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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辛卉    


  她搖搖頭,甩開竄上腦門的種種不快、煩心的事,將未完成的文稿存檔,關上電腦,迅速收拾好私人物品,拎著大包包匆忙離開辦公大樓。

  路況良好,比她預計的還要快抵達目的地,千雅付過帳,向司機討了收據,下車直衝Pub。

  若是平常,她一定不會想來這種地方,不過現在為了工作,也無暇考慮太多,一心只想著完成總編的交代,把獨家專訪弄到手。

  Pub裡燈光昏暗,音樂聲、交談嘻笑聲鼎沸,交織成一片轟隆聲浪席捲而來,轟擊著她的腦袋,千雅不由得皺起眉,卻步了起來。

  沒多久,一名男服務生過來接待她,領著她到一張雙人小圓桌。

  服務生走開後,千雅起身四下走動觀望,尋找深印在腦海、近乎完美的男性身影。

  一回神,她發覺週遭的男女,皆以奇異又帶點嫌惡的眼光看她,千雅不自在的低頭端詳自己,再看看其他客人時髦亮麗的打扮,忽然覺得窘困──

  她輕便到近乎隨便的穿著,與前衛時尚的Room8  Pub格格不入,好像誤闖地球的外星人,不禁感到侷促。

  現下她也顧不了太多,硬著頭皮繼續找人,最後,在較為隱密的角落位置,發現閃亮目標!

  千雅的精神霎時為之一振,毫不猶豫的趨前,來到採訪對象的桌旁,卻抓不到恰當的時機插嘴。

  男人摟著一名身材火辣、臉蛋美艷的正妹,正在喝酒、調情。

  千雅皺著眉,眼前的景象令她困惑不已。

  她搜集的資料中,她想取得專訪的人物──「風光堂」集團旗下的生活娛樂公司董事長堂司,是個穩重、風度翩翩的貴公子,目前為止從未有負面新聞傳出,又怎麼會明目張膽的在公開場合飲酒作樂?

  「你是誰?杵在我旁邊做什麼?」男人冷不防開口質問,語氣不太友善。

  打從這女人來到身邊,堂義便注意到她的存在,見她一直默不吭聲地站著,動機不明,引起他好奇。

  睨著她清湯掛面、衣著邋遢的陌生模樣,堂義認真思索了幾秒鐘,確定沒有任何相關的記憶。

  他的身邊儘是美麗、漂亮、火辣的女人圍繞,像她這種只能算五官端正清秀,卻不懂打扮的女人,因為太過稀少,他反而容易記住。

  既然沒有絲毫印象,表示他們素未謀面。

  那她呆呆地守在他身旁、又不說話,是為了什麼?

