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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彤琤 屋裡、房頂,同時因為這聲「好」而呈現異常的寂靜。 是幻聽嗎? 好? 他說了? 他說好? 第8章(2) 街東,富來客棧二樓,花錯煩惱,他很煩惱。 這應該……算是綁架吧? 只手撫著下巴,花錯怎麼也拿不定主意,極度困擾於這次過於順利的行動到底該怎麼定義? 監於上一回求愛失利時的大打出手,顛覆了他原先對漢族女性存在著羞怯嬌弱的印象。他很認真的以為,這年頭的漢家女已不時興嬌軟柔弱那一套,改向強悍難搞的路線靠攏。 他打定了主意,要那個抓花他一張俊臉的女人好看,定要她的家人備禮求他娶她,讓那女人清醒之後深刻體會到她犯了多大的錯誤。 所以他密切注意,不為其他,就等著對方束手無策,決定跟他低頭求饒的那一刻。 他都想好了,等這女人的家人哭爹喊娘的重金懸賞,試圖尋找當日小茶棚那位器宇不凡、力拔山河、蓋世無敵的苗族少爺時,他再風風光光大搖大擺的出現。 哪知道,一個個兒小小的小姑娘卻破壞了他的計劃? 當然在最初,他是不信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欠娃娃能管什麼用,但是當他發現那冰冷強悍女人的家人在找蟑螂蛋、糞蟲球兒時,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待他們煎藥的時候,他一聞那味兒,就知道中了! 那個靈透水潤、活像是蜜糖捏出來的女娃娃竟然知道鎖情蠱的解蠱藥方? 花錯好錯愕啊! 他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個漢人會懂得他們苗人的蠱毒之術?那麼,把人逮回來好好訊問一番是絕對必要的事。 這著實讓花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因為保護這女娃娃的儘是高手。 習藝至今,他還是第一次這般戒慎仔細,就怕一不小心驚擾這些高手,壞了大事。但讓他最花精神與功夫的,竟然就只是在跟監這件事上? 最後關頭的逮人行動,人質就像頭溫馴的小羊似的,不但沒有反抗,還很配合的跟著他走,不費太多功夫。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這真的是一次成功的綁架行動嗎? 事情進行得太過順利,讓花錯很認真的思索這些漢人是不是在施什麼詭計,畢竟漢人們最是奸險狡詐,也許這是一個圈套? 那麼他應該把人質送回去? 花錯瞪著那一臉無辜的肉票,神似他幼年時養的那頭小鹿,詭譎不明的情勢讓他很煩惱。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肉票其實也很煩惱。 那個少見的配合、聽話的小肉票不是別人,正好是頂著待嫁新娘身份,至今猶迷迷糊糊的鍾離小魅兒。 她沒想過,在她高高興興等著當哥哥的新娘子的時候,竟然會發生傳說中的綁架事件。雖然在她小時候被逼著練「保命三招」前,聽過不少江湖險惡的傳言,關於那些賊人歹徒怎麼作惡的手段,包括擄走她以要挾藥谷之類的事,但她總以為那只是傳聞,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很聽話,當初被迫練「保命三招」練到快吐時,還有一則但書:若是無法一舉退敵逃跑,就要聽話配合,避免惹怒歹徒,盡可能的保護自己的安全,哥哥會設法救她。 她記得這番交代,所以在那異常年輕的歹徒趁驛站的僕婦送完浴桶才剛退下,她一人在屋中準備沐浴的時刻現身時,對著靈巧躲過她封喉、插眼、踢雞雞這三招,還順勢拿著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的人,她只能選擇乖乖聽話。 「不許動!不許聲張!安靜跟我走!」當時他是這麼說的。 歹徒這麼要求,那她就這麼配合。只是忍不住要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因為能當哥哥的新娘,太過幸福的關係才會樂極生悲,讓她遇上這種綁架的鳥事? 「那個……」害怕觸怒歹徒,即便對方異常的年輕俊朗,鍾離魅兒氣場超微弱的試著開口。 眼見濃眉大眼的少年綁匪沒有反對的樣子,弱弱的肉票鼓起勇氣,誠心誠意地提出她想了好久的一個疑問。「是不是南宮瑾叫你來的?」 