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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月下桑 「我會讓他們再去挖,你會不會弄錯了?屍體再怎麼保存完好,過了二十幾年也……」 「有的,這個世界上是有那樣的身體,無論怎麼破壞都會重新完好……永遠不會腐敗……有那樣子的身體的……」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王一函的視線再度變得悠遠,口中輕聲喃喃了兩個字:「舒佳……」 雙眼一下瞪大,張曉亮見鬼似的看向王一函,忍不住後退了幾步,「你剛才說什麼?」 「啊?說什麼?我……說什麼了麼?你聽錯了。」醒過神來的王一函,卻忽然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對著張曉亮和氣一笑,風輕雲淡。 「總之,拜託了。」 第五章 窗子外面的世界 「鄭先生,今天太陽不錯喲,要不要出去散步?」四十歲出頭的女護士敲了敲門之後自行進來,一邊對坐在病床上疑似發呆的男人建議,一邊將手裡的東西放下,然後不等男人阻止,一把拉開了窗簾。 「唔!唔!」鄭寶仁驚恐的用手遮住眼睛,許久沒有見到自然光的男人,感到一陣彷彿即將被陽光燒成灰燼的驚恐。 「我可不像原來那些小護士那樣慣著你,人怎麼可以不見太陽?想不見太陽那要等你進了棺材再說!」 不理會鄭寶仁驚恐的反應,護士理直氣壯的繼續手裡的事情,撤掉舊窗簾,將帶來的嶄新窗簾換上,換好之後也沒有拉上,甚至還將窗戶開了一道小縫。 「他們都小心翼翼護著你,你說不拉窗簾就不拉窗簾,你說不開窗戶就不開窗戶,要我看,你現在這樣就是不曬太陽搞的,不出門也就算了,至少屋子裡見見太陽!對了,之前負責你的小吳病假,以後由我照顧你,我姓陳,你叫我陳姐就好。」 和那些剛出社會的年輕女護士不同,這位中年護士說起話來都比別人老氣橫秋很多。 隔著玻璃,耀眼的陽光灑在病房白色的地板上,灑在床上,灑在自己身上,眼睛終於適應了那股強光,鄭寶仁驚異的發現自己不但沒有化成灰燼,身體還感到一種淡淡的溫暖。 進棺材的人才不見太陽—— 那名護士的話猶在心頭,「棺材」兩個字讓鄭寶仁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原來,自己還活著。 鄭寶仁一直有種錯覺,自己在那個晚上就死去了。代替那個從墳地裡爬出來的東西,自己被拖入了地獄! 不過,自己還能曬到太陽,自己還沒死…… 等到護士走後,鄭寶仁忽然鬆了口氣,慢慢挪到了窗戶邊,任由陽光灑滿身,他在陽光下閉上了眼睛。入院後第六十天,鄭寶仁終於主動站到了陽光下。 *** 時間一天天過去,鄭寶仁看起來比原來好一些,不再每天把自己關在燈火通明的病房內,偶而還會出去散步,不過對於警方的盤問,他始終緘默。 警方每天都會派人過來,他們想從自己這裡知道趙金魁究竟是怎麼死的,可是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又怎麼能和別人說個明白? 而且——不能說!鄭寶仁不能想起任何一丁點那天晚上的事情,一旦開始回想的話,就像這窗戶,哪怕只是將窗簾稍稍拉開一個小小的口子,陽光就會刺眼的射入。那天的事情不是陽光,而是純粹的惡夢! 心裡用黑色窗簾罩住的回憶,只要稍微拉開一個小小的口子,他就會想起那天的事,想起那個人! 將窗戶拉大了一些,鄭寶仁用力吸了一口空氣,感到心臟慢慢恢復了平時的節奏。 今天的盤問時刻結束,看著照例一無所獲的員警懊惱離去,鄭寶仁只是漠然站起身走到牆邊。 原本空無一物的牆邊,現在有一個半人高的魚缸,陳護士帶人搬進來的,裡面養的雖然只是些不名貴的金魚,不過卻對調和乾燥病房內的濕度起了很好的作用。隨手喂完魚,鄭寶仁再度折回了窗邊,向自己左下方看去—— 他現在住的是位於五樓的病房,樓層高病人少,是警方特意安插他進來的,在這棟病房左邊還有一棟矮一點的建築。 只有三層樓高的灰色建築似乎也是一棟病房,由於建築角度的原因,曬不到太陽的病房,大部分房間都像自己原來一樣拉住窗簾,只有一間病房的窗簾是拉開著的。 裡面住了一個女人。大概是三個月以前住進來的,由於病床是床頭靠窗戶安置的緣故,鄭寶仁每天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瘦小,有著一頭長髮。 