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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銀心 信賴地闔上眼,放鬆後陣陣倦意襲來,她才知道自己真的累了。過去幾天無時不刻身處於驚恐中,現在…… 吉祥逐漸放軟身子,悠長的突襲吹拂在夔山頸際。 睡了嗎?忘了替她多拿一條披風,夜深了,煙霏露結,寒氣漸增,偏她衣衫單薄,怕她受涼了。 夔山皺著眉頭,想歸想,腳下卻一步也不敢稍停。天明之前,騰龍寨定會察覺是誰放的火,若真被追上逮住了,下場恐怕比死還淒慘。 燒了人家賊窩,他和騰龍寨的梁子這下結定了。 倒是惠家老爺,他不是殷實商人嗎?他又是何故得罪騰龍寨?還讓顧應軍加派手下,千里迢迢的赴京綁人? 奇怪,真是奇怪。 「夔山……」吉祥忽然開口,話聲虛飄飄的,宛如醉人說夢語。 「嗯?」他側臉往肩一看,見她不似清醒,淺笑盈盈。 真是在說夢話? 她又笑了,咬著粉唇,又羞又怯地往他肩頭摩挲。她到底夢見了什麼,露出這種神情,還念著他的名字? 夔山望著她,目不轉睛。 她的臉是鵝蛋型的,巴掌大小,下部略尖,唇色淺淺淡淡,鼻尖小巧,有兩道細長尖削的秀眉,一雙水汪汪的淚眼……連睡夢中露出微笑,都散發出一股憂愁脆弱的氣質。 「啊——」忽然一腳踩空,差點兒沒往前跌跤,夔山暗罵了幾句髒話,這才猛然回過神。 幸好吉祥睡沉了。他這是做什麼啊? 逃命都來不及了,他還想入非非? 別亂看,別亂想,別耽擱。瞪著腳下漫漫長路,他忽然想起一段文章,便開始喃喃朗讀起來—— 「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風兒吹呀吹的,忽然牽起一縷長長的烏絲,徐徐飄向他鼻尖。才深吸氣,女人髮梢上的幽微香氣,便若有似無的在他鼻腔裡瀰漫著、勾引著、撩人心魄……越不想去在意,感官偏偏越是敏銳。 吉祥忽然歎息著別開臉,臂膀纏繞著他頸項,柔軟的胸脯微微壓向他,夔山不禁低低抽了口氣,忍不住又回頭看她。 月色朦朧,她的臉,在夜色裡顯得太過白皙而無血色,眼睫底下有一抹淡淡的黑影,睏倦中猶有一絲憂愁。 他只是想看仔細些,沒想到頭微偏,嘴唇卻不經意的碰上她額頭。他他……她並非有意輕薄,沒料到這一碰,心臟竟然墨明奇妙的狂跳起來,血脈不能遏抑地放肆奔騰。 他大概中邪了,才會大起膽子,嘴唇又湊過去碰了她一下、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屏著氣息,極盡自制地吻著她眉心。 嘴唇頓時猶如火燒般的發燙髮麻—— 完了完了,他渾渾沌沌地回過頭,眼前崎嶇不平的山路,竟然輕飄飄的左右搖擺起來…… 好暖和啊,陽光灑在肩頭上,曬得她整個人暖呼呼、懶洋洋的。瞇瞇地掀開眼,一束束金黃光線穿破層層枝葉,亮晃晃的灑落在林間各處。他們走在一條黃泥小徑裡,伴隨著鳥叫蟲鳴,遠處傳來嘩啦啦的澗水聲…… 吉祥伸手打了個呵欠,揉揉眼,黑眸往四周轉了一圈。 他們仍在山裡嗎?逃出來了嗎? 「醒了?」夔山仍背負著她,俊臉微偏看了她一眼。 忽然對上他帶笑的黑眸,嚇得吉祥不禁往後仰去,差點兒沒栽了個跟頭。 幸好及時扶住他肩頭,她臉頰霎時滾燙起來,結結巴巴,口齒不清地驚叫起來,「你你……足足走了一晚上?」 他們從剛入夜就逃出騰龍寨,夔山就這樣一路背著她,走到深夜,又走到天明,都沒停下來休息? 天!他們正在逃命,何況……何況那女有別,她怎會如此不知羞,居然在他身上睡得這麼沉,這……她到底怎麼搞的? 夔山不以為意地笑笑,「我才在馬車裡睡了整整三天,你忘了嗎?」反正他是男人,個頭高,力氣足,她又輕得像個紙片人兒似的,這不算什麼。 「快讓我下來吧。」吉祥皺眉掙扎,他便緩慢放下她。 腳才落地,吉祥便急著想撇開他,卻不料急過了頭,身子還沒站穩,一陣劇烈酸麻感忽然從腿間擴散開來,「啊——」她驚叫,兩條腿不停使喚,害她竟然又往夔山身上倒去——活像她故意投懷送抱似的。 夔山自是伸手抱住了她,堅實的臂膀穿過她脅下,從身後將她托起,讓她背倚在自己胸前。 