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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余宛宛    


  她聲音消失的同時,也進人了夢鄉。

  他側身看著她,想著她的問題一他要什麼時候才會不忙?

  他一輩子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只知道把家業打整好,將財富累積到後代都能衣食無虞,無愧於袓先,是他應盡之事。但那樣忙碌的他快樂嗎?快樂很重要嗎?他想起莫明和她爹娘在山裡大跑大叫、又叫又笑的樣子,他鬆開眉,手掌輕拂過她的髮絲。

  她勾唇笑了,而他也笑了。

  看她開心,他也開心,他想這樣的感覺就是快樂吧一這事,他是在遇到她之後才懂得的。

  兩人睡到半夜之際,屋外忽然傳來喧鬧之聲。

  谷長風披上衣服,起身往外走,看看發生了何事。

  「我去看看。」

  司徒莫明根本沒醒,翻個身又繼續睡。可她才睡了一會兒,就被他給搖醒了。

  「莫明,醒醒。」他將她身子攬到身前,輕拍著她的瞼龐。

  「啥?」她呆呆地看著他。

  「大夫說我叔父快不行了……」他話還沒說完,她已經跳起來衝向放在櫃子裡的藥草。

  「續命草!有續命草!」

  她抓起一把續命草塞到他手裡。「先磨碎兩根讓他含著,再把十根熬上濃濃一碗讓他喝下去,大病小病都能再續命……」

  「好,我立刻去。」谷長風走了兩步,又回來。「你跟我一起去……我怕交代得不對……就說是你家的袓傳秘藥,但別說你來自子虛谷……」

  「喔。」她不懂他現在為什麼還要交代這些,但她還來不及多想,就被他套上了一件又一件的外衣,然後被拉著往外跑。

  一路衝到正廳時,正好遇到叫人再多找個大夫來的褚管事。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褚管事問。

  「聽說大夫宣佈明爺時日不多了,我娘子手裡有一些能續命的袓傳秘藥,或可一試……」谷長風把她推到身前。

  「保證有效!」她拍胸口保證。

  「這……你們才來府裡多久,他們怎麼敢用這來路不明的藥草。」褚管事搖頭拒絕。

  「不吃也是死啊。」司徒莫明揮了揮藥草,一本正經地說:「大病小病,都能再續命。真的。」

  褚管事看著她的臉,仍在沉吟著。「褚管事,人命關天,總得盡力一試。」谷長風只怕叔父連這丁點時間都耽擱不得。

  「你們跟我一起來。」褚管事領著他們往內室走。

  谷長風拉著司徒莫明的手,跟在褚管事身後。才走幾步,她便已經扯著他走在褚管事前面。「可是?快快快……人命關天……」司徒莫明跑到褚管事面前,扯了下他的袖子。「不然,我背你好了,這樣比較快。」褚管事瞪大眼,說不出話。「管事莫怪,我這娘子向來古道熱腸過了頭。」谷長風將她拉回身後,瞥了她一眼。「你留點力氣吧。今天在灶房扛了三十、四十桶水還不夠受嗎?」

  「沒想到你倒是個疼老婆的。」褚管事看了一眼小兩口的依偎神態,卻忍不住歎了口氣。「若是以前當家還在,府內職事分明,哪會有這般欺壓人之事發生。」

  「當家很凶嗎?會打人嗎?」司徒莫明很想知道以前的谷長風。

  「賞罰分明,凡事只看規矩,不說人情。雖說這也是好的,畢竟這府內百來人,若沒個規矩,早不知道亂成什麼德性。只是,當家就是太嚴格了,從沒讓誰太親近……」

  司徒莫明抬頭看了谷長風一眼,又低頭看著他握著她的手,脫口便問道:「那他會跟人拉手嗎?拉手算親近嗎?」

  「小娘子說笑呢。我家主子連笑都很少。」褚管事說。

  「喔,很好很好。」司徒莫明眼前一亮,直瞅著谷長風笑。

  谷長風原本正努力維持著漠然表情,可一看到她笑瞇眼、唇邊笑渦漾啊漾地,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勾唇一笑。但他笑容很快地斂起,因為已經走到了叔父所住的居處。

  三人一同進入內室,只見谷正明床邊守著兩個老僕傭和兩個婢女,全都一臉著急地看向褚管事。

  谷長風看著谷正明慘白且看起來像是毫無生息的臉,手掌不由得緊了一緊。

  司徒莫明想起了阿奶離世時的情況,也用力回握住谷長風的手。

  「明爺的兒子呢?」褚管事問。

  「您前腳剛走,他就走了,現下應該回到賭場裡了。」老僕氣憤地說。

  「你們把那藥草拿出來吧。」褚管事看向谷子婿。

  司徒莫明先把十來根續命草交給谷長風,讓他交代旁人如何處理。自己則從懷裡拿出藥草和匕首利落地切著續命草,在大家還沒來得反應過來前,她已經抬起谷正明的上半身,握住他下顎,把藥草塞進了他嘴裡,動作如行雲流水,全無半點耽擱。

