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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綠光 她翻了翻白眼,沒力氣跟他耗,球棒一丟,撿起衣服穿回去,臉也懶得洗,把他推開,往沙發床一躺。 跟他說話只是白費氣力而已,她倒不如早點睡。 「淑兒,回樓上吧。」他附在她耳畔柔雅低喃。 「……不要,你走開……」剛才動作太大,害得酒勁沖得更難過,天旋地轉的讓她很想吐。 「那裡畢竟是你的家。」 「你搬走,我就搬回去。」她緊閉著眼,伸手精準地把他湊近的臉推開。 「幹麼那麼麻煩?那是我們的家,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我們不一起住,誰住?」雋柔的嗓音像是惡魔的誘惑。 她沉凝好看的眉,儘管暈到想吐,還是張眼與他對峙。「我們離婚了,我不是你老婆,你也不是我老公了,是你說要離婚的,是你說有第三者的,既然不要我了,就乾脆一點,不要事隔三年再回來糾纏我!」淚水不受控地在眸底凝聚成災,隨著拔尖破音的吼聲而決堤。 「對不起,我知道是我錯了。」鍾離也輕輕吻去她惱恨的淚水。 他知道自己當年離去,倔強的她肯定是把所有的苦都往心裡藏,一個人等到夜深人靜,蒙在被子裡低低飲泣。 每每想到那一幕,他心痛得不能自己,卻又無能為力。 「不要吻我、不要親我,不要表現出一副沒我會死的混帳樣子,你根本不愛我,你不愛我……」鼻頭一酸,淚水勢不可擋,串串相連到天邊。 清醒的一半告訴她,不可以在他面前哭,哭了就表示她在認輸,但是浸染在酒精的那一半告訴她,趁著酒精作祟大哭一場,沒有人會取笑她的,而且她真的需要適時地發洩情緒,只因她真的是那麼的、那麼的愛著他。 天曉得一個女人在相識短短幾個月內就答應求婚,需要多大的勇氣?如果不是真的愛他,如果不是真的被打動,她怎會在大學畢業後就一頭栽進婚姻裡? 可是,他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是天之驕子,向來隨性不羈,哪裡會知道她心裡的掙扎,只管隨口求婚再隨口離婚,態度瀟灑得像是決定今晚的飯菜,她像是一盤不合胃口的菜,被他丟出生命之外。 好一陣子,她嚴重地懷疑自己的存在必要性。 過了好久,她才堅定地告訴自己,是他爛,不是她不夠好。 斕人,毀了她一生還不夠,等到她可以自立自強後,還要再毀她一次嗎? 「淑兒,淑兒,我真的愛你,當初會離開你,實在是逼不得已……」 「我去你個逼不得已!誰拿刀拿槍架住你了嗎?不要再說你愛我,不要再騙我,不要再傷害我……」話到最後斷續破碎得像是一段夢囈,帶著橫陳淚水她一路滾進夢鄉。 鍾離也輕輕撫去她的淚水,看著她儘管入睡也眉頭深鎖,歎了口氣。 「淑兒,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又怎麼捨得離開你?」執起她的手,他微涼的唇輕吻。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果可以,他又怎會放過? ☆ ☆ ☆ ☆ ☆ ☆ ☆ ☆ ☆ ☆ ☆ ☆ ☆ ☆ 頭痛得像是裂開裂開再裂開。 她知道,這是宿醉,很熟悉但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痛苦難當地低吟張眼,發現眼前這片天花板好眼熟啊。 呆愣了幾秒後,跳了起來,左看右看了一圈之後,證實這裡確實是她住了三年多的房間。 她怎麼會在這裡? 口渴得要命,她起身到廚房喝口茶,卻遇見正準備要出門的鍾離也。 「你醒了。」回頭,他勾起笑。 李淑兒瞪他一眼,懶得理他,逕自晃到廚房找水喝,卻像是想到什麼又踅回。「你……昨晚是你抱我上樓的?」 隱約有抹青白色的臉,氣色糟到不行的臉,是他嗎? 仔細看他,他臉色偏白,不是白皙透亮的那一種,而是帶了種病態蒼白的氣味,像是病了很久似的。 「是啊。」他依舊笑著。 她沒搭腔,只是皺眉看著他。 是錯覺嗎?總覺得他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他回來已經好幾天,但今天是她頭一次很正眼地看他,才發現他氣色差到不行,就連唇邊的笑,也似乎有些勉強。 