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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綠光 「再說話,今晚就沒有咖哩可以吃。」 鍾天衡聞言,立刻從善如流地閉上嘴,放軟了小小身子偎進她懷裡。「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最好是。」她好擔心,真的。 才三歲的娃兒就這般懂得見風轉舵,會不會太有天分了些? 將鍾天衡抱起,鍾世珍打算下樓找掌櫃的借廚房,回頭偷覷闌示廷一眼,瞧他似乎還睡著,教她不禁鬆了口氣。剛才的對話要是被他聽見,她真的會想要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就在房門闔上時,闌示廷眼也沒張,只是將鬆開的掌心微微收攏。 原來,他剛才摟進懷裡的是那個傢伙……許是作夢所致,才會教他覺得像是擁著公孫入睡,而夢境裡……才剛清醒,公孫的笑臉已是模糊一片,再怎麼回想,依舊模糊得拼湊不起。 這是老天給他的懲罰,就連她的笑臉都奪走。 再一次將他催醒的,是一股誘人的飯菜香。 他沒張眼,聽著一大一小的腳步聲,聽著鍋盤擱在桌面的聲響,然後腳步聲朝他而來,微涼的掌心貼在他的額上,他下意識想要撥開,卻聽他道:「熱度果真是退了,真是太好了。」 熱度?他神色不變地暗忖著,想起先前醒來他爺倆的對話,猜想自己許是掉進河裡後,染上風寒。他又想起自己難得夢見了公孫,夢見了他對她改觀的那一刻,而那時,他甚至還不知道她是女兒身。 「公子,我扶你起來用點膳吧。」 酷似公孫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然而疏離的稱呼教他不會再將其誤認為公孫。 鍾世珍等待著他的回應,就見他伸出了手,感覺上……他就像是個習慣被侍候的人,就連伸手的動作都這般高雅而理所當然,教她也跟著理所當然地握著他的手,輕柔地將他扶起。 「公子,今兒個是我兒子生辰,所以我跟掌櫃的借了廚房,弄了點吃食,你嘗嘗看,要是嘗不慣的話,我再讓掌櫃的備幾樣菜。」鍾世珍回頭,取來一盤飯食,等著他接過,卻見他只是倚著床柱,感覺上……「唉,瞧我怎會忘了公子身子不適,要是公子不介意的話,就讓我喂公子,可好?」 她很客氣地詢問,可實際上這詢問是被迫的,因為他根本動也不動,就像個等人侍候吃食的廢……不不不,沒有這麼俊美的廢柴,他只是病了,餵他也沒什麼不可以,反正病人嘛,病人最大。 於是,她坐在床畔,動手餵著。 一旁坐在桌邊的鍾天衡,兩隻小腳懸空晃著,睨了兩人一眼。「爹爹去年就不肯餵我了,為什麼現在卻餵他?」 「天衡,因為你已經不小了,可以自己用膳了。」鍾世珍沒好氣地睨他一眼。拿的是湯匙,不需要她喂吧,而且—— 「你的筷子也拿得很好,爹爹覺得已經沒什麼好教你了。」 不是她要誇自家兒子,實在是她兒子聰明得教她有時好氣又好佩服。瞧瞧,一個三歲娃兒就可以把筷子拿得有模有樣,而且坐姿端正,只是偶爾喜歡晃腳,這一點她只能視作他腿短踩不到地,所以勉強漠視。 「所以叔叔也需要爹爹教嗎?」 「叔叔是因為生病了。」鍾世珍說著,輕咳了聲,詢問著嘗了一口就沒再開口的男人。「這位公子,這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這是什麼?」他詫問著。 他沒再開口,實是因為他壓根沒嘗過這味道……這菜有著特殊的醬料,數種香味裹著奇異的甘甜和微辣,入喉之後反倒顯現出菜的鮮甜。 「這是咖哩,勉強算是我創新之作。」她說得有點心虛。如果可以,她想說的是—— 在這年代裡,勉強算是她創新之作,因為這個年代裡根本沒有咖哩。 「你是廚子?」 「是啊。」 「你是打哪來的?古敦並未出現過這特別的醬料味。」不,不只是古敦,就連鄰近的西秦、無極都沒有這番特殊的風味。 鍾世珍沒料到他竟會因為一道膳食而問起她的出處。她在縱花樓裡研發咖哩給姊妹們試吃時,大伙都沒起疑呀,一個個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怎麼他的反應恁地特別? 「應該是說……因為小犬天生身子骨弱,光靠藥補難免傷身,所以我在膳食上下了功夫,碰巧我在雒陽城外的燕嶺山腳下發現了不少藥材,摘回試做出這特別的風味。」