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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沈韋    


  「怎麼會遇到狂風暴雨……為何會這樣……」君若兮淒然呢喃,釘在胸口的釘子一寸寸往下深扎,痛得她喘不過氣來,眼淚盈在眼眶。

  猛地,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君若兮茫然地望著父親,望著那曾經讓她敬愛、以為會疼愛她的父親……此刻父親雙手沾染練絕的鮮血,刺痛了她的雙眼,對父親僅存的微薄的敬愛,也因練絕的死,消失殆盡。

  「張家口那裡的人說那條江經常如此,在天候萬里無雲時上船渡江,於途中遇到狂風暴雨或是濃霧密佈都是尋常之事,溺死在那條江屍骨無存的人不計其數,練絕和慶益不過是其中之一。」君傲天無情地道。

  第8章(2)

  君若兮瞪著一派無事、還在為根本就不存在的武功秘笈惋惜的父親,為此感到悲哀,爹只懂得愛自己,愛權勢、名利,連從小就入門拜師學藝的於慶益溺死在江中,他也無關痛癢,為何能如此狠絕無情?

  「假如不是爹太過執著得到武功秘笈,練絕不會死,大師兄也不會死!如果我當時也一同前往……且被拋入江中,爹,您也會同樣捨棄我吧?」君若兮冷冷地看著父親。

  「你並沒有一同前往不是嗎?別閒著沒事淨問些沒有發生的事。」君傲天拒絕回答,事實上答案顯而易見,只是他不願親口說出罷了。

  若兮的指責惹得君傲天十分不快,若非與「麒麟堡」結為親家一事勢在必行,缺不得她這最重要的新娘,他早出手教訓她的桀驁不馴了。

  「呵,假如是我和武功秘笈同時被拋入江中,爹您一定會奮不顧身搶救武功秘笈是不?」孰重孰輕,再清楚不過了,一直以來她僅是爹用來達成目的利用的工具罷了。了悟之後,君若兮感到非常疲累,苦澀一笑,頰面上滿佈淚痕。

  練絕,她的練絕,真的再也不會回到自己身邊了嗎?她哀傷欲絕雙手抱膝,脆弱的前後搖晃,拒絕再看向父親那張可憎的臉孔。

  「既然你不曉得武功秘笈藏在何處就算了。」君傲天重重哼了聲,甩袖離去,免得留下來與君若兮產生更多衝突,忍不住出手教訓她。

  父親一走,君若兮頰上涕淚縱橫,哀戚地嚎啕大哭,發洩心中的不甘與不願。

  「你怎麼能拋下我不管?你怎麼能?!」向來拋下他的人是她,這一回他怎能搶先一步不要她?

  可知這麼做,她會有多傷心?

  「你明明說過,我不夠愛自己,不足的部分你將為我補足,怎能食言?」她聲嘶力竭吼出內心的淒切。

  她全身痛得癱倒在軟榻上,心中充滿絕望。曾經,因為擁有練絕的愛,自己嘗到了快樂的滋味、幸福的喜悅,現下失去了他,難道她又要當回過去那個不懂快樂、無法真心揚笑的君若兮?

  不!她不要,她受夠再被父親利用,受夠像尊木偶受人擺佈。

  練絕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沒必要再順從爹的意思去做。

  爹口口聲聲提及她的背叛,她的確曾經覺得有愧於父親,可現在不了,既然他無情的任由練絕溺斃江中、既然他惋惜再也拿不到武功秘笈、既然他狠心地將一根根釘子用力往她心口敲下,連條活路都不留,那麼她也會讓爹知道何為痛徹心腑。

  她絕不會讓練絕就這樣白白死去,在追隨練絕下黃泉前,她要父親為練絕的死付出沉重的代價!

  ★★★

  在一座僻靜小村落中,傷勢嚴重的練絕發著高燒,額際滿佈汗珠地躺在一棟小木屋內的床榻上,於惡夢中痛苦的掙扎求生。

  「……若兮……不要……」練絕看見君若兮穿上艷紅嫁衣,神情木然地步向花轎,準備嫁給「麒麟堡」少堡主為妻。

  他在背後試圖穿過長長的迎親隊伍,阻止她上花轎,可是擋在前頭的人群實在太多,不論他怎麼穿越閃避,始終無法奔到前面阻止這場錯誤,於是急得大聲疾呼她的名字,可聲音出了口,竟是孱弱破敗飄散在風中,教他驚愕不已。

  更令他膽顫心驚的是,君傲天突然出現,嘴角還噙著心機的冷笑。

  「若……若兮,小心!」他看著君傲天指示迎親隊伍起轎,且隨行在側,似乎打算做出傷害若兮的事來。

  練絕嚇得快魂飛魄散,拚命想往前追,但雙腿彷彿有千斤重,使他無法施展輕功急追而上,僅能無助地留在原地乾焦急。

  「不!不許你傷害她……你的目標是我……不准你……動她一根寒毛!」他痛苦低嘶,整個人不住顫抖。

  接獲消息從「龍淵山莊」一路趕來的仇釋劍看著飽受惡夢糾纏,又因滿身傷痛形容憔悴的好友,胸臆中充滿了憤怒與不捨,他不曉得練絕出了什麼事,可直覺告訴他一定和君若兮那個惡毒的女人脫不了關係,他絕對要殺了她!

