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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黃千千 「去哪?」她被拉著走,完全無招架之力。 「你得代替那個女人。」 楚天雲沒有抗拒,因為留在這個破柴房裡隨時會遭受閻晨的非禮攻擊,那她寧可選擇跟著閻河。 為什麼會選擇閻河?那全憑著直覺和第六感。直覺告訴她,閻河雖狠,但對她卻三番兩次手下留情;第六感告訴她,這個男人就算要殺她,也會讓她死得明明白白,絕對不會來陰的。 「等一下,我要跟閻晨說句話。」 閻河揚眉,放開她手腕,就看她要耍什麼花招。 只見楚天雲來到閻晨身前,惡狠狠地盯著他。 閻晨挑釁笑說:「改變心意,想要跟我歡愛了?」 她雙手在身側悄悄握成拳,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勾動唇角,接著她大叫一聲: 「喝!」 在大叫的同時,她一手抓住閻晨腰間的衣帶,一手抓住他右手腕,動作一氣呵成,將高大的閻晨一把抓起,來個完美無瑕的過肩摔。 閻晨在完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被一屁股摔在地上,摔得頭昏眼花。 「我警告你,不要欺負女人,否則下次就閹掉你的命根子!」她氣喘吁吁地走回閻河身邊,畢竟閻晨的塊頭不小,她可是用盡全身力氣了。 「走吧。」 閻河看著一向高傲、從來視女人如無物,功夫就算不是頂尖,也是使劍好手的閻晨,如今卻狼狽的跌坐在地上。 再看看眼前的她。 從前的楚天雲,現在的楚天雲,突然之間,閻河狂笑出聲。 同樣的笑聲,同樣震動山河,回聲同樣傳達數里之遠。 全麗谷的人都聽見了,那不是令人聞之喪膽的鬼哭狼號。 那是真正出自肺腑的歡喜之聲,也是他們從不曾聽見過的笑聲。 這是閻河嗎? 要殺盡每個楚家人的閻河嗎? 從小至今,閻河不曾真正大笑過。寄人籬下、委曲求全,為了生存、為了家人,甘受莫大的污辱。 仇恨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力量,他沒有自我,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報那血海深仇。 如今,他卻為楚家人展現笑聲。 這事情實在過於弔詭。 閻晨看得目瞪口呆,完全忘了被摔的恥辱。 連閻河自己也感到萬分意外。 也許是因為那一年冬天。 閻河記得—— 大雪紛飛的夜晚,四週一片死白。 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又剛被那個惡人欺負,他全身虛脫無力,拖著沉重的步伐,終於在距離下人房不遠之處的大樹下倒地。 他靠在粗壯的樹幹上,白雪掩蓋了他瘦弱的身軀,他想就這麼死去,再也不用承受身體的痛、心裡的苦,直到一雙小手搖著他的身體。 「你不能在這裡睡覺,會死掉的。」 軟軟的嗓音在他耳邊叫著。 他疲憊的眼幾乎睜不開。 「你醒醒呀,好冷、好冷,不要睡呀!」小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拍了拍他的臉頰。 他想睡,可是那聲音好吵,只好努力睜開那已經被白雪覆蓋的雙眼,看著眼前也是一臉雪花的小姑娘,那是被眾人嫌棄的雲小姐。 「太好了。」小手裡拿著一隻雞腿,將雞腿遞到他眼前。「這給你吃,我在廚房撿到的,洗乾淨了,你吃了就有力氣。」 他沒有伸出手,只是愣愣地看著她。 「你不敢吃嗎?」小臉頹喪的垂下。 他伸出抖顫的手,握上那雙同樣冰冷的小手。 小臉揚起,臉色發光。「你吃,不要睡,我扶你回去。」 小小個頭,差不多只有他一半高;大雪中,她連路都走不穩,還妄想要攙起他。 但他還是撐起身軀,一手拿著她給的雞腿,一手掛在她單薄的肩膀上,假裝是讓她攙著。 「你要走好,已經看不到路了,不要像我一樣,老是跌倒。」軟軟的嗓音甜甜的交代著。 他不忍拒絕她,因為,他知道她的處境——在這個楚家莊,她是個比奴婢還不如的二小姐。 閻河永遠記得,她因為可以幫助他而散發出的純真微笑。 那時她多大?八歲吧。 這麼多年來,他始終認為那個瘦弱的雲小姐,恐怕早就活不過楚家人的虐待,也活不過一場場大雪紛飛的寒冬。 沒想到她卻在麗谷裡安然度過了五年。 他不曾把小林和雲小姐聯想在一塊,這幾年來,他甚至不曾想起過雲小姐,他心裡眼裡只有復仇大事。 