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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辛卉 她還安排了一場私人派對,想好好把未婚夫介紹給她的一票好朋友認識呢! 堂義鬆開領帶,解放悶了一整晚的束縛。「出去晃晃。」他簡單地說。 孫琦大膽地抱住他,枕在他的胸膛,噘著嘴,展現小女人的嬌媚。「你忘了待會兒還有聚會嗎?」 「我累了。」堂義握住她雪白的藕臂,拉開兩人之間過於黏膩的距離。他看著她妍麗的容顏,輕輕扯開一抹笑容,柔聲誘哄。「要相處,以後多得是機會,不是嗎?」 他的說詞令她心花綻放,勾人的美眸波光流轉,毫不掩飾露骨的迷戀。 「可是我跟朋友說好了,你也會在的……」孫琦試圖說服他改變心意,從小被捧在手掌心慣寵的她,從不懂什麼叫挫敗。 「我相信你有本事安撫你的朋友。」堂義笑了笑,在她白皙無瑕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孫琦在他溫柔似水的眼神中迷醉,被催眠似的頷首應允。「那,安排下個週末好嗎?」她並沒有完全打消主意。 「隨你喜歡。」堂義冷冷拋下一句,便頭也不回地離開飯店。 孫琦垮下精緻的麗容,訂婚的喜氣被破壞殆盡。她氣他忽冷忽熱的態度,又同時被這樣的他深深吸引。 愛上一個花花公子雖然辛苦,但她有絕對的自信,讓他愛上她! *** 在醫院折騰了一晚,直到確認爺爺沒有生命危險,堂義才終於鬆一口氣。 不過,醫生告訴他,老人家身體機能越來越衰弱,很可能撐不過這個夏天。 他還沒有做好接受死別的心理準備,他想,他永遠都準備不好,關於面對死亡這件事。 悄悄出了病房,堂義棄電梯改走樓梯,試圖沉澱紊亂的心緒。 來到七樓與六樓的交界,他聽見一男一女正在交談,聽起來似乎有所爭執。 他駐足,雖然無意聆聽他們爭吵的內容,然而,在靜謐的空間裡,任何一點聲音都清晰可聞。一切就這樣傳進他的耳裡── 「把錢給我!」男子的嗓音裡透著幾分滄桑與疲倦。 「那是要繳媽住院費用的錢……」女子低斥,不肯妥協。 「我不管!」男子咆哮。 「哥──」女子哽咽的驚呼。「你不能把錢拿走……」 「等我翻本了,加倍還給你。」 「你不要再賭了!清醒一點好不好?!沉迷賭博不會有下好場的……」女子苦口婆心地規勸,同時也無比失望。 男子沒有理智可言,一把搶走了錢倉皇而去。 女子倚在牆邊,表情空洞、頹然喪氣。 堂義步下階梯,離她兩三步的距離看著她。 察覺到有人,千雅慌張抬頭,看清來者後,她的眼神閃爍逃避,別開臉不敢與他對視。 他不凡的身份與耀眼的存在,更加深她內心的卑微與無奈,再次深切體認到人世間有諸多不公平,是難以跨越的藩籬。 「這次不對我發飆?!」堂義撇唇,故意激她。「說『你這種有錢人家的少爺懂什麼、老天爺不公平』之類的。」他沒忘記過,上回在這裡,無辜的他成為她發洩、仇視的對象。 千雅抿著唇,悵然不語。不過,他還願意理會她,令她意外。 她以為上回在停車場,將是最後一次能見到他的機會。 「有空嗎?」半晌,他突然問她。 千雅終於狐疑地抬眼望向他,但只有短短數秒,又立即低下頭。 「你說有需要你的地方,你一直都在。」堂義還記得她留下的感謝紙條上的字句。 千雅的心口一震,心海翻騰。 她私心把感情注入於文字中,他感受到了嗎?能明白嗎? 「那是隨便寫寫的客套說詞,還是真的可以兌現?」堂義漠著俊臉追問。 她懸著一顆心,不甚明白他的用意。「你會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她失神地低喃。 她憂傷晦澀的神色,一如他現下的心情,只是,他不習慣把痛苦的一面表現在臉上。 自小爺爺灌輸的觀念裡,男人不管面臨多少挫敗與不順遂,都不能顯現出來。讓人窺知心中的脆弱,等於被捉住弱點,這是身為男人的大忌。 他一直謹記著老人家傳授的信念,但是在她面前,他奉為教條的真理,似乎派不上用場。 即使她握有他的弱點,他也不認為她有能力威脅他什麼。大概是他也同時知悉她的痛處,進而產生一種微妙安心的心理。 他渴望著有一個人,能真正走進他的心深處,懂得他的軟弱、不安,接納他的不完美,安撫他孤單受傷的靈魂。 