她這麼說也沒錯,因為她會興起做咖哩,正是因為燕嶺山腳下有許多野生的香料,而這幾味香料可都是有記載的中藥材,可以用來調理身體。 最教她興奮的是,山腳下竟有野生香料,教她像是找到了一座寶山。 「這裡頭是藥材?」 「嗯,好比這裡頭有蒔蘿和胡荽,這兩樣對於腸胃都極好,而所謂理氣,調理的就是胃氣,胃氣順暢,吸收能力好,整個氣能通順,身體自然好。」鍾世珍解釋著,突地聽見有人敲門,便應了聲,「誰?」 「鍾爺,是我。」 「公子,你稍等一下。」鍾世珍朝闌示廷說了聲,便起身開門。「掌櫃的,不知道你特地上樓是—— 」 「鍾爺,小的厚著臉皮來是想要跟鍾爺討教食譜,就不知道鍾爺能不能……」掌櫃拉著老臉,拿著方巾不住地擦汗。 說來這位鍾爺是個不藏私的好人,去年到雒陽也是投宿在這兒,為了兒子特地借了廚房,煎了種特別的餅,說是蔥花餅,可和外頭嘗起來的截然不同,那蛋花半熟,滑嫩爽口,教他立刻厚著臉皮討教,鍾爺也爽快地告知做法,而那道蔥花餅如今已經成了客棧的招牌。 而方纔他又借了廚房,弄了一小鍋烏漆抹黑的醬料,看起來賣相不佳,但香氣逼人,教人食指大動,嘗過之後,甘甜帶辣,入喉還回甘帶菜香,直教大廚硬逼著他前來討教。 他知道這麼做實在是太厚臉皮,可是這些年連山鎮逐漸成了往來商旅歇腳小鎮,要是店裡沒擺上幾樣招牌,根本就留不住客人的心。 鍾世珍聽完,爽快地道:「這有什麼問題,待會我把所需的香料寫下,至於想添辣的添酸的,還是想添色的,我全都一併寫下,只要比例調整好,那味道就抓個幾分絕對跑不了。」 掌櫃一聽她依舊爽快答允,也跟著爽快道:「鍾爺這般爽快,這回不管鍾爺在這兒住了幾天,這食宿全都算小的的。」 「這怎麼好意思?」她每次到連山鎮一待就要好幾天的。 「鍾爺要是不肯接受,小的才不好意思。」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待會我把食譜寫好就送到樓下給你。」 「多謝鍾爺,在這客棧裡要是缺什麼要用什麼的,儘管吩咐,千萬別跟小的客氣。」掌櫃恭恭敬敬地哈腰道謝說了幾回,才趕忙退下,免得打擾三人用膳。 鍾世珍才剛要坐下,那連狗都嫌的兒子便開口了,「爹爹,你怎麼老是這樣?那是食譜呢,照道理說這客棧裡的廚子該自個兒摸索,老說要討教……是多說了一個字,分明是來討食譜的吧,臉皮厚到我都嚇住了。」 第二章 天菜愛的是男人(1) 「……兒子。」鍾世珍被念得不知道該坐還是該站。 真不是她要誇自家兒子,實在是她這兒子太神奇了!人家還在牙牙學語時,他已經會說話,兩歲時已經可以對談如流,到了三歲已經會冷嘲熱諷了……這是什麼樣的基因,生出了如此可怕的孩子? 「爹爹下次再這樣,我就跟姨娘說。」這一回鍾天衡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到毫無轉圜的餘地。 鍾世珍睨了眼神色不變的闌示廷,對兒子提出軟弱無力的要求。「天衡,吃飯時別說話。」又是譏刺又是要脅,她有預感這兒子要是不好好教育,未來走入歧途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鍾天衡扁了扁嘴,挖著飯大口吃著。 鍾世珍微鬆口氣,繼續餵食的動作。「公子,不好意思,擔擱你用膳了。」 「爹爹,明明是你好心照顧叔叔,可是叔叔一聲感謝都沒有,還要爹爹餵食,他又不是啞了還是殘了。」 「鍾天衡!」鍾世珍低斥道。 愈來愈沒規矩了,睡前非好好跟他溝通不可。 鍾天衡扁著小嘴,握著湯匙不肯再吃了。 「公子,小犬疏於管教,請公子別放在心上。」她緩聲道歉著,暫且將鍾天衡丟到一邊。 闌示廷垂斂長睫,慢條斯理地嚥下飯後才不以為意地道:「無妨,不過我倒覺得令公子有句話說對了。」 「咦?」 「你既是個廚子,就不該將鑽研的心血輕易拱手讓人,好歹也該藉此得到互惠好處。」那孩子三歲,說起話來口條分明,一針見血,要是能夠好生培養,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鍾世珍眨了眨眼,幾乎懷疑她兒子其實是他兒子,要不見解怎會如出一轍?還是她真的太婦人之仁了?「……要說互惠,掌櫃的也說了,咱們待在客棧的花費全免,這也是互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