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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於晴    


  "幾百年前小周國裝貨幣的器具,這種貯幣器的特色是在器蓋上雕刻小周國的人文歷史。"徐直在學士館待久了,從不藏私,跟每個人說話,只要有人問到她懂得,她一定回答,同時答得極為詳細,"栩栩如生,雕刻生動宛如真物。收集了這些幣器就可一窺幾百年前小周國真實的民俗風情,你看,這時小周國狩獵的場面,從衣著上可以看出狩獵者的身份;這時小周國的春江,小周國人畢生必去一次春江,雕刻細到竟有十七個人,有老有少,或站或趴在春江旁飲著江水,人人表情生動,是不?"

  九行小心翼翼上前一步與她保持距離地看向那些器蓋上頭立的雕像,他驚歎;"真是,怎能把一個人崇敬、感恩的表情給刻出來呢?"他也曾是受過熏陶的少爺,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九行不明所以,仔細比對。"對,兩個都很平滑,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徐直微微低著頭,幾乎與器蓋上立體的雕像平視,她愛撫似得摟著上面的小雕像,說道;"是了,你們都看不見。"

  "啊……大姑娘,你看見什麼了?"

  "我也看不見了,果然就是在一夜間消失了嗎?誰拿走的?"

  "……"九行吞了吞口水,不知為何背脊寒毛直立,明明心裡拒絕想著她說什麼這裡鬼啊鬼的,但就是無法控制地往那頭想去;他又瞟到那些古玩……有的看起來一點價值也沒有,身孩子有破損……

  "大姑娘,你收購這種幾百年前的古董,很不容易吧?"九行試著搭上話。

  徐直轉過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在靜默中他有一種"這種可笑問題還是不要再追問"的驚恐感。

  徐直站直了身子,指揮道;"你去把梯子搬到這裡。"九行聞言先是一怔,又想到自己已經不是過去的公子哥兒了,便順從地去長剃那裡,一搬……有夠沉重。他漲紅臉,用盡力氣半拖半移,移到徐直指定的地點。

  不是他不夠力,真的不是,是長梯過重,根本一人搬不動!他忍不住問道;"大姑娘,平日是誰幫你搬動的?"

  "嗯?阿玖或同墨吧。"徐直心不在焉地說道。她踩著階梯上去,九行立即退了幾步,與她保持距離,以免她會有任何誤解。

  姜玖或同墨?說錯了把?是姜玖跟同墨合搬吧,九行不由得暗歎口氣。他是罪官之後,一家入京領罪,本該全家問斬,但新皇大赦天下,父兄改以流放之刑,而他則以罪民身份派到徐直身邊做事。

  這是陛下的恩德他知道。陛下看他年輕,不忍他一生毀盡;而父兄聽見他將到西玄徐直身邊做事,皆是大喜過望,直要他好好服侍徐直。

  怎麼服侍?

  他打聽過了,所謂的身邊人就是要包辦徐直的衣食住行已經她的所有需求。

  前者他願意吃苦去學,但後者所有的需求裡有包括……暖床嗎?那個伶人說;"就看大姑娘想什麼,身邊人就得給什麼了",語氣曖昧不清,由不得他不住往那處想去,害得他膽戰心驚,就怕半夜隨時被召了過去。

  來到徐府後,他才知道徐直這一支徐姓男女可自由婚配,不受皇上指婚,同時女子可公開有男寵相伴,只要徐家女開心又有什麼不可以呢?而身邊人……在他眼裡,真有幾分相似男寵,讓他渾身不舒服。他看過姜玖在半夜出門,目標是徐直屋子那方向,頓時他心都冷了……他一直煎熬著,直到今天他才鼓起勇氣跟蹤姜玖。姜玖確實是去了徐直的屋子,但他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發現了。

  對!西玄徐直誰人不知,就連他這個外地人都聽過她,但,西玄徐直成名時他還只是個孩童。這表示什麼?兩人相差十歲以上!他曾經暗地裡仔細打量過徐直,是個美人,卻非不可取代的絕色,貌齡比實際小上許多,可是那都是騙人的,年齡差就明晃晃的擺在那裡,他……下不了口。

  若然哪天徐直逼他下口……他也只能努力想著萬幸西玄徐直不是男子……

  思及此,他有退了一步,打從心底裡想跟徐直保持距離,最好相隔千山萬水。

  徐直爬到架子頂端,他平視過去正好看見她裙擺下的墨履,於是立刻迴避往高處阿奎那。西玄曲裾深衣是廣袖為主,她因為高舉拿書,一雙藕臂就這麼露了出來……他懊惱的垂下眼,深怕自己被賴上……

  "你在做什麼?"冷淡的聲音自他頭頂響起。

  九行下意識仰起頭,徐直正無表情地看著他。真的就是個美人,但,也只是個美人而已,在西玄年輕女子裡要找到比她美得多得是,何必要個"老人家"?

