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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決明    


  「嗯嗯。」

  「……可是大少爺喜歡的人是三月小姐。」

  「那種根本不可能有結果的戀情,只有他還不肯死心。」表哥與表妹,連法律都明文禁止,況且三月已經嫁人,連孩子都有了,他還想抱什麼希望?等孟虎掛掉嗎?

  「大少爺本來就是一個相當執著的男人。」換句話叫死腦筋。

  「所以我才想拉他一把,教他把心思放到別人身上,正好我也中意恩宥這個女孩,想聽她名正言順叫我一聲『爺爺』,既然這兩個念頭同時存在,也可以一次解決,何樂不為?」

  「大少爺不會任你擺佈,我想,恩宥小姐也是。」

  「只要賭贏克謙,我不怕他不聽話,至於恩宥……」范老太爺用笑來代替後頭沒說出來的話,服侍他相當多年的老管家當然明白。

  隱隱約約有慘叫聲透過牆壁傳了過來,是朱恩宥的聲音。

  「老爺,我們要不要去關心一下恩宥小姐目前的情況?」

  畢竟,得先確保小白兔的生命安全,才能談後續,不是嗎?

  ☆ ☆ ☆ ☆ ☆ ☆ ☆ ☆ ☆ ☆ ☆ ☆ ☆ ☆

  砰!

  房門甩上,范克謙終於鬆開朱恩宥的手,這是逃亡的好時機,但他擋在門口,讓她無處可逃。

  「你到底想幹什麼?!好,我先道歉,拿抱枕打你是我不對,不好意思。」她屈居弱勢,氣焰不能太囂張,放低身段不會有錯,可是道完歉之後,她覺得有必要跟他解釋他被扁的理由,「那個賭輸而欠你一屁股債的男人,他都低聲下氣求你了,還帶著老婆孩子,不管怎麼說,還錢不外乎人情,多讓他拖幾個月又有什麼關係?你一副非拿到錢的嘴臉,讓人很討厭……」

  范克謙脫下西裝外套,打開一面原本是平面牆的門,裡頭一套又一套黑的、鐵灰的西裝,他將手上的西裝掛回原位,對於她的指控不做出反駁,逕自走向右方小吧檯,從酒櫃中拿酒。

  朱恩宥大略環視他的臥室。與其說是臥室,倒不如說是小型賭場——專業的巨型賭台,輪盤、骰盅、籌碼,滿櫃撲克牌,右手邊還有小吧檯;扣除掉這一區,以原木書櫃為區隔,還有一間裝滿藏書的書房;另一方的日式拉門半掩著,但馬上就能知道那裡是鋪滿榻榻米的休息室,再進去,應該就是私人臥房。

  范克謙端著酒走回來,她趕緊收回打量他臥室的視線。

  「廢話少說,坐下。」他努努下顎,方向就是那個大賭台邊的單人沙發。

  「你要幹什麼?」她警戒地看他。

  「我要跟你賭你手上范家的一半財產。」范克謙走向賭桌坐下,交疊起長腿,緩緩拆開桌上一副全新撲克牌。

  「呀?」

  「省得你拿范家財產到處揮霍。坐下來,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被他眼神一掃,她幾乎是腿軟地跌進沙發裡,一臉羞窘。

  「你會玩什麼?」

  「……心臟病。」她嚇得到現在心臟還卜通卜通亂跳。

  他又瞪她。

  「抽鬼牌……」她努力地想、用力地想,馬上追加一個。

  「梭哈不會?」

  「……十點半我也會啦。」俗稱「補不補」。

  他啐了聲,充滿鄙視,從他上小學之後就沒玩過這種小孩子玩法,不過要配合她也行,開始洗牌。

  「玩多大?」他又問。

  「……十塊。」以前過年在養父母家裡,一大群孩子最愛圍著圓桌聚賭,賭金最少一元,最多十元,有時還用瓜子賭,反正樂趣大於輸贏。

  「一把一百。」他逕自下決定。

  「一百很多耶……」她是小鼻子小眼睛的小貧戶。

  「單位是『萬』,美金。」像是要嚇死她,范克謙補充。

  「一百……萬?」不是一百塊?!

  「這樣比較快。」否則以范家一半的家產,用一百塊來賭,要賭到哪年哪月?!