奇異的是,每回與她相處,都會有一股莫名的安心油然而生,好像即使被她看到他毫無防備的模樣也無所謂。 堂義眉宇低斂,找不出任何理由解釋對她的特殊情愫相信賴感。 感受到他凝視的目光,千雅的心,依然沉重得無法歡愉的跳動。 「回答我的問題!」她的不理睬,讓堂義欠佳的情緒更為浮躁煩亂。 千雅也不太高興,憤然回嘴道:「你會需要我嗎?既然不需要,問那種問題不是太多餘?!」 「哪來那麼多廢話?」他瞪住她生氣的臉,沒好氣的駁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總是這樣,跟她說話的時候,想法和表情是一致的,不假掩飾。 千雅篤定地點了點頭,低語道:「如果你需要我的話……」 話甫落,堂義便拉住她的細腕下樓。 「你……要去哪裡?」千雅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陪我。」他拋出簡單兩個字。 他走得好快,千雅跟不上他的腳步,好幾次都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走慢一點……」她皺著眉,姿態狼狽。 堂義置若罔聞,直到一樓時,千雅一腳踩空,從階梯上滑了下去,他才放緩步伐,回眸睇著她。 千雅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一圈明顯的紅痕,隱隱發熱著。 「反悔了?」堂義忽然發覺戲弄她的樂趣,喜歡看她敢怒不敢言的倔強模樣。「記者都只會說好聽話?」他譏笑她。 「不是。」千雅氣惱的否認。「你到底想怎麼樣?」她被他搞糊塗了。 他在遷怒,把心裡的不痛快,藉由捉弄她發洩出來。 「沒怎樣。」他冷著臉,逕自下樓,走往地下停車場。 千雅猶疑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 全球限量的黑色跑車在公路上馳騁,猶如一頭出柙黑豹,狂野難馴,駕駛座上的男人緊皺著眉,鬱鬱寡歡。 堂義雙手牢牢握住方向盤,力道之大,令他小麥色的手背上青筋浮現、指關節微微泛白。 過快的車速讓千雅的心提得老高,心臟好像隨時都會從嘴巴跳出來。 她偷偷打量他冷肅的俊臉,緊鎖的眉心不知承載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心事,也壓得她的心隱隱發疼。 「看夠了沒?」堂義冷不防開口。 千雅像做壞事被逮個正著的犯人,紅著臉急忙轉移視線。「你開車老是這麼快嗎?」 「看情況。」他答。 「是看心情吧!」千雅糾正他。 「你倒是很瞭解我。」他冷嗤,心頭卻迅速掠過一抹暖意。 他很意外,跟她談話可以如此輕鬆沒有芥蒂,說著不著邊際的瑣事,他卻反而自在,無須顧慮太多,更不會有利害關係。 千雅黯下眼眸,思緒複雜。 她多想進駐他的心,把他看個透徹。 沒見到他的日子,她以為就能拔除悄然滋長的愛苗,與他四目相接的剎那,禁錮的迷戀又傾巢而出,彷彿比先前更深刻濃烈…… 「你心情不好?」千雅語氣很輕,像在自言自語。「堂老先生狀況不好嗎?」她揣測著。 去醫院的人,心情恐怕都很難好起來吧!幾次不期而遇,他的臉色都很凝重,勢必是跟他爺爺有關。 堂義微怔,然後若有所思地覷她一眼,沒有接腔。 然而她的每句話,都直擊他心裡最脆弱的部位,是她太聰明敏銳,還是他表現得太明顯? 見他抿唇不語,千雅以為自己說錯話,感到過意不去。「對不起,我不應該亂猜。」 過了一會,堂義才徐徐坦承道:「你沒說錯。」 他低沉的嗓音飄散在空氣裡,化為一縷寂寞植入她的心田,千雅能感覺到他深沉的憂傷。 由此可見,他和爺爺的感情一定很好,不想失去又不得不失去的恐懼,勢必時時刻刻都折磨著他。 她不會安慰人,有時候,沉默的陪伴即是最好的安撫方式。 只是,她不懂,他身邊圍繞的女人那麼多,個個都是外型出眾的美女,為什麼偏偏隨手拉了姿色平凡、身材普通又生活乏味的她? 千雅望著窗外,一盞盞路燈的光芒急速飛掠而逝,猶如流星一般劃過黑暗的邊際,連同玻璃窗上映著駕駛座上男人好看的側顏,一同墜入她的心底。 與他共處於同一個空間時,她便會覺得四周的氛圍變得格外虛幻、不切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