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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董妮 他在街上直逛到天大亮,肚子餓得半死,也沒想到怎麼找焦俏討回面子。 他現在有一點點瞭解,爹爹以前說他出自婦人之手,一味追求外表,扛不起偌大家業是什麼意思了。 他似乎真的少了一點男子漢必須具備的霸氣與果斷,他需要變得更……精明強悍一點,當然,絕對不是焦俏那種無理取鬧加野蠻任性。 那女人……哼,她怎沒直接拒絕訂親呢?難道……她也被他的「美色」給誘惑了? 他不自覺挺起胸膛,對於自己的好容貌很有自信——方圓百里內,找不出比他更美的一幅風景。 他很習慣被各式的男男女女愛慕,接受他們的奉承,所以焦俏想要成為他的愛慕者之一,他也不會反對啦! 但很抱歉,娶妻求賢淑,他任十美再犯賤,也不會找隻母老虎回家供著,儘管……儘管他承認,這隻虎很美,就像一朵嬌艷的花,美麗又多刺。 美麗的東西人人愛,他當然也不例外,可刺多就討厭了,動不動扎人一身傷,他可不想自找苦吃。 還是遠遠地欣賞她就好,若要親近,那就不必了。 不過……聽見謠言的當下,他怎麼沒有立刻要求爹爹去退親? 莫非他對她也有一點意思? 別開玩笑了!他打了個寒顫。焦俏凶得要命,真要娶了她,他後半輩子可就要在刀山火海裡過了。 因此,他一定要退親……也不對,他現在提退親,不就表示他怕了她提出的比賽? 不行,男人什麼都能丟,唯獨面子不可棄。 「等我贏了她,再甩掉她,這樣方能顯出我的男子漢威風……啊!」他低聲自語,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任十美轉過頭去,正好看見焦俏瞇著眼,笑得既美麗又陰險。 「萬一是我贏了呢?」顯然,她聽見了他剛才的話。 「不可能。」憑他的聰明才智,怎麼會輸?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倘若出個萬一,嘿嘿嘿……任十美,你可要改姓焦了。」 幾句話又把任十美氣得火冒三千丈。 「走著瞧,等我贏了你,看你怎麼跟我求饒!」而他絕對不會原諒她,一定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瞧就瞧,誰怕誰?」她可是很有自信,任十美一輩子都別想在她的手底下翻身。 兩個年輕男女像對鬥雞似的,互相狠狠瞪了半晌,哼一聲,各自轉身離開。 他們只想著,一定要把對方整得生死兩難—— 第2章(1) 有一句話叫「不是冤家不聚頭」,而任十美和焦俏,大概是這樣的兩個人吧? 他們明明一個往東走,一個向西行,最後卻莫名其妙同時來到天寶寺廣場前。 這裡人群聚了十幾圈,將一座偌大的寺廟圍得水洩不通,但任十美和焦俏還是一眼就看到對方。 兩人都是一副小心吃到蒼蠅的噁心表情,這種巧合也太討人厭了。 但他們的好奇心又很重,都想知道廣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偏偏兩人年紀不大,人群又圍得太密,一時間他們也很難擠進去看個究竟。 不得己,兩人只有聯手發威,又推,又踹,又鑽的,終於讓他們擠到了最前頭。 這一看,兩人鬱悶了,那不是最傳統,最無聊的八卦戲碼嗎? 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跪在廣場上,一身孝服,地上一方白布,寫著——賣身葬父。 一個豬一樣的痞子領著一幫惡棍家丁,正準備把孝女搶回家做不知道第幾房的姨太太。 而周圍這些群眾就是吃飽米事幹,專門找戲看的無聊人士,他們有的偷罵痞子不要臉,有的勸小姑娘認命,橫豎要賣身,賣給誰不是一樣?反正就是七嘴八舌,又吵又煩人的。 見此情景,任十美和焦俏不約而同低喟口氣。「真悶哪!」然後,又同時詫異地抬起頭,對視一眼,怪了,他倆的默契幾時變得這樣好? 他們又立刻移開視線,不瞧對方。這感覺有點怪異,讓人心慌慌的。 焦俏轉身想增,卻發現單憑一己之力,她擠不出人群。 「喂!」不得己,她只好寄托在任十美身上。「你還要繼續看嗎?」 他當然不想看,無聊得要死,有啥兒好看的。 但她開了口,他若認同,豈不是輸了氣勢? 男人什麼都能丟,就是不能沒有面子。 