  「大嬸,我朋友一直都這樣飽受惡夢糾纏嗎?」仇釋劍問向救了練絕的中年大嬸。

  「他剛被救起時,神智有些迷迷糊糊,不過雙眼瞪得老大,看得出來是很勉強撐著不願倒下,嘴裡不斷呼喚著一個叫若兮的人。我和我兒子帶他回家,請大夫來診治,大夫說他受了很重的內傷,需要好好治療,否則將性命不保,我和我兒子真怕他就這樣死去,畢竟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家在何方啊!

  「他昏迷了三個日夜,有一晚突然醒過來,托我兒子帶信給你,話才說完沒多久,人又昏了,然後就開始睡睡醒醒、惡夢連連,清醒時話也不多,好似就在等你趕過來,昏睡時他所作的夢,好像都跟那個叫若兮的人有關。」大嬸大氣不喘,連珠炮般地敘述救起練絕後的情形。

  「若兮……」像是要印證大嬸的話,練絕在昏睡中又低喚了聲君若兮的名字。

  「你瞧,他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大嬸指著練絕說道。

  「我明白,謝謝大嬸這一個月來用心照顧我的朋友,還特別為他請大夫。」仇釋劍聽練絕呼喚君若兮的名字,眉心不自覺攢緊,對她的厭惡又多增添幾分。

  「可不是,這些日子我都睡得很不安穩,就怕他突然死了。」照看病患的辛苦有人能夠體會,讓大嬸覺得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全都值得了。

  「娘,你先讓這位公子喘口氣吧!他一路策馬狂奔,很累了。」負責去報信的兒子以掌心抹去滿臉的塵土,倒杯茶給仇釋劍。

  「大嬸,我並不累,我的知交好友能幸運得到大嬸及令公子搭救、照顧,是他的福氣。」仇釋劍接過茶水,感激地看著這對熱心救人的母子。

  「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不算什麼。」大嬸高興地笑咧了嘴。

  在他們談論著練絕的傷勢時,練絕在夢中苦追不到君若兮,心力交瘁,無計可施之下,忽然間,遠遠聽見仇釋劍與人交談的聲音,他一怔,隨即想到可以要仇釋劍幫自己阻止若兮嫁給齊伯浚,於是奮力穿過重重阻撓,往仇釋劍聲音傳來的地方追尋過去——

  朦朧恍惚之際,練絕撐開沉重的眼皮,頭一個映入眼簾的即是仇釋劍的身影。

  「啊!醒了醒了!公子爺,你的朋友醒了!」大嬸心喜大叫。

  「練絕,你總算清醒過來了。」仇釋劍轉過頭,情緒激動地道。

  「我……聽見了你的聲音,睜開眼一看,你果然……來了。」練絕以微弱的聲音應道,他已經作過太多與若兮有關的惡夢,每次醒來總疲累不堪、滿懷相思。

  她的內傷不知痊癒了沒?他很擔心君家莊裡的人沒能好好照顧若兮,更教他憂心的是君傲天會不會食言,待他們一離開君家莊後,又把她丟回地牢?每次一想到這兒,他便恨不得能生出一雙翅膀飛到她身邊,不讓她再遭受一絲傷害。

  「你們倆好好聊聊,我和我兒子去做飯。」大嬸料想他們兩人想好好聊聊,於是拉著兒子離開。

  「我聽見你一直在睡夢中叫著那個女人的名字,是她把你害成這樣子的吧?」連提起君若兮三個字都會覺得玷污了他的嘴,仇釋劍帶著強烈的不滿說道。

  「不!你誤會她了,我會傷成這樣,不是她害我的。」深怕仇釋劍對心上人懷有更大敵意,練絕不顧身體上的痛楚急忙解釋,情緒一激動,扯痛了內傷,使他整張臉糾結在一塊兒。

  「有話慢慢說,你別太激動。」仇釋劍見他為了維護君若兮,不顧身上的痛楚,連忙出聲安撫道。

  「我要請你幫我。」眼下他受了內傷,所面對的敵人又是君傲天,憑一己之力想要救出若兮並不容易,得尋求協助才行。

  「幫你什麼?」殺了君若兮?不!應該不可能,因為練絕剛才還在扞衛君若兮,豈會轉眼間就想殺了她。

  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是要殺了君若兮,他很樂意代為出手。

  「救出若兮。」練絕定定地看著仇釋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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