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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芳妮    


  「你不是靳靳,你是誰?我兒子呢?我兒子在哪裡?」她霍地推開了小男孩,一臉驚惶。

  「喂,你這女人幹麼推我兒子?我要告你誘拐、傷害。」福態女人將兒子擁進懷中,滿臉怒容的上前用力推了下神色恍惚的藍舒雲,讓她踉蹌的退後了好幾步。

  凌拓的眉尖微不可察的攏了攏,護住了差點跌倒的妻子,朝剛走進警局的特助戴杏華使了個眼色,她意會的點點頭,隨即滿臉堆笑地朝福態女人走去,開始交涉和解事宜。

  「我們回家吧。」凌拓攬著妻子的肩膀,安撫道。

  「不,我要找兒子,你說,你把他藏到哪去了?」藍舒雲雙手攥緊了他的前襟,目光狂亂。

  「回家再說。」他英俊的臉龐閃過一抹痛楚,但聲線仍舊平靜無波。

  「回家……」她仰起頭望著他,目光瀰漫著說不出的苦楚,下一秒卻諷刺的笑道:「你覺得那還算是個家嗎?」

  「舒雲……」凌拓長歎口氣,無奈的道:「別胡鬧了。」

  「我胡鬧?你怎麼不說說你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藍舒雲憤恨的伸手指向戴杏華。

  「夠了!」凌拓抓住她的手腕,強拉著她往外走。

  「我不走,我要找兒子。」藍舒雲掙扎著想要脫離他的鉗制。

  「他死了!兒子已經死了!」他再也忍不住低吼出聲,胸口彷彿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讓他幾乎無法維持冷靜。

  聞言,原本正在激烈掙扎的她瞬間停止動作,臉上血色盡褪,靈魂有如被抽離了一般,顫抖地喃喃道:「死了……我兒子死了……」

  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凌拓的心狠狠的揪緊,摟著毫無生氣的她坐上車,直駛上仰德大道,回到座落在半山腰的豪宅別墅。

  直到將藍舒雲安置在床上,她的唇瓣仍不由自主的輕顫著,垂下的眼睫遮去了渙散的目光,讓人猜不透她現在的心思。

  「你好好休息,我回公司了。」雖然她沒有開口,但凌拓可以感覺到那股纏繞在她週身的絕望死寂,那痛楚如此晦暗深沉,厚重得讓他找不到空隙接近她,只能迴避。

  暗歎了口氣,他轉身要離開,可身後藍舒雲幽幽的嗓音,讓他不禁又頓住腳步。

  「兒子死了……」

  藍舒雲覺得胸口像被挖空了似的,每呼吸一次都好痛,腦海中浮現兒子從鞦韆上摔下來、頭破血流的景象,原本以為已經乾涸的淚水,突然又湧上了眸底,讓她的雙眼火辣辣的刺痛著。

  「兒子死了。」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淒厲,無預警地躍下床,掄起拳頭往凌拓厚實的背瘋狂捶打。「是你害死他的,都是你害死他的!」

  凌拓依舊站得直挺挺的,任由她發洩,直到她精疲力竭,停下來為止,他才緩緩開口道:「你累了,我會吩咐傭人把晚餐端進房內,你好好休息吧。」

  「為什麼?為什麼?」藍舒雲的聲音帶著讓人心酸的哭腔,「你轉過來看著我!」

  他遲疑了幾秒,才慢慢轉過身,那雙深幽無底的黑眸有如一片死水。「兒子已經不在了,你要接受現實。」

  看著他那張讓她愛戀依賴的沉穩臉孔,她此刻竟恨不得狠狠將它撕裂。「你怎麼有辦法這麼平靜?兒子死了,對你來說還比不上一筆交易失敗來得嚴重,凌拓,你還是不是人?!」她可以感覺到指甲已經深深陷入掌心,可是這樣的痛楚,卻遠遠不及心痛的千萬分之一。

  凌拓沒有回應,只是面無表情的瞅著她。

  「你不說話,是因為默認了嗎?」說完,藍舒雲的情緒又變得激動,雙手扯住他的衣襟用力搖晃,瘋狂嘶吼,「是因為她,對嗎?沒了靳靳,你就可以跟她雙宿雙飛,要生幾個孩子都可以,是不是這樣?」

  「住口!」他的暴喝聲蓋過了她尖銳的質問,原本平靜的神色,被濃重的痛苦所取代。「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藍舒雲怔怔的回望著他,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是啊,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早在兒子意外身亡之前,她就已經不認識自己了,更別說兒子離開了之後,她彷彿每天遭受煉獄之火焚燒,早就變成連自己都不敢想像的魔鬼,但她又何嘗願意如此?

