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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夏霓 「到酒泉的路上。」殷孤波處理著身上的舊傷,龍藩鎮夜裡為那一戰,並沒有耗盡他太多體力。相反的,竟成為他復原後為小試身手。 「你來龍藩鎮,就是為了要得到我?」她的話,說得咬牙切齒。 「嘖,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藉著窗外隱晦的天光,殷孤波竟然見到許多傷痕已經脫痂癒合,終於領教到百壽井的神效。 「其他鎮民呢?"居月最關心的,還是其他無辜的人。 「死了。」殷孤波穿上衣衫,逐一整理衣著。「至於笑二,早在你喊出聲時已經命赴黃泉了。」 「都是你害的!」居月憤怒地槌著床板,腕子傳來陣陣刺疼,令她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 「小心點,你手上有新傷。」居月那張清秀的臉龐帶著前所未有的怒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不但帶走自己,還讓龍藩鎮在一夕之間遭到滅村的命運。 「不老泉的子泉,不能留在天朝之中,我只好利用你毀了它。」9殷孤波不介意讓她明白,雖然來日方長,但今日若不將話說明,往後雨人的路子也不會多好走。 「你當初毫不留情地將我推下井底!」居月沒有忘記,他出手狠絕得讓她以為自己會死於井中。 「你是百壽井的守護者。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既然你的身份特殊,自然有過人之處。」殷孤波也是急中生智,帶著一個眼盲又心性軟弱的她,絕對贏不了那批狠毒的刺客,他因而走了一步最驚險的棋。「百壽井要是啖食你的性命,恐怕也將死去。」 「你到底是誰?」居月兩拳握緊,恨死這種被人擒在掌心的感覺。 殷孤波嘴角掀了掀。「可曾聽過六神?又是否知道刈神殷孤波?」居月的心口像是遭人按下一掌,疼得快要喘不過氣,臉色突然變得猙獰。 「你是天朝內最惡名昭彰的六神之一——殷孤波?」居月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會與這樣的人搭在一塊兒。 自從蔣氏造出神器,世人都謠傳六神重新出世的消息,許多人更害怕天朝會再度回到當初腥風血雨的局勢,人人自危、草木皆兵。 「六神所到之處,必成人間煉獄!」居月嘲諷地說出這話,而她終在今日見識到並身陷其中。「我真俊悔當初將你留在秋平醫堂裡。」他當初急著要走,她就不該挽留。居月因為自己的愚蠢,而讓龍藩鎮的百姓墮入無間地獄而感到後悔。 「多虧你讓我解了雙月這個謎。」翻出紙箋,殷孤波若有所思。「既然百壽井已毀,只要一路順利到達酒泉,找到不老泉後毀掉它就能大功告成。」 居月抿緊雙唇,兩手交握,十指陷進掌心中,讓刺痛的感受折磨著自己。 「你辛辛苦苦守了百壽井這麼多年,難道一點都不好奇那口井是怎麼遭我毀去的?」 「想必也是自我身上取下了什麼,才能終結百壽井的活路。」居月按著腕上的傷口,高高地舉起。「比方我的血。」 居月以為這世上只有自己知曉怎樣才能滅絕百壽井。她們居家有幸見到不老泉的誕生與消隱,讓她從普通人成為守護子泉的人選,並且可以靈活運用此井解救無數百姓的痼疾之苦,不再為肉體病痛所惱。 居月以為這樣的作為能幫助龍藩鎮的百姓,卻怎樣也沒料到會因此遭致禍端,最終走向毀滅一途。 「百壽井只要喝了守護者的血,就會迅速乾涸枯盡,化作一道沙泉。」殷孤波也親眼見到百壽井的水泉死盡,不再是一泉清池。 「所以,這才是你要帶我走的原因吧?」當初,他想毀了不老泉,如今子泉已死,只剩不老泉飄忽無蹤影。 「有人結伴同行也不壞。」殷孤波似笑非笑地說,俊顏已見不到昨夜的暴戾。「不老泉十年一現,五十年回中原,可惜錯過當初它回中土的時機。」 「六神既然知道不老泉,想必也是想得到長生不老之術。」居月冷哼一聲。「可惜你們打錯了如意算盤,不老泉根本沒有神效。」 「有或沒有,等我親眼所見,親自證實後才能論斷。」殷孤波對這個傳聞本是嗤之以鼻,但如今卻也是受惠其中的人。 