「我我……」吉祥窘得滿面通紅,頭垂得低低的,喉頭忽然說不出話,心上更像點燃了一把火,燒得她渾身燥熱。她他……她不是…… 「你在我背上睡了一整晚,手腳自然酸麻。」夔山深深注視她泛紅的耳根,咳了咳,聲音卻是低沉粗嘎的。「先別急,慢慢等酸麻退散,再開始走動。」他知她臉皮薄,便自動替她解釋。 還要等吶? 吉祥頭垂得更低,臉頰漲得更紅,不知所措地站在他懷裡,他高大身軀幾乎將她吞沒,溫熱的氣息縈繞著她……她咬咬牙,忍著酸楚,屏住呼吸。 「這兒是哪裡?」甩開羞恥,眼前正事要緊。 「還不曉得,但咱們應該安全了。」夔山從她身後退開一步,只用雙手托著她手肘,兩人之間空出一段距離。「騰龍寨位於京城之南,顧應軍一定以為我們北上回京,可是我們現在正往南走,等他們發現追錯方向,再回頭也找不到咱們了。」 「往南?我們要去哪裡?」吉祥不安地抬起頭。 「還不知道。」夔山搔搔頭,見她漸漸站穩了,便把雙手縮回來。「眼前脫險第一,接著再找城鎮買馬,最後再來想想怎麼送你回家去,好嗎?」 「嗯。」吉祥轉過身,迎上他的臉容,瞧他模樣似乎還好,臉上還掛著笑,但畢竟走了整整一晚啊!「你是不是該歇會兒?」夔山這時才開始舒展肩背,活動活動筋骨。 「咱們找個地方落腳,來吧!」 正說著,忽然伸手牢牢抓住她的柔荑,往前面的小徑邁開步伐。這……吉祥怔怔望著他們雙手交握的模樣。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故意的? 她禁不住心跳加快,臉頰發燙,只得又羞又赧地跟在他身後。耳邊不斷傳來溪水淙淙,循聲而去,果然找到一條蜿蜒曲折的山溪。 他們停下來喝水,決定在這兒歇晌一會兒。夔山盤腿坐下,靜靜地運功調息,吉祥則待在他身邊隨意休憩。 初時還有些不好意思。 吉祥滴溜溜地轉著兩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看天,看看樹,又看看溪水游魚,左看右看,最後總是情難自禁的轉到夔山身上去。又不敢多做停留,匆匆瞥他一眼,便忙著躲開目光。來來回回數次,見他果真專注的閉目養神,她漸漸的……漸漸的……才敢把目光凝住,屏息注視他的臉。 她未婚夫,原來是這個樣子啊。 大白天日照充足,將他粗獷的外表照得分外清晰,一雙濃眉,鷹鼻大眼,五官方正而深邃,高大魁偉的身軀,舉措間,別有一股傲放灑脫的神采。目光下移,他雙手鬆松的握成拳狀,分別擱在膝頭上,膚色像烤過的樹皮般粗糙,指節有一層厚繭。 難怪握著她的時候,她像被什麼扎到似的。 想到這兒,指尖忽然竄過一股電流,刺刺麻麻的,彷彿回應她的思緒,嚇得她花容失色,急急撇開臉,再也不敢看了。 真不知羞啊,她竟如此大膽的注視一名男子,萬一被他發現了怎麼辦?暗暗對自己低斥一番,吉祥索性起身走到溪畔,背著他坐下。 別再胡思亂想了,但……他怎會出現在騰龍寨呢?她也是因為爹爹的緣故被抓了,他又是為了什麼? 依依不捨的回眸瞥他一眼,他仍不動如山歇息。 無論如何,他都是她的恩人,若不是他,她現在不曉得變成什麼模樣。如今他燒了騰龍寨,山賊們會放過他嗎?往後又該怎麼善後呢?心頭沉甸甸的,宛若壓著一塊大石。 吉祥小姐啊,十八歲前,定會剋死她爹爹,將來就連嫁了人,也是剋夫克子的命格。 秀眉越發緊蹙,臂膀上忽然升起一股寒顫,凍得她直哆嗦,不由得抱緊身軀,黯然尋思,她今年滿十七了,離十八歲只剩幾個月。爹爹啊…… 第3章(2) 睜開眼,眼前一片靜悄悄的,微風擾動了樹梢,滿山靜謐,潺潺流水,卻不見幫個人影。 夔山立刻拔身而起,繃緊了臉,繞著原地轉看一遍。 人不見了!怎麼可能…… 他明明就坐在地上,斷不可能她被人抓了,他卻安然無事,且毫無所覺;難道她獨自離開?為什麼先走?難道還信不過他嗎?夔山臉色鐵青的四處找尋,但無論順著山路或重返原路,都沒發現她走過的蹤跡。倉皇找了一陣,心中怒意加遽,沒來由的恐懼感頓時狠狠扼住他咽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