他要楚家莊人死莊毀,他要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他要強壯自己,他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他及他的家人。 那年,他才十六歲。 他因為她,沒有在那一夜死去,而造就日後楚家莊的血腥,雲小姐若知道,一定會悔恨當年救他的舉動吧。 而小林居然是楚天雲!因為這個事實,他那想要殺了小林的心思,正以他不知名的力量悄悄地在改變之中。 第3章(2) ☆ ☆ ☆ ☆ ☆ ☆ ☆ ☆ ☆ ☆ ☆ ☆ ☆ ☆ 閻河不顧眾人勸告,將楚天雲安排在自己房舍旁的小屋,嚴禁任何人去打擾她。 閻晨反對。對於楚天雲那詭異的功夫,害他摔得狗吃屎,他是記恨在心的,卻不敢聲張。「那就像是與虎為鄰,你不怕她半夜將你殺了?」 展劍峰也反對。關於閻河那驚天動地的笑聲,展劍峰雖不明其原由,但也覺得將楚天雲擺在身邊是一大威脅。「既是無用之人,那就乾脆除之而後快,免得夜長夢多。」 一個楚家莊的奸細在麗谷生活五年,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偷偷將情資外洩出去,要是讓江湖中人知道了,麗谷的威信豈不蕩然無存? 這讓眾人對這事都持反對意見,大家恨不得把楚天雲除去,好像除掉了楚天雲後,這樣有失顏面的事就會跟著消失。 只有杜濤站在閻河這邊。 「小林在麗谷五年,她有太多機會可以毒害全谷,可是她並沒有這麼做。」 這點眾人都明白,小林跟著杜濤,雖然沒有學到任何醫術,但對於各類藥草的藥性她卻瞭若指掌。 若碰到杜濤正好不在谷中,她和滿兒曾經三番兩次煎熬藥物救治傷病的谷民。她是杜濤的助手,她若要對全谷下藥,那谷裡上上下下不知早死過幾百回了。 「我有我的考量,誰都不准去動她。」閻河的一句話,表示他不可抗拒的命令,尤其這個命令是針對閻晨,要閻晨最好保持分寸。 這處房舍呈一字形,總共有十來間,面對著前方大片農田,楚天雲被安排在最邊間的小屋裡。 小屋比起柴房要好上許多,至少有張木板床,也有張可供稍坐休息的木頭椅,她甚至可以在夕陽微風中欣賞那日落的黃昏美景。 只是,她實在不想繼續過這種日子。 她看著那一片秋耕的翠綠農田,看著自己這一身長衫和一頭長髮,想著這些日子來受到的委屈,她忍無可忍,對著那湛藍的天際大聲咆哮: 「老天爺!我求求你,放我回去吧!我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我想吃雞排、想喝珍奶,我不要再去上那種都是臭蟲的廁所!我想要舒舒服服泡個澡,最好還可以去宜蘭泡溫泉,我還要回去當我的警察,我的人生才剛開始,好不容易學長才接受我的感情,我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 不遠處,閻河和杜濤就這麼看著像是發了瘋的楚天雲對天咆哮,兩人很有默契的停下腳步,豎耳凝聽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不要回到楚天雲的前世!楚天雲死都死了,她死了才有來生的我嘛。老天爺!你幹什麼把我從後世抓回來,我要怎麼才回得去?還是要我一頭去撞牆,還是掐昏自己?」她將雙手擱在自己脖子上使力,可就是怎麼也沒有辦法使盡全力。 閻河看著她異常的舉動,還有那些他不太明白的話——什麼前世、來生、後世?唯一可確定的是,她想離開麗谷,她不想留在這裡。 「上吊,對!我去上吊。既然我是被勒昏才來到這裡,只要我再昏過去,就可以回去屬於我的世界,對吧?」她雙眼一亮,走回小屋內,尋找著有沒有草繩之類的東西。 可惜屋內沒有那種可以上吊的東西,於是她雙眼再次一夜,扯下繫在腰上的衣帶。 「你在幹什麼?」威冷的聲音傳來,嚇得楚天雲雙手一鬆,外衣就這麼敞開來。 「我……我想回家。」她可憐兮兮的說,眼眶泛起淚珠。 閻河心頭一悸,因為她的眼淚;可是下一刻,他眉頭攏起,這女人,老是習慣衣衫不整嗎? 「穿好你的衣衫。」閻河威嚴下令。 她看看自己,裡頭還有一件裡衣嘛,雖然被識破是女兒身,但她還是習慣穿男裝,只是少了胸前那綁胸的白布條。 原本想反駁的,但看到杜濤那淺淺的笑意,她突然感到有些羞怯,只好撿起地上的衣帶,乖乖系回腰上。 「回楚家莊?」杜濤走過來,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在床上坐下。 她乖乖坐下,面對杜濤那優雅從容的舉止,就像看到學長一樣,她所有的堅強都在此時崩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