹茵聽了,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不然要怎麼說?」他挑眉問她,這女孩這種笑法,他很怕她斷氣。

  「怎麼說……?」她側了側臉,認真地想了想。「這樣說是沒錯,不過姑娘很少,都是歐巴桑、歐裡桑啦!」

  「你幾歲?」

  「二十二歲。」

  「那你還是姑娘嘛,以後我就叫你採茶姑娘。」

  「欸——不要啦——能不能換一個好聽一點的?」

  「不然……就小煤炭。」左桀換了一個,逗她。

  她猶豫片刻。「還有別的好選嗎?」

  「沒了。」他想大笑,卻板起嚴肅正經的表情。

  「噢……」雖然沮喪,但也沒再抗議,將封好的飲料杯裝進塑膠袋裡。「你要的茶好了,檸檬草的做了記號。」

  「喂——」左桀回頭喊了聲。「來拿自己的茶。阿達,這杯你的。」

  他將檸檬草遞給阿達,自己則拿起吸管隨手挑了杯綠茶戳進去,喝了起來。

  「為什麼阿達喝檸檬草,我們就只能喝綠茶?」女孩們抗議他偏心。

  「他『剉賽』,你們也『剉賽』嗎?」

  「你很噁心咧,什麼『剉賽』」他一句話引來一陣圍攻。

  「咯咯……咯咯……」許樹茵聽了忍不住又笑出來。這個人說話好好笑喔!

  「小煤炭,我們走嘍!」左桀將錢擺在檯面上,勾起剩下兩杯飲料的大塑膠袋在手上晃啊晃的,一群人就這樣又浩浩蕩蕩地走了。

  「慢走……」許樹茵將錢收進底下抽屜,不自禁地踮起腳尖探頭出去,看向那個高高瘦瘦,說話很好笑的男生,陽光在他身上的白襯衫上閃爍。

  「阿桀來過了?剛聽到他的聲音。」一名女子從後方走出來,將落在頰邊的髮絲往後撥,是這間店的老闆娘溫怡芬。

  「我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許樹茵回答。

  「高高瘦瘦的,褐色頭髮,叫十杯綠茶?」

  「對、對、對,他剛剛還加了一杯檸檬草。」

  「嗯,那就是阿桀了,住我們樓上,檸檬草是給阿達的,他腸胃不好,好像是以前經常餓過頭,餓壞的。」

  「是喔……」許樹茵聽了很難過,因為她剛剛竟然還笑了。

  「樹茵,紅茶我泡好了,後天小堯生日,我想上街幫他挑個禮物然後直接去保母那裡接他,你一個人有沒有問題?」說到她的寶貝兒子溫禮堯,溫怡芬瘦削的臉頰光亮了起來。

  「沒問題,各種花草沖煮的時間我都記起來了,有問題的話我會打電話給你。」許樹茵微笑道,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謝謝你,你很努力,學得又快,幫了我不少忙。」溫怡芬很喜歡許樹茵笑起來憨憨的模樣。

  「別誇獎我,我會不好意思……」她說著說著就臉紅了。

  「那我走嘍,晚上我會過來關鐵門。」溫怡芬脫下圍裙,收進置物櫃裡。

  「拜拜,路上小心,要帶小堯來喔!」許樹茵奮力揮手,滿臉笑意。

  許樹茵目前是服裝設計系大四生,和另外兩位同學合租一間小公寓。

  從小,她就喜歡縫縫補補,車車枕頭套、桌布,幫鄰居小孩做衣服,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個童裝設計師,她愛小孩,從孩子身上,總能感受到單純的快樂和無限可能的希望。

  為了不增加家裡的經濟負擔,她瞞著家人偷偷打工,加上沉重的作業壓力,每天都累得像狗一樣,要不是濃厚的興趣支撐著,恐怕早就放棄了。

  不過,她很幸運,總是遇到好人、善良的老闆。

  她現在的老闆溫怡芬,文文弱弱的,二十八歲,獨立扶養一個兩歲大的孩子,知道她白天還在上課,給她彈性的上班時間,平常晚上六點半到九點半,假日下午兩點到晚上九點半,讓她留點時間做作業。

  這時,她腦中閃過剛才那個身影,高高瘦瘦的,左耳穿著一個小圓環,穿著薄薄的白色襯衫,看起來有點邪氣,嘴巴有點壞,可是笑起來的時候,又像陽光穿透連日的厚重烏雲,讓人也跟著心情明亮起來。

  「阿傑、阿傑、阿捷?」許樹茵猜想著他的名字怎麼寫,也納悶他明明就住在樓上,上班五天,卻到今天才遇見他。

  他是學生嗎?還是已經在工作了?

