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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辛卉 孫琦毫無異議地點頭,她當然希望婚禮越快舉行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阿義,你呢?」 堂義一臉寒漠,沒有人猜得透他的心思。 自從堂老爺子過世後,他變得極難親近,也鮮少說話,拒人於千里之外。 眾人凝神等待他的答覆,在以為他不會回答之際,他忽然出乎意料的出聲,表達意見── 「我不打算跟孫小姐結婚。」堂義抬眼,語調平淡疏冷。 空氣霎時凍結凝滯,在座的每個人都神情大變,面有驚色。 「你……你這渾小子!在胡說什麼?!」堂有學瞪大眼睛,為之氣結。 「阿義,我們都知道你心情低落,但是你別意氣用事。」堂夫人也加以勸說。「這門婚事是爺爺生前的希望,你忘了嗎?」 他們都知道,過世的老爺子是堂義的罩門、也是死穴。 「阿義,如果你覺得時機不對,那可以延期,我願意配合。」孫琦極力討好地說。 你一言、我一語,軟硬兼施,堂義依舊面無表情,完全不為所動。 間隔了一會,他難得地開口。「你們可以照常舉行婚禮。」 眾人以為他改變心意,神情鬆緩下來,認為他僅是情緒欠佳。 可是,他接下來的話卻硬生粉碎大家的期望。 「但不會有新郎出席。」堂義的口吻十分無情,確切表明立場。 「荒唐!」光亞科技總裁孫季林拍桌怒斥。「你把婚姻當兒戲嗎?!」 偌大的廳堂,火藥味十足,大有一觸即發的態勢。 當著那麼多人面前被退婚,孫琦面子掛不住,滿懷委屈及不甘。 「就因為不想把婚姻當兒戲,所以更要拒絕。」堂義解釋。 「你跟你爺爺的約定呢?!」堂夫人一再提醒他所背負的責任與承諾。 「我會遵守。」他答得不假思索。 和他老人家最後的約定……他若辜負,真的會一輩子原諒不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婚事……」 除了堂義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堂老爺子信中的內容。自然也不曉得他們爺孫倆最終的秘密。 「我會結婚,但妻子不會是孫小姐。」堂義冷靜得近乎寡情。 孫琦哀怨地瞪住他,美眸中淚花打轉,倍覺難堪。 堂義回視她憤恨的目光,接受她的各種情緒。 「你在發什麼瘋?清醒一點!」堂有學怒不可遏,朗聲暴吼。「難道你真的要娶一個家境貧困的女人?」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清醒!」堂義眼神冷冽,和他的父親正面起了衝突。 「你這個孽子!」堂有學氣到發抖,他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著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撂下狠話。「你若不同意這樁婚事,就給我滾出堂家!」 在堂有學眼中,堂義是那種沒有堂家庇護就沒有辦法生存的敗家子!所以他才會講重話,逼他就範。 豈料,堂有學的估計全盤錯誤! 堂義非但沒有絲毫緊張,反而出人意表地嗤笑出聲,不疾不徐地驚爆道:「我本來就不該姓堂。」停頓了下,他平靜地接續道:「也從不貪戀這裡的一切。」 他的一番話,嚇壞了所有人。 「阿義,你……你怎麼這麼說?!」堂夫人驚惶地駁斥,亂了方寸。 「我有說錯嗎?」堂義淡淡地反問母親。 堂夫人竟沒勇氣看他銳利的雙眸。 「我不能接受這門婚事,也不配當堂家人。」堂義勾起嘴角,補充道:「反正我本來也不是,所以這門婚事也不成立。」 「不──」堂夫人掩面哭泣。 「謝謝你們二十幾年來的養育之恩。」堂義起身,向父母深深一鞠躬。「很抱歉不能如你們所願。」 孫家三人目瞪口呆,被這驚人內幕嚇傻了眼。 急轉直下的事態轉變,也讓人一時難以消化。 「你們保重。」堂義向雙親辭別。「你們以後再也不必為了我心煩。」語畢,他毅然走出大廳。 他不是個絕情無義的人,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人決裂,他又何嘗不遺憾、不感傷。如果……沒有他這個「兒子」能讓他們感到輕鬆,那麼,他的離開未嘗不是件好事。 他們的恩情,他永誌難忘,銘記於心! 