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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佚名    


  「來人。」鳳熾?

  然揚聲對外喊道

  話落,只見汪飛帶著幾個護勇打開上房的門,扛進了幾個大箱子,看起來沉甸甸的,裡頭似乎都裝實了東西。

  「炎爺,這是……?!」

  泛在鳳熾眼梢唇角的笑,依舊淡得像是被風吹開的漣漪,「曹總兵這次打退倭寇,朝廷要你回京去覆命,既然是進京見皇上,總不好意思什麼都不帶上吧?這些只是鳳熾的一番心意,就當做是總兵從倭寇手裡得到的『海外奇珍』,見著皇上與皇后,鳳家的事就什麼都別提,既然是總兵你的功勞,不該的事情說多了,你的功勞怕就要蒙污了!」

  一時之間,曹英感激得只差沒在鳳熾面前跪下來,因為,他今天設宴,不只是為了感激,更是要找機會開口,告訴鳳熾說他是不是可以暫緩告訴朝廷,這次的事是鳳家的船隊立了大功,就怕皇帝要究責,說他這個總兵辦事不力,沒想到鳳熾竟然自個兒開口了!

  「謝炎爺!」曹英站起身來,朝鳳熾拱手說道:「今天炎爺的大恩大德,曹英日後必定竭誠報答,否則枉生為人!」

  「鳴兒?」

  朦朧之中,柳鳴兒聽見了鳳熾在喚她,她迷惑地睜開美眸,看見他溫爾俊雅的臉龐微顯露出擔憂,轉頭望向一旁的白銀和黃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小蘭亭」的寢房裡。

  「為什麼……是在房裡?我明明就在門口要等你回來……」她覺得好虛弱,就連要說完一句話的力氣都提不上。

  「你太小看『刺桐』濕熱的天候,剛才大夫來看過,說你日頭曬得太烈,得了急痧,來,把這碗水給喝了。」說完,他將她半扶起身,伸手端過擱在一旁几凳上的一碗清水,就唇讓她飲下。

  「這水是鹹的……」柳鳴兒喝了兩口就別過頭,不肯乖乖配合。

  「就說你是得了急痧,依『刺桐』地方人的習慣,要炒鹽和清水喝下,如果還是不見好轉,就要刮痧,要在你的足下股上找到紫色的筋脈,刺出血來,人們有一說,緩痧急痧,刺出血花,走馬之胎,火爆如雷,所以,比起喝鹽水,還是你比較想要挨痛?」

  「我不要!」她皺了皺俏鼻,又乖乖喝了口鹽水,「我記得我爹說過,要是得了暑症,只要喝下幾碗甕藏一年以上的雪水就可以了,雪水的性寒冽,拿來解暑氣是最好用的。」

  雖然「百花谷」內四季如春,可是山陵之上還是會下雪,每年冬天她爹都要收藏幾大甕,拿來泡茶釀酒,滋味特別甘美。

  「鳴兒,你這是為難我了!『刺桐』地處南方,極少見雪,也沒有藏雪的習慣,不過經你這麼一說,以後我會讓人去辦,現在只能委屈你喝掉這碗鹽水,不好喝也要喝,再不然就用我說的第二個方法,讓你好得快些。」

  柳鳴兒揚眸瞅了他一眼,心裡覺得迷惑,總覺得他所說的每一字一句似乎都語帶威脅,可是聽他文徐的嗓音卻是如沐春風,眼眉也都是含笑的。

  她微扁了下嫩唇,乖乖地把一碗鹽水都喝下肚,喝完之後再躺回床上,已經是半昏沉地閉上眼。

  「鳴兒?」鳳熾輕聲喚她,長指梳開覆上她蒼白臉頰的柔軟青絲,「你還沒說,為什麼要在門口等我回來?古總管說你完全不聽勸告,執意要等我回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先……說……我怕他們……胡說八道,所以……他們之前……我……先說……說……」

  話才說到一半,她就已經不自主地陷入昏睡,從小就在「百花谷」裡長大的她,對於「刺桐」熾盛的暑氣實在招架不住,當然更別提她是坐在門口,曬了整整一個半時辰的日頭,現在整個人昏沉得難受。

  「鳴兒?」鳳熾又喚了聲,沒聽見響應,知道她又昏睡了過去,他轉眸看著白銀與黃金,它們明明是令人駭怕的猛獸,可是此刻蹲守在小主子的身邊,宛如溫馴的大貓。

  這時,洛紫綬敲門,帶著嫵娘端著一壺茶走進來,她轉身從婢女手中接過承托,擱在寢房央心的桌案上。

  「炎爺。」她看見白銀與黃金,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但臉上還是硬帶著微笑,對鳳熾說道:「這是紫綬讓人給鳴兒姑娘準備的『神曲茶』,沒想到下人們竟然沒人給姑娘準備這茶,以後我會注意,同樣的情況不會再發生了!」

