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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湛露    


  不!他實在不敢相信。

  第9章(1)

  懷素為奪靈芝,不惜再三持刀威脅太醫院首座和太子的事情,是西嶽繼六皇子延希離奇死亡之後,又一大驚天之案。皇帝聽聞之後,大為震怒,先要執掌刑部的琮鳴封了懷素的府邸,但懷素並不在那裡。

  於是琮鳴去找堅白,詢問是否知道懷素的下落,堅白支吾著,拿不準該怎麼辦,就在這時,懷素主動找上門來,坦誠相告——

  「事情是我做的,二哥請儘管抓我,不要為難三哥。」

  堅白急得對琮鳴說:「二哥能否賣我個面子?晚一點帶懷素去問罪,讓我先問問他?」

  琮鳴現在正在拉攏堅白,當然同意,不過只給片刻時候,畢竟宮內父皇還在等回話。

  於是堅白拉著懷素進入密室,沉聲說:「你這次做事實在是太不冷靜了!這樣的大案子做下,只怕不能翻身了。懷素,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那丫頭……值得你為她這樣犧牲嗎?」

  「只要我自己認為值得,那就值得。」懷素直視著堅白,之前的猜測在心底盤旋,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堅白對他何其瞭解,看出他欲言又止,於是道:「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就儘管說,三哥去給你辦。」

  懷素卻古古怪怪地一笑,「我是有心事放不下,但卻不放心交給三哥去辦。」

  「什麼意思?你現在連三哥都不信了?」

  堅白的話逼得懷素終於一咬牙,將心事傾吐出來,「三哥,我自小把你當作最崇敬的人,有任何心事都不瞞你,還望三哥看在我對你忠心耿耿這麼多年的份上,也給我一句真話。」

  堅白臉色一變,直覺不妙,但又不得不問:「你到底要說什麼?」

  「刺殺若慈的人,是不是三哥派去的?」

  堅白萬萬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懷疑到自己身上,這突來的逼問,使得老謀深算的他措手不及,竟失去了平日裡的沉穩。也就因為這一個短暫的結巴,讓同樣對他極為瞭解的懷素倏然心境清明了。

  這一瞬間想通透的感覺彷彿一記重拳,狠狠地擊在他的太陽穴上,迫使他不得不皺緊眉心。

  他滿心苦澀,深深地低下頭去,「三哥,多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但以後的路,請讓我自己走。」

  懷素的疏離和冷漠,是他以前從未在堅白面前展露過的,這讓堅白驚住了,忙叫道:「懷素!你……你大概是誤會三哥了……」

  懷素轉身鄙夷地一笑,「三哥,做了就是做了,若還不認……不要讓我再看不起你第二次。」

  堅白被他這句話刺激到了,咬著牙迸出話,「好,你說的對,三哥給你個痛快的答案,是我叫人去做的。因為這丫頭跟著你,就是你日後的危險,只是我現在後悔了,沒想到這件事會讓你提前陷入危險。如果事情能重來一次……三哥,絕不會讓那名殺手有失手的機會!」

  堅白的最後一句話,說得殘忍、冷酷,倒讓懷素釋然了。

  「好,三哥,這樣的話才像是你的口氣,也是你的心裡話。你我兄弟之情,不能說從今日就一刀兩斷,我欠你的,早晚會還清,但是我的生死,再也不要三哥來操心!我還是那句話,以後的路,請讓我自己走!」

  懷素走到大堂外,雙手舉在面前,「二哥,請給我戴上伽鎖吧。」

  琮鳴歎口氣,「算了,父皇還沒有定你的罪,你又是皇子,就這樣和我去見父皇吧。」

  「不,我此次犯下的是重案,父皇對我必然是痛惜又震怒,我若這樣去見他,他心中的怒氣會更加難以發洩,我不想父皇一把年紀,還為我操碎了心,所以還是請二哥為我上咖鎖,父皇若看到了,應該會少些鬱結。」

  琮鳴再歎氣道:「你是個明白人,怎麼會做這件蠢事?」

  懷素淡淡一笑,「再明白的人,如果要爭取自己的幸福和快樂,任何蠢事都可能做的。二哥,難道你不曾有過這種心情嗎?人一生,只要有一次這種心情,就足夠了。」

  琮鳴滿臉不解地看著他,又搖了搖頭,對外喊道:「來人,為八皇子上腳鏈木伽,請八皇子上馬車,我們即刻入宮面聖!」

  懷素見到皇帝後,隻字未提公孫若慈,只說是自己的一位救命恩人命在旦夕,迫不得已只好用非常手段強迫太子交出靈芝,好救恩人一命。皇帝為此很是疑惑不解,要見懷素這位恩人一面,懷素推說恩人的病情緩解之後,已由其親人送回鄉下老家。