  「我沒賭過超過十塊的……」

  刷。牌已經發到她面前。

  「補不補?」莊家專用詞。

  「……這三個宇從你嘴巴裡講出來好奇怪……」感覺像是他進餐廳點了一客冰淇淋,「冰淇淋」三字很正常,但是和「范克謙」就是不搭軋。她邊嘀咕邊掀底牌看,「補。」

  他丟出一張紅心四。

  「再補。」好像過年吃完年夜飯之後的遊戲時間哦,好久沒玩了,她開始有點期待。

  一張黑桃J。

  「再補。」

  一張黑桃二。

  「再補。」

  一張梅花九。

  「臭掉了……」真可惜,她還想拚十點半的說。

  「一百萬美金。」他收掉她的牌,提醒她這一局輸掉多少,害她心臟抽痛了一下。

  這筆財產本來就不屬於她,輸給范家子孫名正言順,他肯替她解決麻煩的財產問題,她還該感謝他哩,只是對於從沒見過一百萬美金換算成台幣堆疊起來有多高的她而言,一輸就是百萬的刺激讓她無力的心臟忍不住疼痛起來。

  「玩、玩小一點好不好?」

  她的央求,他不聽,繼續發牌。

  「補不補?」

  「補……」

  「一百萬美金。」

  「補不補?」

  「不補……」

  「十點,抓你。一百萬美金。」

  「……」

  在范克謙的大屠殺之下,朱恩宥只用十分鐘就敗光家產,初嘗敗家女的滋味。

  「差不多了吧,都輸完了……」原來這就是豪賭大輸之後的沮喪感,朱恩宥算是明白了,十分鐘的賭局裡,她半局也沒贏過他,以為自己拿到不用補的好牌,范克謙的牌卻更好,隨隨便便都是十點半。

  「最後一局。」

  「我沒有賭本了。」

  「你有。你輸掉這一局,馬上離開范家。」范克謙的聲音,混合在洗牌的啪啪聲間。

  朱恩宥咧開笑,鬆口氣,「那不用賭,我可以現在就——」

  「不行,賭什麼都行,就是這一點絕對不行,恩宥要留在范家才可以。」范老太爺不請自來,打斷最後一局。

  「我……」賭掉別人家產的朱恩宥沒臉面對范老太爺,范老太爺拍拍她的肩,給她「不要在意這種小事」的安撫笑容。

  「輸給克謙很正常。」就算是他親自和克謙賭,也很有可能把家產輸光光,只是時間不會只有區區十分鐘,她太嫩,在克謙面前像是剛出生的小嬰兒,任憑屠串。不過他對孫子頗有微詞:「克謙,以後不准你用賭來趕恩宥走,這樣以大欺小,丟不丟臉?!」

  「是呀,不公平,欺負弱女子,羞羞臉。」老管家在一旁幫腔,被范克謙瞪也不閉嘴,食指煞有介事地在臉頰邊畫過來畫過去。

  「恩宥呀,我跟你說,以後絕絕對對不可以答應和克謙賭博,你會被他吃死死的。總之,無論他怎麼邀你,賭金是什麼,死都要拒絕。」范老太爺語重心長地告誡朱恩宥,這番話雖然說得晚一些,但還是要補充,省得她傻傻的被克謙牽著鼻子走。

  「抱歉,我把本來就不屬於我的家產輸給他了……」這叫……物歸原主?

  「沒關係,我再給你另一份。」范老太爺很認真。

  「不要開玩笑了,我不要!」朱恩宥連忙搖手。

  「你可以儘管收下。」范克謙冷冷開口。在場三人都知道他現在心裡一定有一句OS——反正我很快就會把它贏過來,哼哼。

  「克謙!」范老太爺板起臉,要孫子別再嚇朱恩宥,轉回去看她時又恢復笑臉,「恩宥呀,陪克謙賭好幾局也累了吧?到樓下廚房去拿點心吃,吃完再去上班。」不提醒她她一定忘了。

  「呀——上班!」她猛然想起她就是在上班途中被司機又載回家來跟范克謙賭博,糟了糟了糟了,遲到定了!

  朱恩宥沒時間在這裡倒抽涼氣,她匆匆忙忙地奔下樓,老管家貼心地告訴她可以請司機載她去,不知道這句話她來不來得及聽到。

  「你是因為恩宥拿抱枕打你,所以一氣之下才把她的財產全贏過來,還是單純看她不順眼?」范老太爺在朱恩宥離開現場之後問范克謙。

  「隨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不管是哪一個理由,我都不准你把恩宥趕出范家,她一定得待在范家讓我補償她失去的一切。」范老太爺口氣認真,而且絕不妥協。

  「拿錢打發她不就是補償,何必要她留下來?」

  「培養感情呀。」

  「培養誰跟誰的感情?最好是別將主意打到我頭上。」范克謙一眼就看穿這隻老狐狸的算計。

  「呵呵……」范老太爺笑了幾聲。「對了,你、我和老花好久沒有一塊賭,要不要來賭個幾局?」

  「賭注是什麼?」心生警戒的范克謙先問清楚。

  「我贏的話,我想放假一天。」老管家說出他的要求。

  「放你一年都可以。我贏的話,克謙請我吃法國料理。」范老太爺說出讓范克謙挑眉微驚的小小賭注,「好久沒出去吃好料的,我真想念焗田螺。」

  「老爺,你的身體不合適大魚大肉。」老管家聽出范老太爺是在對他抱怨這幾年飲食太過清淡,「大少爺呢?賭贏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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