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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艾珈 不過說來,她整日笑逐顏開,不全是因為賞到美景,而是身旁相伴的人兒。韓天鶴博學,在他口中,西湖每一處皆有說不完的掌故。她也喜歡見他眉飛色舞說話的摸樣。她時常在想,自己以前是怎麼了?他的優點,怎麼慢了這麼多年才發現? 早晨醒來,常可以看見他癡傻望著自己。問他在看什麼,他總會過來親親她,然後說,他擔心這只是一場夢…… 她理解他為何不安,一個女人,他日夜盼了七年,忽然有一天,發覺她真的躺在自己身邊,怎麼能不教人覺得仍在夢中? 「傻夫君。」她伸出纖手,慵懶地勾住他頸脖。相處這麼一段時間,她已很清楚如何驅散他心頭的惶惑——就是用她的吻、她的身子,直白地告訴他,眼下全是真的。 這並不是夢。 …… 歡愛過後,兩人總還會在床上窩上一會兒。她極喜歡他拿手順著她發的溫柔直到她恢復力氣,他才會喊人送來早膳,深情款款地餵她喝粥吃菜。 「我又不是娃娃,我自己來。」她從他手裡搶回飯碗。 每天總要這麼鬧過一回,他才會甘願拿起他自己的飯碗。 「等會兒吃完,我們到市集晃個一圈,買些吃食甜點,明天好回去見陵春。」 他爹給的七日假期,今天是最後一天。 她撲哧一笑。「你擔心春姐不放過你?」 「還叫春姐?」他側頭看她。 哎呀,他臉紅一笑。她都忘了,論輩分,春姐得改口喊她表嫂了。 「想想還真彆扭。」 「習慣就好。」他夾了一塊醃蘿蔔進她碗。「你也可以順便想想,岳父大人那兒有沒有缺什麼東西,一道準備。我們出來七天,爹也幫我們顧了牡丹七日。該送點禮謝謝他辛勞。」 說到牡丹,她擱下碗筷慎重說道:「這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園裡的牡丹,除了爹之外,我是不會讓給其他人照顧的。」 「當然。」他也慎重其事地放下碗筷。「我知道你對那些牡丹的感情,我也從沒想要你停手不照顧。不過有件事我也想跟你商量,多找幾個聰慧麻利的婢女幫手。」 「為什麼?我又不是忙不過來。」她不解。 「兩個原因。」他仔細解釋。「第一,是你得開始學著當個當家主母。爹跟我商議過,再過個兩年,等他五十大壽,他打算把錢莊全權交由我打理。換句話說,到時候韓家的老爺夫人,就是我們兩個。第二,也是得替岳父大人著想。」他牽起她手。「要是哪天你有了身孕,沒法親自照顧牡丹,又沒訓練出幫手——」 到時又是老爹爹得代她受累,她於心何忍。 還是他想得透徹、想得深。她按按他手調侃。「我總算親見一次你運籌帷幄、精明幹練的神態。」 他鼻裡一哼,裝出神氣摸樣。「為夫我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她被逗得咯咯直笑。 「好了,閒話不多說,飯菜都涼了。」他重新拿起飯碗,又夾了一片紅燒肉到她嘴邊。 她欣然張口吃掉。 ** 翌日,兩人馬車一進家門,俞陵春立馬殺來。 「韓天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這筆賬忍了七天,總算可以好好算算——」 「別急別急。」韓天鶴牽下嬌妻後,才從車裡捧出一隻木盒。「先瞧瞧我們帶了什麼回來。」 一瞧又是盒子,俞陵春哼了一聲。「你以為我那麼傻,還會再上你的當?」 「不不不。」新嫁娘紅萼幫忙說話。「盒裡的禮是我一道挑的,保證你會喜歡。」 瞧她一臉幸福的摸樣,俞陵春拉她到一旁。「噯,我先前逼你聽的那些,怎樣?是不是派上用場了?」 她嬌羞地瞪了陵春一眼。 「中了中了!」俞陵春哈哈大笑。「依我對你的瞭解,你這一扭,就表示我那些話不但派上用場,而且,你還很滿意。」 她不依地跺腳。「陵春!」真是,一進門就糗她。 「表嫂。」俞陵春依樣喊回去。「怎麼樣?突然『升格』的感覺?」 「哼。」她佯怒地接走木盒。「取笑我,禮物收回。」 「噯噯噯,我的好表嫂。」俞陵春涎著臉陪笑。「你大人有大量,就別跟妹子我計較那麼多。」 貧嘴。瞪陵春一眼後,她才把木盒遞回去。 