他真的不是個好兒子,滿心感謝卻無以回報…… 他真的,是個很差勁的人。 他想笑,卻揚不起沉重如鉛的嘴角。 是不是追求幸福的過程中,都要犧牲、放棄某些同等重要的人事物,才能夠達成? *** 一個月的時間,夠不夠弭平情傷?千雅並不清楚。 但殘酷的環境逼使她不得不面對現實,她每天都揪著一顆麻木的心,一步一步走下去,度過、熬過每一天。 再纏綿悱惻、再迷戀不捨的愛情,都代替不了生活的柴米油鹽,不能天天躲在家裡以淚洗面、自憐自艾。 生活奔波不單單為了自己,還有生病的母親。 至少,她還有一點點目標,支撐她被掏空的心魂,不至於全然迷惘。 她不敢聽聞關於堂家的任何一點消息,不敢再聽聞那必須遺忘的名字,寧可當只鴕鳥,佯裝堅強地活下去。 也許真是有所失必有所得,她順利換了新工作,在一家知名廣告公司當企劃。 工作很忙碌,很適合目前努力想走出傷痛的她。 開完會,她立即動身到廣告拍攝現場,負責的商品是新款喜餅禮盒,拍攝場景則是該喜餅業者投資的婚紗店。 千雅站在婚紗店外,一陣感傷湧上心頭。一個多月前,她曾和最心愛的男人在這裡共度心酸又浪漫的時光。 但那已成往事,多想也是徒然。 她收斂起如潮水般席捲而來的椎心回憶,抬頭挺胸走進店裡。 一忙起來,就是好幾個鐘頭,廣告的拍攝進度才進行到三分之一,千雅卻不引以為苦,甚至樂在其中。 晚間十點多,她才抽空在角落隨便吃了半個漢堡果腹,吃完後又馬上投入工作。 專注的她,渾然未察覺一名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看了她許久。 *** 在最敬愛的爺爺喪禮後,堂義沉澱了一個月,終於振作起萎靡的精神,重新回到Chi」dishness的設計工作,日以繼夜地沉溺在設計圖稿中,再滿的工作行程也填補不了心口的缺角。 一個月前,在醫院長廊上,他將深愛的女人驅離他的生活。 不是不愛了,而是他當時陷入絕望與茫然,滿心懊惱悔恨,壓根兒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她,也一度懷疑「幸福」的意義。 然而這一個月以來,他卻戒不掉想念、斷不了依戀,仍關心她、在乎她。 堂義追逐著她忙碌的身影,胸口發熱。 遇見她是巧合。 他在工作室裡待得悶了,所以開車出門無目的地漫遊,腦海中有一道聲音,驅使他繞過來看看。 當初接待他的小姐一見到他,馬上把之前拍攝的婚紗照拿給他過目,並且告訴他照片中的新娘正在裡面工作。 當下,他確實吃了一驚,彷彿冥冥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他來到這裡,只為與她重逢。 他知道她一直都很努力地過日子,在困難挫敗中,也從不輕易認輸,更從未向他要求過任何一樣禮物、收過他給予的金錢。 她讓他明白,愛情可以如此純粹,如此教人動容。 再見到她嬌弱纖荏的身影在眼前來回移動,一股憐愛疼惜之情油然而生。 他想給她的,她還願意接納嗎? 堂義吁了一口氣,排解莫名的煩躁與不安。 拍攝工作到深夜十二點多告一段落,算是達成一天的進度。 「千雅,一起去吃宵夜,我再送你回家。」 他看到一個約莫三十歲出頭的男人,對她提出邀約。 「好啊!」 堂義聽到意外的答案。 她微笑著,一副欣然樂意的模樣。 堂義頓時被她的笑容擊沉,心裡十分不是滋味。才一個月她就忘記他,還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她的心裡,已經沒有他的存在? 不,他要自己在她的心中,永遠沒有其他男人可以取代! 「她不會跟你去。」堂義從黑暗中走出來,介入兩人之間,口氣和表情一樣森冷。 千雅愕然盯著貿然出現的男人,心頭猛地緊縮了下。 「呃……這位是堂……堂……」邀約千雅的男子無法辨識堂家的雙胞胎兄弟,支支吾吾叫不出正確的名字。 堂義無視他的存在,不予以理會。 他的身份太突出,一現身便吸引全部目光,連帶的,千雅也一併成為焦點。 每個人都睜大眼睛、拉長耳朵,好奇她和出身豪門的少爺有什麼關聯。 怔愣須臾,千雅回開視線,因為不曉得該用什麼表情、什麼心情面對他,才是最恰當的,索性視若無睹,消極逃避。 「陳經理,可以走了嗎?」她反問提出邀請的男子。 「你只能跟我走。」堂義及時扣住她的皓腕,溫柔的語氣卻不容置喙。 千雅沒有抵抗,她太瞭解他,眾目睽睽之下,更容易令他做出瘋狂的舉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