  那個瘦小的阿達,怎麼會把肚子給餓壞了?

  這些奇奇怪怪的問號使得許樹茵對那群人多了幾分好奇,也開始期待未來還能再遇見「他」。

  ☆ ☆ ☆ ☆ ☆ ☆ ☆ ☆ ☆ ☆ ☆ ☆ ☆ ☆

  左桀與一群朋友走出巷口,突然有人冒出一聲譏諷——

  「你們看,那輛車的車牌號碼,四個九,要一、二十萬吧!」

  「凱子。」另一個人回應。

  這就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看待上流社會生活的眼光,一塊廢鐵,居然要一、二十萬,比他們全部家當還值錢,世間還有公平嗎?

  左桀瞥了眼,臉色沉了下來,向其他人說:「你們先去吧!我去買包煙。」

  待所有人走遠後,左桀斜靠在電線桿上,從口袋裡摸出煙,點上。

  一位穿襯衫打領帶、年紀約三十出頭的男子,從那輛車牌四個九的高級房車走出。

  「少爺。」男子對著左桀說。

  左桀彷彿聽而不聞,視線落在遠方,繼續抽他的煙。

  「老爺想約你吃晚飯,讓我來接你。」男子面無表情,轉述老闆的話。

  他是左桀的父親左康生的私人司機,因為左康生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左桀的浪蕩與不孝在他眼中簡直罪無可赦。

  男子不知道他們父子之間的問題,主觀地將左桀想成敗家子,左康生辛苦一輩子建立起的事業,累積的財富,總有一天會被這個敗家子坐吃山空。

  「他沒空來?」左桀輕蔑地挑了挑眉。

  「老闆還在開會,大概五點結束。」

  「唔……」左桀點點頭,將煙踩熄。「那麻煩你轉告他,我也很忙,沒空陪他吃飯。」他臉上彷彿帶著笑,眼中卻只有冷漠。

  男子這次任務又沒達成,一時氣急,忘了左康生說過不要勉強他,脫口說:「老爺最近身體不大好,至少,你也該回家看看他。」

  左桀朝他笑了笑。「很抱歉,我不是醫生。」話一說完,便轉身離開。

  這半年來,老頭找他的次數愈來愈頻繁,超越過去二十年的總和。左桀不想見他父親,像他這樣低賤的人,是不配跟那種尊榮高貴、處在上流社會的家庭有任何關聯,這點,他在很小的時候,便牢記在心了。

  ☆ ☆ ☆ ☆ ☆ ☆ ☆ ☆ ☆ ☆ ☆ ☆ ☆ ☆

  「約瑟芬花茶專賣店」這間兩層樓建物,已經是三十幾年的老房子,粗糙龜裂的白色水泥牆面,隱隱可見裡頭的紅磚塊。

  左桀就住在這棟建築的二樓,老房子格局狹長,采光不足,正好符合他晝伏夜出的習性,白天,只要在窗戶上掛上一塊黑布,陽光就完全被隔絕在外了。

  二樓有兩間房間,一間是左桀的房間,後方另一間則做為麻將間兼朋友隨時來睡覺的客房。房間裡很空蕩,一支鐵桿掛衣架、一張折疊方桌、一床放在地板上的雙人彈簧床和一個三層置物櫃,置物櫃裡塞滿泡麵、零食,角落幾個堆疊散落的紙箱,塞著連他自己也忘了有什麼的雜物。

  「唔……桀……現在幾點了?」一名女子從左桀身畔起身,搖晃仍熟睡的他。

  窗戶黑布外面,天色已經暗下。

  他微微轉醒,一手在地上摸索,抓起手機遞給那女子。「自己看。」

  「哎唷——已經快七點了,又要遲到扣錢了,你這支爛手機,調了鬧鐘也不叫!」女子大叫,將手機塞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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