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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陽光晴子 「你沒那麼可怕,真的。」她只能柔聲安慰,雖然她也可以理解那些人的反應。 冷耆搖頭,「可不可怕我很清楚,只要是正常人,絕對不想跟我同處一室,更甭提你是金枝玉葉。」 她不是……望著這張眼神溫柔但面容慘不忍睹的臉,恩靜賢突然感到不安起來。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或許她應該讓小主子嫁進來的,因為直覺告訴她,冷耆是一個很好的良人,如果他的病可以治癒的話…… 「想什麼?」他忍不住問,因為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一連閃過好幾個複雜的情緒。 她一愣,尷尬搖頭,「沒有,我推你出去曬曬太陽吧。」 不行!她得找個機會向桌大夫問問,如果他的病不若外傳那般恐怖,那她就得趕緊將冷耆還給小主子啊! 第2章(2) 陽光暖暖,微風柔柔,恩靜賢推著冷耆走在美麗的江南園林中。 她知道流酣齋不過是明倫山莊的一部分而已,但在冷耆以低沉的嗓音一一介紹之後,她才知道分為東、西、中、北四大區的明倫山莊有多麼的大,而流酣齋其實只是位於北區的一部分。 這裡有假山造景、雅致的花窗迴廊,一走過曲橋,便處處充滿花香,亭台樓閣四周可見各式花卉搖曳,而長長的迴廊旁有一寂靜的蓮池,池邊楊柳飛揚,而在蓮池對面有一古香古色、藏書豐富的書房,這裡便是冷耆處理冷家生意、做相關決策的地方。 此刻,恩靜賢靜靜的坐在一角,看著他熟稔的拿起桌上的帳本翻閱。 「我以為你臥病不起,沒想到——謠言傳得實在太過了。」 這是肺腑之言,看著他,恩靜賢愈覺得自己太莽撞、太衝動、誤信謠言了,除了那張臉之外,他看來壓根不像一個行將就木的人。 冷耆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放下帳本,直勾勾的看著她。 她起身走到桌子旁,「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些傳言,有哪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又是假的?」 「知道真假又如何?你害怕我會碰你?」 「不是那樣的,而是我真的想知道——」 他不讓她把話說完,「你怕你很快就要當寡婦?」 「不是,但請你告訴我好嗎?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當丫鬟習慣了,恩靜賢想也沒想的就雙膝跪下磕頭,就如當初她要冒名代嫁時,向潘家老爺、夫人請求時的動作一樣。 但一看到冷耆黑眸中的驚愕,她立刻意識到這動作欠佳,又急急站起身來。 冷耆不由得蹙眉,有時他真的覺得不僅沒有半點名門小姐的架子,更像一名—— 丫頭?他搖頭,不可能!杜德開就算私心作祟,沒將自己的女兒送進來,但不至於大膽到將一名丫頭送進明倫山莊才是。 但這事他也許得找姥姥聊聊,先前由於不贊同這樁婚事,所以有很多細節他也沒問清楚,包括岳父、岳母未抵達杭州參加喜宴一事…… 面對他嬣眉沉思的模樣,恩靜賢嚇得臉色蒼白。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原來走到這裡來了,冷耆,該吃藥了。」 就在兩人心思各異之時,卓相文突然敲敲門板,走了進來,手上還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湯藥。 將藥碗放到桌上後,他很認真的察看冷耆的臉色,接著突然一笑,「看來沖喜頗有效,你氣色很好。」 睜眼說瞎話!他臉上一堆假的爛肉,哪有氣色可言?冷耆給他一記大白眼。 恩靜賢也看不出冷耆和昨日有無差別,不過她還是拿起湯藥,像昨天一樣輕輕吹涼,一湯匙一湯匙的餵著他,但不知是否她看錯了,總覺得冷耆的眼神好像在……冒火? 「喝完了,桌大夫!你可以先走了。」冷耆隱忍怒火瞪著好友。 可惡的損友,到底在想什麼?這碗湯藥比昨日更苦了! 「等等,呃——我有點事想問桌大夫。」恩靜賢想起自己的顧慮,急急朝他點個頭,便跟著卓相文走了出去。 透過書房花窗,冷耆看著好友沉眉鎖眼,又是歎氣又是搖頭,至於他的妻子則是眼眶微紅,可見淚光,不一會兒,便見她淚如雨下的邊拭淚邊跑開。 