「怎麼?你害怕啊?」他故意輕蔑地看著她,小聲道:「放心,那位小姑娘長得不比你差,豬大少不會丟顆大西瓜,來撿你這粒小芝麻的。」 「呸,就憑那頭披著人皮的豬,我會怕他?姑奶奶揍他,就跟揍兒子沒兩樣,揍完了,還要他給我道歉賠禮。」 「吹牛誰不會?」 「那我擺平他,就當是我們之間的第一道賽題,我若贏了,你輸我一回。」她說著,掄起小拳頭就要衝上去。 「慢著。」任十美趕緊拉住她,差點嚇死。「你沒看到人家十幾個人馬,你一個人衝上去是想找死啊?」 「誰死還不一定呢!」她甩開他的手,一記懶驢打滾,就從家丁的包圍中摸了進去,直接滾到豬大少腳邊。 任十美氣得跺腳。這焦俏實在太大膽了,她這樣創造性妄為,萬一出了事,如何是好? 他也顧不得己方人單勢孤,挽起袖子,就要衝過去幫忙。 焦俏抽出了插在找靴中的匕首,一個翻身,在眾人目不瑕接,刀鋒堪堪頂住豬大少的脖子。 「好久不見啦,大隻豬。」她倜侃的語氣讓任十美心頭一驚,這兩人莫非是舊識?那這一場比賽,他豈非輸定了? 「姑姑姑……姑姑……姑奶奶……」豬大少一見焦俏,臉都嚇白了。 「乖。」焦俏手中的匕首在他的脖子上來回滑動著。「最近忙什麼啊?好久沒看到你了,怪想念的。」 「我……我我我……我忙著……我……」豬大少被匕首上傳來的森寒嚇得快昏了,幸好這時,他突然看見天寶寺的牌匾,靈光一閃,便道:「回稟姑奶奶,我最近忙……忙給我娘做法事……」 「令堂不是依然健在嗎?我前陣子還看見過她。」 「不,我說錯了。」豬大少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我給我娘的娘,就是我外婆做法事。」這回總算沒錯,他外婆己登天數年。 「喔!」焦俏挽個劍花,將匕首放回來。「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今天這一樁就算了,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是是是,小人一定備上厚禮,上門答謝。」說著,豬大少領著一幫家丁,連滾帶爬,落荒而逃。 任十美算是開了眼界。「你們認識?」 「他爹是我大伯父手下一名參將,至於他嘛……打我八歲起,他就是我專用的沙包,我心情不好,揍他,我心情好,照樣揍他,一天按三餐加兩頓點心地揍,幾年下來,他就變成了一個乖巧的小孫孫了。」 「他在你面前是乖巧了,可他在外頭卻胡作非為,你難道不管管?」 「天下不平事有多少,我能管多少?再則,你看大隻豬要買她做姨太太,她不願意,就覺得大隻豬欺負人,你有沒想過,不是每個賣身的都能遇見大俠或英雄相救,一瞬間天雷勾動地火,從此過上幸福美滿生活。更多人只是一時意氣,根本不懂賣身後的後果是什麼?是完全失去自己,從此變成他人手中的一件物品,幸運的,終身為奴,不幸者淪落風塵,就此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你不信問問她,是想進青樓?還是單單服待大隻豬一個?」 任十美翻個白眼,這種事還要問嗎?是人都會選後者,可他還沒開口,人家小姑娘先爬到他腳邊,雙膝跪著,一個接一個地磕頭。 「公子請可憐可憐惜春,只要十兩銀子,讓惜春葬了爹爹,惜春願一輩子給公子做牛做馬,萬死不辭,求公子憐憫……」 焦俏轉過身去,反正這場比賽她已經贏了,剩下的渾水她不想螳了。 任十美見惜春額頭都磕破了,滲出點點血絲,心裡有些不忍,不自覺拉了下焦俏的衣袖。 「幹麼?」她沒好氣。 「你看這事兒如何收場?」他這時真後悔自己見識太少,一遇突發狀況就出糗,看來還是要跟爹學,多走,多看,多做事,將來才有能力扛起任家莊。 「你喜歡就把她買下來,不喜歡就算嘍!」橫豎她是沒興趣出錢的。 大隻豬人長得是不怎麼樣,但對自己幾個大小老婆卻是真心疼惜,剛才他要買她做妾,她若同意,現在好歹是個姨奶奶,她偏不,卻要來求任十美,自願給他做奴長,分明是姐兒愛悄嘛! 這都什麼光景了,她還挑三揀四,妄圖爬上枝頭做鳳凰?焦俏很看不起這種人。 「分明是你救了她,幹麼要我出錢?」任十美的見識是不廣,但從小在女兒堆裡長大,他很清楚惜春纏著他圖的是什麼,所以對於出錢買人,他有些排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