  皇帝當然不信,但是懷素不給線索,皇帝也無可奈何。

  另一邊太子氣急敗壞地一定要皇帝對懷素嚴懲。

  皇帝想了許久,最初的憤怒過去後,才看著這個與眾不同的平民兒子,他戴咖上鎖地跪在自己面前,一言不發,皇帝心中情緒也頗為複雜。

  他是瞭解懷素的,平日他不會像個瘋子一樣到處咬人,這一次只怕真有什麼緣故被逼急了。但是持刀威脅太醫院和皇儲,的確是大罪,若是民間百姓做的,鐵定要殺頭、誅九族。不過懷素是皇子,若要滅他九族,豈不是連太子和自己這個皇帝都要滅了?

  更何況,因為懷素身世坎坷,他心中對這個兒子總是懷有歉疚,怎能輕易說出一個「殺」字?

  思來想去一番,皇帝慎重地吩咐,「先把八皇子關回府中,只許他在後院行走,不許出院一步,否則……懷素,你就別怪父皇大義滅親了!」

  在旁聆聽的堅白鬆了口氣,知道懷素是逃過一死了。

  但太子依舊不依不饒地大喊,「父皇處事不公!怎麼能輕易就放了他?按照我們西嶽的律法……」

  皇帝陡然板起臉,「本國的律法朕比你清楚!做事要多留一點仁愛之心,這是你的兄弟,不是你的仇敵!你連手足都這樣趕盡殺絕,日後如何統治一國百姓?」

  皇帝的雷霆之怒讓太子暫時住了口,可看得出依舊很不服氣。

  懷素只是叩頭謝恩,再沒有多說一個為自己辯白的字。

  琮鳴帶著懷素,將他關進其府邸內。臨走時,琮鳴還很好心地吩咐下人,「八皇子雖然被陛下勒令在這裡閉門思過,但並不是犯人,你們要好生伺候著,皇子要什麼,就盡量給他辦。」

  然後他又寬慰懷素,「若是父皇日後派人來問你話,你就多說兩句好話,父皇和你畢竟是父子,過沒多久肯定會放你出來的。」

  懷素輕聲一笑,「不出去無所謂,我在這裡也能過一輩子,外面的是非還少招惹點。」

  琮鳴搖頭歎息,「你沒有被這樣關過,早年有幾位重臣也被下旨軟禁,結果其中兩個不到三年都自殺了。那小小的院子就像一個方盒子,你轉來轉去都是頭頂的四方天,會把人逼瘋的。」

  琮鳴走後,懷素平靜地進入小院,一名丫鬟低著頭走過來,蹲身問:「八皇子,要洗把臉,還是先吃飯?」

  懷素一驚,仔細盯著那「丫鬟」——竟然是公孫若慈!

  他一把將她抱住,急斥道:「你剛解了毒,怎麼就到處亂跑?不是要你在那邊休息?若是被二哥或父皇的人抓住你了,可怎麼辦?」

  公孫若慈的臉色還是沒有多少紅潤,不過燦爛的笑容映亮了她的眼睛,「放心,我的毒已經解了,我自己還有點藥,吃了之後恢復得更快。」

  「那也不能這樣,你怎麼混進來的?」懷素將她抱起來,走進屋中,放到床上。

  「是你那位管家,他不知道咱倆的事情,只知道我以前是你的客人。我說我剛從外面辦完事回來,要見你。管家說你惹了事,被抓進宮裡,只怕一時半刻都回不來。我說我不怕,只想留在這裡等你,因為你之前待我不錯,就算是我報答你好了。

  「只是我不想讓旁人污蔑你金屋藏嬌,毀了你的清譽,所以請他給我一套丫鬟的服飾,我才好踏踏實實地在府裡等你。」

  懷素好笑地睜大眼睛,「你這個丫頭還真是巧舌如簧,我家的管家被你幾句話就騙得暈頭轉向,你若是去三哥的府裡……」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口,他算是和三哥已經鬧翻,只怕兩人以後再也沒有見面的日子了。十幾年親密無間的兄弟之情,居然就這樣灰飛煙滅,想起來,實在是不能不感慨心痛。

  他歎著氣,拉住公孫若慈的手,「日後咱們倆就要被關在這個小院子裡了,說不定一關就是幾十年,你若膩了,我不會捆綁著你,強逼你留下來。」

  她聞言卻陡然柳眉倒豎,「懷素,你這話既侮辱了我,也侮辱到你自己。你就如此識人不清,找了我這麼一個輕浮又放浪的女子,害得你前途盡毀之後,自己要拍拍屁股走人?別忘了我是從離愁谷出來的,從小到大,我離開離愁谷不過兩三次,一天到晚在谷中,我都不覺得悶,這裡又能差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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