她的淚水令他的心立即揪成一團,在看到好友走進來後,他鐵青著臉,火速起身走向他,「你到底跟她胡說了什麼?」 卓相文臉色一變,「快坐下!別讓這一出快要結束的戲毀在你這一站上面。」 冷耆火冒三丈的扯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俊美出眾的臉孔,但倒是乖乖的坐回輪椅。 「你究竟跟她說了什麼?她為什麼哭了?」 卓相文挑眉,「我不知道你這麼在意她?不對,應該是說,在我們確定她真的對你無害之前,如果你對她有了什麼情不自禁的感覺,都得先克制。」 「你在胡說什麼!」他竟然覺得臉上有些燙燙的。 不好!卓相文心中立即冒出這兩個字來,雖然他一眼看到潘紫嬣也是極為驚艷,可是身為他的好友、大夫及軍師,有些話不說不成。 「她很特別,竟然能夠面不改色的對著你、伺候你,還跟你在一個屋簷下睡覺,沒有尖叫昏倒或是奪門而出,也能替你洗臉、伺候你吃,最重要的是,她還吞得下早飯——」 「你監視我們!」 他沒否認,「沒法子,總覺得她有秘密,不太像千金大小姐,別說你沒發覺。」 聞言,冷耆無話反駁,他也覺得她不太一樣,可是,又忍不住想為她說話。 「也許她天生有一副悲天憫人的好心腸,怕傷害到我,所以才會一切反應都不像常人,至於吃東西——你當初做好面具給我戴之後,不也當我的面照吃湯包、東坡肉?」 「怎麼會一樣?偏心也別偏這樣,面具是我做的,還是慢慢做的,而且,好幾回我也是邊做邊吐啊!」說到這裡,卓相文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不過,一想到可以讓你這張貌似潘安的俊臉變成醜八怪,我就愈做愈起勁!」 冷耆當然知道好友是開玩笑的,也知道他會長時間留在這裡幫他,除了不想看到他被那昏庸的皇帝殺了之外,還有他妹妹的關係。 只是,他要當他妹夫,可能得再等一等。 「對了,說到面具,這張新的給你——你可以開口要你家娘子抱抱你,再好好觀察她的神情,看她真的是膽子大,還是別有用心。」 瞪著好友從袖子裡拿出來那薄如蟬翼,但比他手上這張面具更可怕數倍、皮肉潰爛到好像一碰就要剝落下來的面具,他忍不住低斥。 「你存心想嚇死她?」 「你以為我愈玩愈上癮?我對她印象也極好,但不得不測試她。」 「為什麼?」 「嘿,你這張俊臉沒戴面具,一發了火,看來也有些猙獰可怕——」看出好友一點開玩笑的心情也沒有,卓相文才聳聳肩,「好吧!她找我問你的病情,雖然是人之常情,不過,在我說了你患重病是真,來日不多也是真,陰陽交合一事能治你的病也是真的後……」她蹙眉,頓住了話。雖然潘紫嬣哭了,看來也很難過,但詭異的是,那雙會說話的眼眸裡又出現了如釋重負的情緒,這太奇怪了!「總之,她的神態及反應就是不對,所以,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話說清楚,別拐彎抹角。」冷耆知道他另有想法。 「好,我就怕她是杜德開替皇上安插的內應,來找你麻煩的!」 「不可能!」 冷耆的直覺告訴自己,她不是,她不適合當內應。 「我也知道她不像,可是——小心點總是好。皇上昏庸愚昧,杜德開這幾年把女兒賭在你這裡,你卻得了怪病,這讓他極可能把目標轉到皇上身上,主動向皇上示好。」他頓了一下,「你也知道,皇上雖然才登基兩年,但已有三千寵妃,若不是杜嬌嬌的心掛在你身上的事眾所皆知,皇上不想招來橫刀奪愛的臭名,她早被攬進後宮了。」 聽完好友的長篇大論,冷耆只是繃緊了臉。 卓相文也相當懂他,明白好友就是不高興他對潘紫嬣的質疑,又說:「好吧,最後一句話,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很清楚皇上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相信你染了怪病的事。」 他當然明白,所以才會下衝喜這劑猛藥,想讓多疑的皇上相信。 說來,若不是顧及冷家一家近三十口的生命,他才不會忍著這口怨氣到現在! 只是—— 「為什麼你的態度變得不一樣?你掌握了什麼?一開始你對潘紫嬣並沒有這麼多的戒心。」他敏銳的質問。 卓相文也不想瞞他。「因為今天一早才從姥姥那裡問出潘紫嬣為什麼會嫁過來?她的父母為什麼會答應?又為什麼沒有前來參加女兒的喜宴,也沒來瞧瞧你的狀況,我想你知道後,就會明白我為什麼會開始對她有戒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