  "來拿著。"

  "哦,是。"長梯才方便接著,但他為了維持兩人間的距離,只肯站在地上,等她丟下來。  徐直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雙手一鬆,手裡的冊子全落了下來。因為九行不敢一直看著她的臉,早就平視正前方,因此當書落下來時,他伸手去接,還是漏了幾本砸在地上。

  他慌張地去拾起。有幾張畫紙滑落出來,他撿起時一瞄,畫紙上正是方纔她所說的貯幣器,五個都在,但只有器蓋上有雕像,與其說畫工精妙,不如說只是臨摹,是個記錄,遠不如他畫的有靈氣。驀地,他眼皮一跳,落在其中一個器蓋上的雕刻,那時春日播種的場面,十來名百姓在下田播種,山坡地上……有人。

  有一個男人,就坐在山坡地上看著百姓播種。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著置放貯幣器的方向,從他的角度看去,正好看見光滑的山坡,上頭哪有人的雛像啊?

  瞬間,他想起方才徐直說的話,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徐直只手抱著竹簡,扶著梯子終於落了地,她瞟一眼九行,眼底有著些許不耐煩。

  "連拿些東西也不行嗎?"

  "我是不小心,就這麼一次而已……"

  "它日要是你拿貴重的東西,也就這麼一次教你給毀了……什麼東西掉出來了?"九行悶著氣,遞到她面前,她接過第一張,哦了一聲。"這個啊……看見了嗎?這就是我說的,你們都看不見的人。"

  "大姑娘,是不是你……做夢了呢?"

  徐直根本不當他的話是回事,低頭看著那張畫,自言自語道;"地主?不像。此人腰帶過長,袖未卷,分明一開始就沒有要入田,而是一個旁觀者的角色,會在貯幣器上留下的,就是當地的風俗民情,這表示不是偶發,而是理所當然的一種代表當地春耕的景象。是什麼原因讓這個人坐在這裡,卻是春耕必須的?為什麼之後的小周國再無這樣的風俗?"

  "大姑娘!"九行聲量放大些,讓她回過神來。他嚴重懷疑徐直有幻想症,才會自我編造出子虛烏有的人來。"我將梯子搬走吧。"徐直嗯了一聲。  九行費力要搬起時,不敢把視線放在徐直面上,因此他感覺徐直的身子突地撲過來時,心裡大駭,心想這是書房啊書房啊!直覺鬆手,連連後退的同時,瞥到她腰間佩飾纏在架腳上……她是被纏住所以被拉動了?

  徐直鬆開竹簡撐住傾下她的梯子,現下再加上九行的衝力,她被逼的連連退後,眼看就要跌倒了,瞬間她放棄穩住梯子,迅速半蹲下來,同時雙臂環抱住頭,哪怕會扯動梯子她也不理了。

  她全身上下嘴重要的,就是腦袋。

  只要保住腦袋,一切都好說。

  下一刻,有人硬是鑽進梯子與她之間……來人身上的香味告訴徐直,是同墨!同墨死命地抱住她的上半身,下半身護不住,配飾就纏在那裡……噹啷噹啷,有古董被架子掃落了地。

  緊跟著,徐直察覺到同墨全身緊繃一顫,顯然她的背遭到沉重的古董重擊。尖銳的刺痛猝不及防得竄進徐直的腦袋裡,逼的她必須維持著抱頭的姿勢,以降低腦子裡蔓延開來的疼痛。

  直到這波震動過去後,同墨輕輕搖著她,在告訴她一個訊息—沒事了。徐直這才將雙臂慢慢放下,露出一雙美目來。

  同墨狼狽地坐在地上,婦人的髮髻都已散開,她臉色蒼白焦急地在她面前比著什麼徐直也沒在看,她一雙冷靜的眼眸先掃過翻倒在地的貯幣器,間器蓋被掀開了來。

  顯然剛辭擊中同墨的,就是它。

  如果同墨不在,今日被擊中的,就是她了。

  地上一小紙片拉住她的注意力,她納悶哪來的,於是伸手撿起。

  這一小紙片來自圖紙的一部分,是梯子倒下時她鬆開手裡的春日耕種圖。也不知圖紙在落地的過程裡是遭了什麼利器,竟被切割成好幾片,現在她手裡的碎紙,正式百姓下田的那一幕,而山坡的部分就那麼被切割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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