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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童繪 黑衣人反手展鏈,右手高舉,銀色長鏈順著他的背繞至左肩,尾端再由手臂一路延伸至手中。不知何時,原先扣以沉鉤的鏈尾,如今換上了爪鉤。 「入莊,所為何事?」洪煦聲單手背在身後,問著。就算是此刻,他聲音仍然偏暖。 黑衣人不語,目光落在單清揚腰間短劍。 方纔過招,她就發覺此人招招探她腰間,原來真是為了此劍,如此一來……單清揚面紗下的臉色驟變,厲聲問:「你把萃兒帶去哪兒了?」 黑衣人依舊沉默,只是手中金鋼鏈忽地拋出。 聞聲,洪煦聲單腳點地,旋身拍開。 單清揚隨即出鞭,纏住往阿聲腦後攻去的金鋼鏈尾。 黑衣人一使力,爪鉤脫離箝制,劃風朝單清揚而去。 單清揚將鞭甩至手臂幾圈,舉臂擋鉤,然而那鉤落下瞬間,她瞠大了眼,四肢如冰凍了般定住不能動。 ——啊啊啊啊啊啊! 「清揚!」不聞她有動作,洪煦聲一個箭步衝來,徒手接鉤。他眼不能見物,只知黑衣人方才在武器架上拿了金鋼鏈來使,並卸下鏈尾沉鉤換上了另一物,卻不知其生成何樣,貿然出手,手心吃痛,他悶哼一聲,握住鏈身的手一個扯動,竟將黑衣人扯向自己,接著連此三掌,打在黑衣人上臂及胸前,散去其內力。 黑衣人被他最後一掌重擊,向後撲倒,費了一番工夫才能起身。 單清揚回過神,認出了那鉤便是當日傷了自己的三爪鉤……那日因中毒,眼力不佳,那鉤遠遠飛來,直到剌進臉頰她方看清。剛才黑衣人甩鉤而 來,遠時她還認不出,直到要落下了,才勾起了那日的血紅回憶。 「三爺,他要的是玉秘劍。」幾乎是喃喃自語地,但單清揚心知阿聲聽得見。 「劍在你身上?」這就是為何此人攻勢全衝著清揚而來?洪煦聲咬牙,面上是少見的怒意。 「不。」單清揚雙眼未離遠處正伺機而動的黑衣人,雖擔心阿聲手中的傷,卻不敢大意分心。「想著一路不少盜賊,臨出門前,我……我與萃兒換了劍。」本以為這麼做可保劍,怎知是將禍全引去了萃兒那兒。 「所以劍在萃兒身上?」洪煦聲不顧手心傷口正淌著血,鮮血的熱度讓他想起方才清揚似乎閃不過那鉤,若是落在了她身上……他手緊握成拳,聲音冷了幾分。 黑衣人武功雖不差,卻在清揚之下。清揚不敵,莫不是……發覺了什麼?洪煦聲緊擰著眉。 「不。從南苑出來前我卸下長鞭,萃兒就說她也不帶劍了,我心想莊內安全,便由著她。萃兒不知她一路貼身帶著的是真的玉猛劍,真是冤了……」單清揚悔不當初,懊惱著,「三爺,你道賊人是不是以為房內的劍 是假,將萃兒……將她……」 「萃兒姑娘無恙。」洪煦聲定定說著。 單清揚望著他溫和的臉龐,不知為何他能如此確定?不知他為何能對她撒下這謊?若因自己自作聰明之故,令得萃兒受到什麼傷害…… 此事層層疑點,卻都是指向自己,這黑衣人若真是當年血洗她七重門的仇人之一,肯定還有其他同伴,以他們當年的殘忍,要殺萃兒只怕是眼都不會眨的。 她得回南苑! 不僅因玉奶劍尚在房中,她得去看看萃兒是如何被帶走的,有否留下些什麼線索…… 這麼想著,單清揚顧不了許多,回身奔往南苑。 「清揚!」洪煦聲低喚,身後黑衣人已飛身追向南苑。 他循聲想追上,手心一陣發麻,隨即倒地,無法動彈。 單清揚衝進大門敞著的屋中,屋裡並不是想像中的混亂,一切擺設整齊。她緩下腳步,穿過屏風,來到床邊,床上她的長鞭、短劍皆在。 單清揚放開了手中長鞭,拾起短劍。 是這劍……害了萃兒…… 是她害了萃兒…… 「……所以,這把才是真的?」 身後一道聲音傳來。單清揚倏地回過頭,警覺地將短劍收進襟中。 黑衣人黑巾蒙面,露出一雙好看的眼,只是,那也是雙殺氣騰騰的眼。他說著:「所以你一路都讓……都讓你的丫鬟帶著那把招來殺身之禍的真劍?」 單清揚無法反駁。 黑衣人繼續說道,壓抑的聲音中有著質問:「那丫鬟在你身邊六年,你就對她沒有一點主僕之情,甘願讓她以身涉險?」 