俞陵春喜滋滋地打開盒子。「我看看裡邊藏著什麼寶貝——」 這回盒子沒鎖上,一掀就看見裡邊藏了什麼。 裡邊擺了一隻鑲銀果子盒,做成一朵梅花的摸樣,花蒂就是把手。一揭,裡邊鑲了五支描花碟子,還盛著五樣點心,紅綠黃黑白,配色極艷。 紅萼在旁解說:「我看你喜歡吃甜食,可就缺了一隻漂亮的果子盒,昨兒剛好在街上看見——」 這果子盒還有個小機關,蓋上有個卡榫,扣好了,蓋子就會穩穩蓋起不會掉。 俞陵春將盒蓋掀起又蓋上,歡喜地聽著卡榫的聲音。「這個好這個好,這樣回程車上,我就不用擔心點心老往外掉了。」 紅萼一聽,忙問:「你要回去了?」 「是啊。」俞陵春捻了一塊松子糖進嘴,「為了喝你們倆這杯喜酒,我們已經在這兒待了太久,京裡已經寫信來催,要我們快些回去。」 「可是你懷著身孕。」韓天鶴接著說:「舟車勞頓,好嗎?」 「你忘了,我身邊跟了個現成的大夫,有什麼比這更妥當的?」 這麼說也是沒錯。紅萼一臉依依不捨。「我以為還可以跟你多處個幾天……」 「跟我處幹麼?」俞陵春取笑。「我又沒辦法跟你生孩子。」 又來了。紅萼瞪她一眼。 「好啦好啦。」俞陵春笑著說道:「你們快去跟伯父請安吧,他一早就坐在廳裡等你們了。」 韓天鶴點點頭,牽起妻子的手。「什麼時候動身?」 「後天。」俞陵春望著紅萼笑笑。「你要我陪就快啊,趕明兒個你想我,就只能往京城跑啦!」 紅萼點頭,補了一句。「我等會兒去你房裡找你。」 俞陵春揚揚手,目送兩人離開。 ** 陵春一走,房子裡便靜了下來,好在紅萼還有一園子的牡丹可以消磨時間,倒也不覺寂寞。 這天,一大早,她領著三個婢女在園裡挖土。牡丹喜歡向陽、不積水處。為了撫養這園嬌貴的牡丹,她爹當初還大刀闊斧,把園裡的土盡數換成適合牡丹生長的沙質土,費了一年把土養肥之後,現今才有辦法看見這園萬紫千紅的牡丹。 「記得,栽植牡丹要深翻土地,土炕一定要想辦法挖大。要讓每條根都舒舒服服地展開來,像這樣拳在一塊兒是絕對不行的……」 在她喃喃教導的時候,一名傭僕朝園裡跑來。「少夫人——少爺請您過去書房一趟。」 這會兒?她抬頭望一望天色,還不到午時啊,怎麼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他有沒有說什麼事?」 「沒交代。」傭僕回答。「不過看起來好像有什麼心事的樣子。」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安排好工作之後,她解開傅在頭上的布巾,快步走回房裡。 「小翠,快幫我把衣裳拿來。」 雖然已晉陞為韓家少主母,可種花的時候,紅萼還是習慣穿粗布衣袍,好方便行走。 「怎麼今天特別早?」小翠取來折密的月華裙與水藍衫子,麻利地披在主子身上。 「天鶴有事找我。」紅萼對銅鏡看了看。「我的牡丹玉簪呢?」 「拿來了。」 紅萼嫌重,一向不喜在頭上簪太多金銀珠翠,一支玉簪配兩朵金鈿是她許可的裝扮。 第7章(2) 打點好後,她快步走向書房。 「少夫人。」侯在門外的瑞淨一見,立刻幫她把門打開。 她頭一點,提起裙擺跨進門裡。「天鶴,你找我?」 「紅萼。」一直在房裡踱步的他,倏地走來牽住她手。 她一望他臉色,察覺不對勁。「怎麼了,瞧你眉心皺的?」 他閉眼一歎。「常州分號出事了。」 先前他跟她解釋過,錢莊生意,除了靠大戶儲存銀子之外,另個來源便是銀票;客人可以上埠康任一個分號存銀子,然後拿著銀票到任一分號兌現銀。 埠康底下二十餘分號,向來因循『妥當』二字行事,怎知一上午,信差送來消息,說常州分號出了岔子,一名夥計把款子放給馬幫,現下時間到了,卻收不回來。而那夥計也突然逃得不見蹤影,現在是一個頭倆個大。 「錢數很大?」她問了重點。 「粗略估計是五萬兩。」韓天鶴接著說:「每家分號的現銀有限,這會兒款子收不回來,勢必影響其他人的兌領。我一早已寫信要求其他票號幫忙,現在就是擔心消息走漏,常州那兒的老客戶會急著提現。」 做生意最是講究信用,而信用這東西,向來消失得也快。一個不注意,埠康二十多年打下的基業,或許會因此毀於一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