  不期然對上他深邃且疑惑的深棕色雙眸,千雅的心口猛然一窒,有片刻忘了呼吸,恢復吐息後,一股熱浪直衝腦門,雙頰泛紅髮燙。

  「你是啞巴嗎?」堂義睇著她紅通通的臉蛋,覺得可笑。「你該不會是不自量力的想跟我搭訕吧?」他嗤笑,態度傷人。

  千雅慌張地迴避他的雙眼,忽然明白了。「你不是堂司……」她喃喃自語,不免失望。

  他們兄弟倆都是名人,只是出名的方式不同,媒體諸多著墨,要分辨出兩人的身份,並不算困難。

  她的任務是獲得堂司的獨家採訪權,但眼前的男人並不是主角,只是長相和堂司相同,成就卻與堂司天差地別,花邊新聞不斷的堂家二少──堂義。

  他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也就不足為奇了。

  情報錯誤,白跑一趟。千雅有些洩氣。

  堂義瞇起眼瞪住她,對她毫不掩飾的悵然神情,十分不以為然。「認錯人了不會道歉?還是這是你想引我注意的伎倆?」末了,他惡劣的從鼻腔哼氣。

  這不知從哪冒出來,比開水還無味的女人,破壞了他玩樂的興致。

  千雅稍稍退了兩步,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給自己喘息的空間。

  她知道堂家雙胞胎兄弟有著俊美好看的外表,可是僅是透過報章媒體欣賞,頭一次親眼近距離目睹其中一位,發現本人好看得教人無法直視,卻又想多看幾眼。

  除此之外,還有一股不凡的氣質,帶給她無比的壓迫感與自卑感。

  他是被眾人高捧的明星,那麼,她就是入不了眼的渺小塵埃。

  「喂!你聾了?」堂義冷斥。

  千雅咬了咬唇,輕輕地說了聲對不起。

  堂義瞟她一眼,惡毒的下達驅逐令。「沒事的話離我遠一點,免得污染我四周的空氣。」

  他的每句話都宛如一把利刃,十分傷人。

  千雅的感受神經纖細敏感,他的話著實令她難堪,遂黯然的轉身退開。

  走了幾步,她停下腳步,心裡掙扎。

  這是她接觸到堂家人的唯一機會,若就這樣負氣離去,恐怕再沒有運氣遇上第二次。

  雖然依剛才堂義羞辱她的情勢看來,她能說動他幫忙的機率微乎其微,比中樂透頭彩還要渺茫。

  但她實在沒其他法子了。

  總編把這沒人要扛的責任,丟給雜誌社裡工作年資最淺的她,若月底沒把訪問做出來,就要她捲鋪蓋走路,若能達成工作,則會主動加薪一萬。

  明知這是變相的壓搾與欺壓,但千雅無力反抗。

  她需要這份薪水,用來支付日常開銷,以及母親住院的費用。在尚未找到新工作前,她一定得撐住。

  反正,她的尊嚴早被踩在腳下,為了生活,再不平等的待遇都要咬牙忍下。

  打定主意後,千雅深吸一口氣,邁開步伐折返。「堂先生。」

  堂義的眉頭攏了下,將突如其來的叫喚聲當作耳邊風,充耳不聞。

  「堂先生,我……」千雅加大音量,認真客氣地喚道。請求幫助的話,實在很難輕易啟齒,但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她絕不能臨陣退縮。「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堂義視她為無物,一逕地和同行的女伴親密調笑。

  閉門羹她不知吃過幾十次,為了工作、為了生計,縱使再難下嚥,都要強迫自己消化。

  「我是『讀創雜誌社』的記者宋千雅,負責採訪風光堂生活娛樂事業董事長堂司。」她自我介紹完一串,掏出名片,放在桌角。「這是我的名片。」

  這個流程,她也同樣進行過無數遍,她的名片最後全落在風光堂生活娛樂事業公司大樓的垃圾桶裡。

  「堂先生,希望你能幫我傳達……」千雅低聲下氣的拜託,只差沒有下跪磕頭了。

  堂義受不了她的疲勞轟炸,終於耐心盡失,冷冷睨住她,沉聲道:「你有完沒完?你要訪問誰是你家的事,別來煩我。」

  當著他的面,東一句堂司、西一句堂司,開口閉口都是堂司!這女人是存心找碴,還是天生白目?!

  「求你幫我……」千雅敵不過他冷銳的眼神,低垂著眼睫懇求。

  「再說我就找人把什麼鬼雜誌社炸了!」堂義板著俊臉,惡聲惡氣的恫嚇。

  千雅噤口,頸子垂得更低。

  「沒本事要到專訪,就別學人家當記者。」堂義否定她的能力,字裡行間淨是貶損。

  其實他的指責很中肯,她確實不該仰賴別人達成她分內的工作,但她已經退無可退。

  以她一介名不見經傳的雜誌社記者,想見到現今商場最受矚目的名門貴公子,比登天還難。

  堂義斜眼看她,猜想她大概哭了,更覺反感。

  千雅緊抿著唇,吸了吸鼻子,逼回眼眶裡的淚,分不清胸口的酸楚,是挫敗抑或感傷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又枯站了好一會,開口央求他好幾回,勇氣與自尊一點一滴隨著時間流失。

  她默默調頭,沮喪地走回她的小圓桌,上頭擺放著不知何時送來的柳橙汁,她閉上酸澀的眼,一口氣把果汁喝得精光。

  千雅把飲料喝盡,甚至「卡啦卡啦」地嚼起冰塊,直到杯中空無一物,方肯罷休。

  藉由這不需大腦的簡單動作,讓紊亂的腦袋停止運轉,即使只是短短幾分鐘的空白,也足以稍稍平復她低迷的情緒。

  熱鬧的地點、悲傷的心境,實在很適合喝得爛醉如泥。可笑的是,她卻連讓自己喝醉的「本錢」也沒有。

  額外支出的一百八最低消費已是極限,尤其在前途未卜的情況下,每一筆花費都要花在刀口上。

  新開幕的Pub生意很好,像她這種缺乏高消費能力的客人,首當其衝的成了客滿時的犧牲者。

  她的窮酸味所有人都嗅到了嗎?千雅悲哀的自嘲。

  服務生不斷向她致歉,還給了她一張一百元折價券,她不甘心離開,又不好意思賴著,收下票券,付過帳,出了Pub。

  不過,千雅並沒有走遠,而是守在外頭,準備伺機而動。

  ***

  起初,是毛毛細雨,然後逐漸加劇,轉眼間竟成淅瀝嘩啦的滂沱大雨,偶爾還伴隨著閃電與驚人的響雷,典型的夏季驟雨。

  千雅倉皇的找了地方避雨,視線仍緊盯著Room8  Pub的出入口,留意著是否有堂義的身影。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Pub有個側門直達停車場,所以堂義根本不會從大門進出。

  等了許久,人沒出現,雨也沒有減緩的跡象。

  她累了、餓了,可是等了這麼久,著實不願半途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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