黑衣人手中捲起的金鋼鏈垂著,掌中握著的是三爪鉤。盯著眼前人手中那讓自己毀容的鉤子,單清揚明白眼前人是吳家人,同時,也是殺了爹娘的兇手之一……單清揚擰緊柳眉,攥在胸襟前的手緩慢放下,摸向床上的長鞭。 「別動!」黑衣人吼道,手中爪鉤作勢要投出。他一步步向她走來,問著:「若現下讓你選,讓你交出短劍,換那丫鬟一命,你做何選擇?」 單清揚瞇細眼。屋內未點燈,只靠黑衣人背後透來的月光,微微照亮他半隻眼睛。 「若我說要你交出故人之劍,即刻離莊,讓聲名狼藉的你再添一筆貪圖不屬於自己之物的罪名,然後,在故人心中永遠留下一筆債,」黑衣人腳步未停,刻意壓低的聲音漸漸回復:「若這樣便能換回你的丫鬟,你可願意?」 單清揚瞠眼,見黑衣人向她靠來,卻忘了抓緊空隙伸手取鞭。 第4章(2) 「萃兒……」 清冷的月光,照在了黑衣人露出的半張臉容。 「為什麼……」 同是黑布、面紗遮了半張臉,同是露出彼此熟悉的雙眼,也同樣,遮著醜陋的表情。 「我曾恨過你,可日夜一同,我也漸生感情,心中認定你必是這世上唯一瞭解我心情之人。我們都失去至親,都身負血海深仇,都誓死得守住門,也都……盼著心上人終有一天走向自己,將是非拋諸腦後,攜手共度餘生;就好像,你便是另一個我,所以曾真心盼你過得好,我也能如你好。」 顫抖被隱藏得很好,深吸了口氣,又再道: 「可我錯了。我們哪裡相同?七重門重立江湖,而你……何時才願承認,你根本不想報仇?失親之痛是至痛,可你卻深信冤冤相報無了時,口裡說著報仇,其實只是為了迎合七重門長輩、為了道義。看著這樣的你,我……我每回看進鏡中的自己,一心只想著報仇的自己,顯得那麼愚蠢,那麼……那麼疲憊。」 那聲音恨恨地說著,幾乎欺上了單清揚瑟縮的身子。 「花了六年才知道,你不是我。你還有一個埋藏在心裡,支撐你信念的人,而那人,也真心為你。」 單清揚被震得微顫,紊亂的思潮在腦中翻攪。 揭下臉上的黑布,萃兒一字字道:「如果,你也像我,什麼都失去了,沒有親人、沒有自我、沒有……什麼都沒有了,你就不會問我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緊咬牙關,萃兒扯開她前襟,奪了短劍,躍窗而出。 深夜。 奉陵山莊燈火通明,下人巡著莊中每個院落,就怕有所遺漏。 華麗前廳裡,五人各據一處。 主位大座上,洪二爺一身紅衣,接過孫諒遞來的純白瓷碗,置於一旁桌上。他挽起袖口,從腰間將短劍出鞘,對準腕,在無數的刀痕間又狠狠劃了一道。 洪二爺面不改色,任血一滴一滴流入碗中,染了白瓷一片殷紅。 孫諒立在近處,眼見血量已足,鋪了草藥的淨布趕忙敷了上去。 「行了,快給三弟喝下。」洪二爺神情透著慍怒,推開正替自己包紮傷處的孫諒。 「……是。」孫諒捧著碗,來到三爺面前。 洪煦聲靠在長椅,需護容攙扶才能勉強一動。 雙眼空洞,碗來到嘴邊,對那帶著甜意的腥味皺起雙眉,半晌,才終於啟唇就口,喝下。 一個時辰前,賊人入莊,眾人護陵。誰知最後竟是平時最安逸無事的三爺給傷了,賊人在武器上落了毒,所幸不是劇毒,只是加重了的麻沸散。以防萬一,還是讓三爺服下二爺的血,不出半炷香時候,定能化去毒性。 見護容替三爺擦著唇邊沾到的血水,孫諒在心中歎著氣。 莊裡最用不上二爺的血來救命的三爺,竟也用上了。三爺喝得百般不願,自是因為不願見著兄弟為了自己折損氣血;而二爺惱怒,是因賊人傷了莊中最不該被傷之人。 孫諒回到二爺身邊,見二爺將手腕的傷胡亂纏上白布,還任手垂著,絲毫不顧如此止不了血……翻翻白眼,他逕自在二爺腳邊的踏木上坐下,拉過二爺的手,重新包紮。 平時話最多的洪二爺沉默,孫諒忙得沒話說,護容正為主子理傷。剩下的兩人,一人體內麻沸散未退尚無法說話,另一人自被帶入廳中,便失神發愣著。 洪二爺微瞇的眼瞟著單清揚,知道她內疚,可他瞧不出……是對三弟還是對那該死的丫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