  「你你你……」老僕臉色大變,上前想拉開她。

  谷長風擋在老僕面前,斂目沉聲說道:「我娘子對這類藥草極有心得,此事方才亦已問過褚管事了。」

  老僕懷疑地看著他,卻還是後退一步,低頭不敢再多言。

  褚管事看著谷子婿,覺得此人之前經歷或許不若他所說的只是個管帳的,否則氣勢怎會如此強大,所有人都會不自覺地聽從他的話。

  「敢問褚管事,大夫之前怎麼說病情?」谷長風問。

  褚管事忘了自己方纔還在覺得谷子婿說話太過強勢,立刻接話答道:「怒極攻心。加上原本就體虛不振,出息多入息少,怕是熬不過今夜了……」

  「他皺了下鼻子,皺紋好多啊……」司徒莫明說道。

  谷長風立刻坐到榻邊,伸手去探叔父的呼息一一呼息抽搐且忽深忽淺,表示開始有了反應。

  「快點讓外頭熬藥,一煮好立刻端上來,一刻也不許耽擱。」

  谷長風頭也不回地說完,谷正明突然掀了下眼皮,眼睛突然睜大了一會,看了他一眼。

  谷長風想起自己的身份,立刻起身退到一旁。

  「老子正在痛快,催什麼催!他病著也不是這一兩天的事,難道真會一下子就死人嗎!噯……」

  司徒莫明抬頭,只見谷南風醉醺醺地走了進來。

  褚管事板起臉,看著谷南風。

  「是你這個老不死的,叫我回來的嗎?」谷南風指著褚管事叫囂道。

  「大夫說您叔父恐怕過不了今晚,小的才會……」

  「你也知道你是小的,那還敢催我!還有,他是我叔父,不是我爹!你不叫他兒子回來送終,叫我回來做什麼?」谷南風搖搖晃晃地走到叔父身邊,推了他一下。「喂,你給我醒醒……」

  「他都病成這樣了,你推他做什麼!」司徒莫明一把火,站到谷南風面前就是一喝。

  「這屋裡我最大,我想推就推!」谷南風伸手就去推她。

  司徒莫明何等身手,哪會讓人動到半分,一個側身便閃過,反而是谷南風沒站穩,自個兒摔倒在地上。

  「反了反了,你是哪裡的人,竟敢反抗我!」谷南風叫道。

  「我是他的人。」司徒莫明站到谷長風身邊。

  谷南風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不屑地一抿唇角。「這傢伙又老又醜,你跟他不如跟我。我哥的那些姬妾也全跟了我。」

  谷長風面無表情地看著弟弟。待在府裡的頭一日,他便已知道府中不願順從南風的婢僕侍妾們全被發派轉賣出去;唯一沒順從南風,卻還能留在府裡的,只有沐香蘭。

  聽說是因為沐香蘭十分清楚谷南風對她的迷戀,早早便告知他,若他有任何非分之想,她便會在第一時間離開谷家。

  「嗚……」谷正明身子驀地震了一下。

  「誰說叔父活不過今晚的?明明就醒了嘛。瞧我就是個福星,才回來,他就醒了……」谷南風一把抓住叔父的手。「叔父,我是南風,我來看你了!」

  褚管事壓低聲音,轉向谷子婿說道:「續命草果然有奇效。多謝你和小娘子。」

  「褚管事無需謝,救人最要緊。」谷長風點頭,目光仍在叔父身上。

  司徒莫明根本沒聽褚管事說了什麼,她專心地看著谷長風一會後,突然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谷長風低頭看著她。「怎麼了?」

  「你難過。」

  「我沒難過,你在外頭別亂說話。你快告訴褚管事,待會的藥湯該怎麼喝。」

  谷長風擠出一抹笑,將她轉向褚管事。

  「以後每個時辰喝一碗藥湯,喝到第三碗時,若是還未清醒,那也就是救不活了,早早讓他把後事交代完畢。但若是醒來後,表示心脈已被護住,若是氣能補足,就能再多撐一些時一一」

  「……叔父,我真是為你擔心受怕啊……你若是就這麼走了,這谷家的事務,我哥留下來的這些財產房地,要我怎麼處理啊……還是你就把事情交代給褚管事……把話說清楚再死啊……」

  司徒莫明的話被谷南風一連串的又哭又喊給打斷,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拉著病人的手,立刻忘了自己正在說什麼,逕自走到臥榻前盤腿席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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