居月聽他說得雲淡風輕,心底卻恨死了他。他的出現,讓她自小生長的小鎮消失於天朝之中,此恨怎能心平氣和的一筆勾銷? 「難道,你心裡沒有因為對於龍藩鎮民無端喪命而感到歉疚嗎?」 「人死人生,如同潮汐,惦記在心又能如何?」「我很慶幸自己眼盲,不必看見你此刻冷酷的模樣!」他的話,冷漠得沒有半點溫度,就連那顆擱在他體內的心都是冷的! 「死生有命,就當他們的命理當如此。」對於生死,殷孤波已經處之泰然。「你這些年來,應該是看得比普通人多,卻還是如此執著。」 「因為我不像你,無血無淚!」居月咆叫一聲,他憑什麼數落她的不是?「你們六神從不把人命當成命來看?在你眼裡,生命全都成了螻蟻!」 「若這麼說可以令你心底好過一點,我不介意。」殷孤波起身,不願再接受她失控的控訴,冷漠得一走了之。 居月聽著門扉合上的聲響,終究按捺不住滿腹的心酸與委屈趴倒在床上,任淚水自眼裡奔流而出,毫無停歇的跡象…… 第六章 酒泉,這個令人耳聞便能心醉的名字,留有歷代許多英雄夢!最傳奇的色彩,全寫在這條通往大漠邊境的土地上。 漢代有威風凜凜的驃騎將軍霍去病西征匈奴一役告捷,漢武帝賞賜御酒以酬謝英雄,而霍將軍以功在全軍,人多酒少不應獨佔,便傾酒於此中,與將士們共飲一泉,自此便享有「酒泉」之美名。 居月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立在天朝的邊境,即將離開這塊富庶的上地,深入那未知的茫茫大漠裡。 拉緊圍在頸項上用來遮掩滿天沙塵的薄巾,她縮了縮肩,很難適應這一路奔波的腳程。即使殷孤波將坐騎讓給自己,但鮮少離鎮遠行的她仍舊吃不消。 尤其是天朝這幾年來,氣脈異常的紊亂,常擾得她心神不寧。先前有龍藩鎮天然的山水屏障可阻擋天朝亂行的氣息,讓她有寧靜的日子好過,可如今離開鎮裡,沒有高山險峻可以做遮掩,無疑是在消耗她的身心。 「還撐得住嗎?」這陣子的趕路,殷孤波注意到她臉色益發蒼白,卻倔強得不知在逞強些什麼。每次問起,她只是板起冷淡的面孔,沒有給他任何答覆。 每每一聽見殷孤波的話,居月本是萎靡頹廢的身軀,就會忽地打直,假裝精神振奮地坐在馬背上。 她不搭腔,他便當作她還撐得下去,繼續著不知終點在何方的旅途。 走沒多久,兩人來到一個小市集,兩側商家看來有些冷清,許多商旅也只是將這兒當成暫時歇腳的小站,縱然地處偏僻,卻是通往塞外的咽喉,所以有著各形各色的旅人、小販,嘴裡的口音也多得令人無從分辨。 殷孤波手裡拉著轡頭,腳下踏的步子俐落得看不出來已經趕了一整天的路,反倒是整日在馬背上顛晃的居月疲態盡顯,臉色灰白慘澹。 直到金鳥即將西墜,殷孤波才打算在此落腳,正式踏人大漠之前,他必須做足萬全的準備。這幾天,為了配合居月的體力,他刻意放慢步子,讓她習慣這裡的氣候,怕貿然進入大漢。她的身子骨會撐不住。 良久,當酒泉的晚霞遍佈在天幕之上,開成耀眼的紅光雲霞時,殷孤波也選定今晚落腳的酒樓。 「下來。」他喊了聲,以往都是綁了韁繩就自個兒先走,今日殷孤波卻刻意留在原地等她。 居月沒留意到他的改變,心神早就被勞頓消耗殆盡,若不是還存有一副傲骨脾氣,她早就癱軟得成一堆爛泥。 捉著韁繩,居月一腳還扣在馬監上,突然手裡一軟,她竟然鬆了韁繩,險些整個人翻下馬摔廢兩條腿。好在殷孤波在她喊出聲時,就將人穩穩地接人懷中。 沒個留意,她一頭撞上殷孤波的心口,小小的鼻頭一窒,覺得很疼。 「可惜沒讓你摔得四腳朝天,少了看一場好戲的機會。」他說出的話語像磨人的利刀,鋒利得可以穿透到骨子裡。 居月抿起唇,秀眉緊蹙,他的奚落實在很惹人討厭.即便如此,他一雙強健的臂膀仍將自己擁得很緊。「你應當讓我跌死。」她回譏一句,這不是自己個性會說的話,但是這男人實在是有本事能將人性本惡的一面給激發出來。 殷孤波眉一挑,難得聽見她說出重話,將她輕巧地放下後,他拍拍她的背。「下回我會照你的話做。」話音一落,他隨即向前走去。 此時的居月恨不得抬腳踹他洩憤。然而兩眼無法視物的她,以前在龍藩鎮因為有屏障而能有恃無恐的行走自如,如今出了鎮凡事得靠自己,陌生的環境讓居月光是行走就很吃力,心神全耗在承接天朝氣脈的衝擊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