  「神曲茶」是「刺桐」的特有的藥茶,是當地人拿來平常飲用,可以消暑解熱,尤其到了夏季,更是會大量飲用,避免暑症。

  自始至終,鳳熾只是以沉淡的眸光瞅著洛紫綬,靜靜地聽她把話說完之後,揚聲對外喊道:「古總管人在外面嗎?」

  「是!」古總管聞喚進來,心裡有些忐忑不安,其實他知道如果自己照料得再周延些,今天柳鳴兒不致於會得急痧臥倒在床。

  「你們都在這裡正好。」鳳熾看著洛紫綬與古總管,唇畔晾起了一抹淡薄的笑,「有些話我要跟你們說清楚,鳴兒是我的客人,今天她有任何閃失,就是我這個主人照顧不周,如果你們誰要丟我的臉面,我不會跟誰客氣,你們是知道我的,有些事情我不會追究,可是你們心裡要拿捏好分寸。」

  鳳熾不是瞎子也不是笨蛋,他不以為今天柳鳴兒急病之事,會只是一連串的意外疏忽而已。

  「是。」洛紫綬與古總管異口同聲回道,臉色都不是很好看,知道鳳熾是真的動怒了。

  這時,在後頭的嫵娘一心只想幫自己主子說話,一臉急搶著想開口的表情,想要告訴鳳熾說柳鳴兒頑劣成性,把陶朱爺的桃樹果實都給摘光,不過,她才出了個聲,立刻就被洛紫綬給掃了一眼,示意住嘴。

  「都退下吧!」鳳熾晾手,心裡懶言,也不想再多聽他們說半句,就在古總管與嫵娘都陸續退出,他出聲喚住了洛紫綬,「紫綬。」

  「是,炎爺。」聞喚,洛紫綬定住腳步,回眸頷首。

  「別說我沒善待你,你想任何東西,就只管去爭去要,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與本事,絕對可以輕鬆到手,而只要你能到手的,就是你的,我不會說第二句話。」說話的同時,鳳熾深沉的眸光一直都定在昏睡不醒的柳鳴兒身上,以長指為她順發,那如絲般的發逗留在指尖的觸感,令人眷戀不捨放開。

  洛紫綬微愣了下,訝異於鳳熾敏銳的觀察,她強按住內心的震驚,只是溫順地笑著回答:「是,紫綬先謝過炎爺了!」

  在虛弱無力的昏沉之中,柳鳴兒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了在七夕的夜裡,她與鳳熾一起跟著人群在河畔流放花燈。

  其實,她並不怎麼肯定那男人是鳳熾,只是模樣很像,她甚至於不覺得自己認識他,彷彿在夢裡的那天、那河畔,他們只是巧遇的陌生人,說是一起放流燈也不盡然,因為,只有她在放燈,而他只是站在旁邊看著。

  「如果你不是來放流燈的,是不是就靠邊站,別擋住人家的位置呢?」她放完了帶來的幾盞蓮花燈,終於忍不住抬頭對他說道。

  「是誰說,只有放流燈的人才能站在這河畔呢?」他挑起眉梢,含著笑的眼眸裡帶著一抹質疑。

  「難道你沒看見後面要放燈的的人那麼多,你怎麼好意思佔著一個絕佳的位置不讓呢?」

  「要看熱鬧,當然要佔住最好的位置,我在看你們一個個白費力氣在做蠢事,你們以為放這流燈,真的可以讓黃泉裡的亡者看見嗎?」

  「當然會!亡者會看見的,每年就只有這一天,人間的流水另一端會與黃泉重迭,無論是大江大海,只要是承載著生者思念的流燈,就能在黃泉出現,把他們的思念帶給亡者知道,聽說,亡者能在那燈花的火光之中,看見他們的親人與妻兒在彼岸呼喚他們的情景。」

  「你真的相信嗎?」

  「我不是相信,我知道那是真的!」她話才說完,就看見他毫不客氣笑了出來,「等你死了就會知道我不是胡說八道,就怕到時候沒人放流燈給你這個刻薄成性的男人,到時候你還是要覺得我在跟你亂說話。」

  「你不覺得自己說這話太過分了嗎?我不過就是不信你,你就要咒我死,咒我在這世上沒人會思念我嗎?」他回覷她的目光冷冷的。

  「我?!我是說——?!」她一時語塞,回想起自己所說的話,真有咒人的意思,「對不起,我們兩人素昧平生的,我不該對你說這種話。」

  「嗯。」他輕吭了聲,表示接受她的道歉。

  第4章(2)

  「要不,如果哪天你死了!我是說,如果你比我早死的話,」她急急忙地補充說明,就怕他又要挑她語病,說她根本就存心咒他早點沒命,「無論到時候有沒有親人會給你流放花燈,我都會放燈給你,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打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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