  「是你,都是你!是你背叛我、背叛家庭,是你毀了這個家!」

  「離婚吧。」凌拓的俊容變得有些蒼白,聲音帶著抹壓抑。

  「離婚?」她喃喃重複了一次,卻沒有驚訝,反而有種得到答案的解脫。

  「你終於說出口了。」等待多年,她似乎早預知這一刻的到來,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

  「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他強忍著情緒,緩緩道。

  「為了擺脫我,你竟然願意付出所有?」藍舒雲沒想到此刻如排山倒海而來的劇痛,完全不亞於失去兒子的痛。

  凌拓的眸光閃爍了下,最終還是沉穩地回道:「我願意付出所有,為了你。」

  「你以為你把一切都給了我,我就會原諒你們,甚至祝福你們嗎?我告訴你,別作夢了,你的一切本來就是我爸給的,若不是我爸,你什麼都不是!」

  藍舒雲口不擇言地道,然而話音剛落,她就後悔了,她不是要傷害他,也從沒這樣想過,她只是太恨、太傷心,才會一時失去理智。

  她咬咬下唇,努了努唇瓣,不知該怎麼向他解釋自己的無心之過。

  「你說的沒錯,這一切本來就該屬於你,我會盡快搬出去,離婚協議書等我簽好名之後,我會讓秘書送來給你。」凌拓的語氣中沒有怒氣,也沒有任何的難堪,平靜得好像在跟她談論天氣似的。

  他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她?這樣的認知讓藍舒雲的心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般炙痛著,美麗的臉龐因為痛苦而扭曲。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甩開我?你想都別想!我就算死,也絕對不會簽字離婚,我不會讓你跟那個賤女人如願以償的。」

  看到他的表情多了幾分痛楚,她卻沒有得到勝利的快  感,反而覺得好似在原本就傷痕纍纍的心口上又插了一刀,已經麻痺得感覺不到痛了。

  「等你冷靜一點我們再談吧。」他收回凝視著她的視線,轉身走了出去。

  「不可能,我永遠不可能跟你離婚,凌拓,你聽到了嗎?凌拓——」

  關上的門掩去了藍舒雲的哭喊,同時也擋住了她朝他扔去的花瓶。

  插著香水百合的花瓶因為撞擊而碎裂,原本嬌麗的花朵狼狽的四處散落,如同她一般,再無盛開的花期。

  凌拓坐在英式古典風格裝潢的客廳中,豪華的大理石桌面上擺著許多空酒瓶,他看著富麗堂皇卻冷清幽靜的空間,已經記不得度過幾個這樣的夜晚了。

  真是諷刺啊,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藍凌集團總裁,卻在家庭經營這一塊吞了場嚴重的敗仗,只能眼睜睜看著珍愛的一切如細沙般自指縫中溜走卻無計可施。

  「該死!」凌拓懊惱的低咒了聲,拿起斟滿琥珀色液  體的酒杯又往喉中灌。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一切交換失去的摯愛,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他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強迫自己冷酷無情,讓因喪子而精神崩潰的妻子有對象可以宣洩、可以恨,這麼一來,至少她還能擁有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他不是真正冷血無情的鐵人,他也會累,也會痛,只能藉由酒精短暫麻痺自己,稍微喘息一下。

  第1章(2)

  酒一杯又一杯的喝,直到一聲尖叫阻止了凌拓剛舉起酒杯的手,他猛地一凜,放下杯子,快步走向聲音來源處,迅速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藍舒雲蒼白如雪、神態驚慌的臉龐,烏黑的秀髮因汗濕而黏貼在臉頰。

  「啊——啊——」尖叫聲不斷從她喉中溢出,在靜謐的夜更顯淒楚驚心。

  凌拓快步來到床邊坐了下來,將她擁入懷中,輕柔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噓,我在這裡。」

  藍舒雲美麗的眸子翳上了一層薄霧,閃動著幽光。「血……好多血……靳靳、靳靳在怪我,他怪我沒救他……」她用雙手緊緊抱住了頭,無法承受那無止盡的煎熬。

  「你只是在作夢,沒事的。」他必須用盡全力才能忍住那不斷自心頭冒出的酸苦。

  藍舒雲心痛地道:「不是夢,他恨我……他說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淚水不受控制的湧出眼眶。

  她的哭泣聲撕裂著他的心,攻破了他堅強的偽裝,讓他的黑眸也浮上一層波光,他輕拍著她的背,極有耐心地安慰道:「靳靳最愛媽媽了,他不會恨你的。」

  「真的嗎?」她抬起淚眼期待的瞅著他。

  凌拓的心狠狠一揪,印象中,這雙漂亮的大眼睛總是充滿純真的笑意,怎麼現在卻盛滿陰鬱?不該這樣的……

  他情不自禁的用雙掌捧住那張瘦了一大圈的漂亮臉蛋,深深凝視著她,輕聲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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