他向來愛笑,笑起來總帶幾分傲睨世間的狂妄和桀驁不馴,再不就是惡意搞笑逗她笑的裝可愛,而不是眼前帶著沉穩虛應的笑。 「怎麼了?」鍾離也發覺她的神色古怪,走近她一些,很自然地撫上她的額。「宿醉了,頭很痛嗎?要不要我去替你買解酒液?」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直到淚水模糊了她的眼,才微惱地甩開他的手。「不需要,只要你離遠一點,我就好一點。」不想讓他發現她愈來愈多愁善感,而且只要他一對她好,她就動不動想哭。 噢,真是沒用。 「那可不行,你好一點,我就壞一點了。」話中帶著玩笑意味卻又似乎認真得很。 「你很煩耶。」橫瞪一眼。 「有點覺悟吧,我會煩你很久很久。」他咧嘴笑得挑釁。 「要出門就出門吧。」拐進廚房喝了口水,她準備再溜回房,卻見他還杵在一旁。「幹麼,你不是要出門?」 只見他嘟起嘴。「出門吻。」 「……去吃屎!」別提醒她,他們曾有過的習慣。 「你怎麼可以說自己的嘴是屎?」他一副為她杏唇捍衛到底的狠樣。 李淑兒該發火咆哮趕他走才對,但一看見他橫眉豎眼的表情,她終於破功了——搗著嘴死命地抖動肩頭。 他向來很會耍他獨門的賤招,而她也總是被他耍得團團轉。 完蛋了,一旦對他敞開第一步之後,接下來就會有第二步、第三步,然後一步步地踏進煉獄裡。她知道、她都知道!但她控制不了情緒,就好比哭過之後就容易變得愛哭,笑過之後就很難再繃著臉,她的情緒會被他徹底瓦解,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喜怒哀樂。 「乖,別哭,我沒生氣,只要你下次別這麼說就好。」鍾離也勾起她柔嫩的下巴,一臉深情款款。 「你去死啦!」她笑罵著,一出口,又在心裡哀哀叫,氣惱自己真的是學不乖。 「那可不行,我打算讓你當寡婦。」他動作飛快地在她唇上搶了個吻,有些依戀不捨地再三深吮,才送開了她。「乖,在家等我,知道嗎?」 到他出門,她還是沒有回神,傻傻地撫著唇,心頭卜通卜通跳個沒完沒了。完了、完了,她《一ㄥ了這麼久,最終,還是得要踏進萬劫不復當中嗎?她怎麼這麼沒用啊? 哇哇叫著,又氣又惱偏又覺得心好暖,那空洞的區塊因為他的存在而一點一滴地填補了起來。 晃進浴室梳洗,才剛對上鏡子,她水眸立即瞠圓得快要暴凸,難以置信瞼上五顏六色橫雜,眼線掉色,睫毛膏還掉下一坨……這是什麼鬼!她剛才就是用這張臉對著他的嗎?! 他剛才是對著這張鬼臉說情話,還對著這張唇親吻的?! 她要去死、她要去死,不要阻止她∼∼ ☆ ☆ ☆ ☆ ☆ ☆ ☆ ☆ ☆ ☆ ☆ ☆ ☆ ☆ 等等等,等到快要晚上,酒吧快要上工,她認為應該會回來的男人終究還是沒回來。 「搞什麼東西啊!」李淑兒不爽地把抱枕丟到牆上,轉身回房,換套衣服,盛裝打扮後,拎著包包,準備出門。 還敢叫她等?叫她在這裡等到地老天荒餓死自己? 超沒良心的男人,一出門就不見,也不想想她起床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 出門,到樓下門廳等了三分鐘,沒等到他回來,倒是管理員先走向前來。「李小姐,酒吧經營得不錯,有不少媒體說要訪問你呢。」 「訪問?」她皺起眉。 生意有好到這種地步嗎?這棟複合式大樓經營酒吧的可不只有她而已,八成是找錯店了。 「都在外面等著,要不要請他們進來?」管理員相當與有榮焉地問著。 「不用了,要是真打算要採訪的話,他們會到酒吧找我。」她現在一肚子火,不方便接受採訪。而且她餓了,她要吃飯 請管理員叫了輛計程車,李淑兒揚長而去。 混蛋東西,要她等?偏不等! 坐在計程車上,她恨恨地瞪著窗外,卻在川流車潮外瞥見一抹身影。 他,就站在一輛停在路邊的跑車旁,和一個女孩有說有笑。 車子緩慢移動,她轉過頭緊攫住那兩道身影不放,瞧見了那女孩的側臉,記隱如翼,在雲間翻飛—— 那雕上花與獸的巨大鏤花鐵門緩緩敞開,一輛高級房車徐徐駛出,就停在她的面前。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粉嫩的嬌顏。 「請問,鍾離也在嗎?」李淑兒快步衝上前去,緊抓著車門,就怕等不到回話,車子又跑了。 這是她駐留在這裡十天以來,第一次遇見沒有快速駛離的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