「誰?」花錯忍不住問。因為問得太急,語氣顯得有些凶悍,搭配著濃眉大眼的精神奕奕,整個人散發出無形的氣勢。 對比之下,鍾離魅兒這小肉票的氣勢就更弱了。 「就是……就是你下鎖情蠱要逼婚的對象,你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嗎?」鍾離魅兒為慢半拍醒悟到的事實感到驚訝,忘了要害怕,脫口問:「這樣你還下蠱想強娶人家?」 「要不是因為她夠漂亮,小爺會想娶?」花錯憋了好幾天的惡氣總算有傾洩的對象,當下就發了出來。「小爺看上她,那是她的造化。沒想到這女人竟不識抬舉,二話不說就動手打人。」 指著自己的右頰,花錯越想越氣。「那女人甚是歹毒,直往臉上打,要不是小爺的藥好,日後真留下了疤,豈不讓阿非見一次笑一次,害我被笑一輩子?」 阿非?誰啊? 鍾離魅兒越聽越迷糊,但幸好綁架她的人像個沖天炮似的,一點就炸,在她接連冒出的疑問中,不但有問有答,甚至還自動交代始末,沒一會兒就把事情經過給說了個大概。 原來,這一對來自於苗族,名為花非與花錯的孿生子從出生以來,就為了到底誰才是哥哥這個問題打了幾百上千場架。 這回他們決定利用遊歷江湖的機會,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由鄉親們做見證,這一趟,誰找到的媳婦比較漂亮,誰就當哥哥。 就因為這個賭約,花錯為求必勝而想娶南宮瑾為妻,豈料出師不利,不但差點被美人打成豬頭,竟連下了鎖情蠱想要脅對方屈服都被破了局。 「你跟誰學的解蠱手法?」事情說了開來,花錯直指主題。 雖說苗人善蠱,一般情況也就是拉肚子、頭疼這些小病痛,要到養出鎖情蠱的這種程度,除非入聖教認真拜師習藝,在聖教裡學上個三年五載,否則是絕不可能的事。 而較之養蠱、下蠱之術,解蠱之術,特別是技術越高深的蠱毒,其解法一直是更受珍視與私藏。 不為什麼,就為了確保蠱毒的懾人作用。 試想,要是隨便的阿貓阿狗都會解蠱,什麼蠱毒都能說解就解、說治就治,那苗蠱還有什麼搞頭?又哪來的那層神秘面紗維持令世人敬畏的效用? 以聖教而言,也就只有最心腹的弟子……如同花錯,身為掌門最寵愛的弟子之一才有機會學習解蠱之術。也因此當他見到一名漢家女子竟有同樣的能耐,若不設法問個水落石出,可真是有辱他掌門弟子的身份。 可花錯卻不知道,眼前他所面對的鍾離魅兒是怎樣的一個人。他不知道她的腦袋異於常人,時常塞得滿滿的,因為訊息的紊亂,除了反應慢還常常心不在焉,答非所問。 「原來你不是南宮瑾派來的。」她這麼說。 「當然不是,那女人可沒資格使喚我。」花錯哼了哼,不忘他的問題。「你從哪裡學來的解蠱之術?」 「我原本以為她因愛生恨,就回頭僱用你來對付我。」這是鍾離魅兒因為少年身上的各種蠱毒氣味而推論出來的。眼下知道是誤會一場,讓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前潤潤……你不知道潤潤,她是我的好朋友,是你喜歡的南宮瑾的妹妹,她喜歡看一些《聊齋誌異》、地方傳奇之類的書。」 花錯只想知道小肉票是從哪兒學的解蠱之術,這關那個叫什麼潤潤的女孩子什麼事? 難道……是那個叫潤潤的女孩教她的? 因為這個推論,花錯在接下來的半炷香時間,很認真的聽了一個「既然我愛不到你,就找人殺死你最愛的那人」的故事…… 「所以呢?」花錯問。他努力過,但當他聽完整個故事,實在找不出這跟解蠱之術的關連在哪兒。 鍾離魅兒一點也不介意他的不在狀況內,還很認真的回應道:「所以,因為南宮瑾喜歡我哥哥,但哥哥要跟我成親了,我以為你是南宮瑾買兇來殺我滅口的人。」 什麼東西?花錯有些頭暈,他以前從沒遇過這樣的人跟事,讓他深深懷疑是 不是漢語沒學好,還是哪兒出了問題?要不,怎麼他問的事跟她答的內容會是兩回事? 這還得慶幸因為連著幾天的跟監,讓他知曉她口中的哥哥跟她其實是無血緣關係的兄妹,要不光是聽她這一番話,單單是哥哥要娶妹妹的這段,還真夠嗆人的。 「讓我們先拋開那個女人跟你的過節。」花錯換了個方式,決定先強調這一點。 他突然體會到平常花非跟他說話的無奈感,內心充滿懺悔的同時,重新問道:「解蠱的手法你是跟誰人學的?只要回答我這個就好。」 那雙清澈澄透到讓花錯感到困擾的明眸輕眨了兩下,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聽話回答。「那個呀,是看書學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