大概是太無聊了,鄭寶仁習慣性的在每天喂完魚之後,看一眼那扇窗戶。也說不上來對方引起自己注意的原因,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種例行公事。 那個女人沒有手,這是鄭寶仁觀察了一星期之後才發現的,不管太陽多大也不能自己動手拉上窗簾,女人有點可憐。而且送醫以來,沒有一個親屬之類的人來看過女人,頂多有醫生一樣的人定時過來看望、送食物。 難怪她好的這麼慢…… 看著女人至今蒙了滿臉的繃帶,一邊這麼想,鄭寶仁一邊猜測著,對方究竟遭到過如何悲慘的事件。 如果說鄭寶仁一開始觀察女人的理由,或許只是無聊的話,那麼在女人入院一個月之後,鄭寶仁就是出於一種複雜的心態觀察——那個病房有古怪! 入院後三個月的某一天,像往常一樣應付完員警,喂完魚,鄭寶仁習慣性的去看左下方那棟灰色建築的某個房間,忽然發現裡面多了兩個人。 女人第一次下床移動了——雖然是被人架著,病房空了大約三十分鐘,然後女人被人重新架了進來,進來的時候,鄭寶仁注意到女人手腕上多了兩隻手——也是包裹著繃帶。 剛才出去安裝義肢麼?可是時間是不是太短了? 看著女人的背影,鄭寶仁覺得自己好像有個地方沒有想透。於是觀察對方的舉動一直繼續,往常頂多半小時的觀察行為一直持續了一天。 夜晚的時候,怪事又發生了。 大概是晚上九點左右——鄭寶仁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個時間,是醫院規定會客時間結束的時候。可是那個女人的房間,卻進去了一個陌生的男人,然後架著女人出屋。十分鐘後,又架著她回來。 鄭寶仁這次終於明白哪裡不對頭了—— 人不對! 從上午到晚上那名男子來之前的那段時間,躺在床上的根本不是自己觀察了三個月的那名女人!剛剛被男人架回來的那名女子才是! 雖然體形相似,可是自己三個月的觀察是不會錯誤的! 鄭寶仁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再次看向那名女子的時候,鄭寶仁心裡忽然一陣慌亂,然後狠狠拉上了窗簾。 後來的一星期,鄭寶仁再也沒有接近過那扇窗戶,陳護士雖然對他這種反常行為感到怪異,不過也沒有說什麼。 一星期後,等到鄭寶仁終於鼓起勇氣,看向那個房間的時候,他驚異的發現:沒有人了? 空空如也的雪白病床上,再也沒有了那名女子的身影。 三種可能: 一、出院了。 二、她轉移病房了。 三、她…… 「死了」兩個字不斷盤旋在鄭寶仁腦海,他感到自己心裡那扇黑色的窗,開始蠢蠢欲動,那個黑色的夢魘即將把自己吞沒—— 從此他再也沒有靠近過那扇窗子,即使透過它灑進來的,是溫暖的金色陽光。 *** 日子就這樣慢慢的過,醫院裡的生活除了有種被監禁般的不自由之外,倒也沒有什麼。有人洗衣,有人送飯,住院費警察局給報銷,日子過的挺舒服,除了每天要見那些該死的員警以外。 「鄭寶仁,你還是沒有什麼話對我們講麼?」 今天來的是一名和自己差不多歲數的男子,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不過從旁邊其他員警對他的態度來看,對方年紀雖輕只怕地位頗高。 鄭寶仁觀察著男人,習慣性的保持沉默同時,視線飄向了牆邊的魚缸。 「對我們長官你放尊重一點!說話直視對方的眼睛是基本尊重!」 馬上有小卒怒氣沖沖,這種行為再度證明了自己對面男子的地位,不過……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見他,按理說應該是第一次見啊…… 想著自己的心事,鄭寶仁慎重的對上了對面男子的眼睛,仔細的看著對方的輪廓,比照自己腦中的記憶。 「怎麼?這樣看著我……我們在哪裡見過面麼?」 對面的男子微微一笑,然後轉過身去,從手下手裡拿過一迭資料。就這一瞬間,鄭寶仁忽然想起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名男子了! 「你是那天在病房,帶那個女人出去的——」鄭寶仁話一出口就後悔了,男子雖然一臉平靜,不過對方的眼底卻一下燃起了騰騰的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