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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沈韋    


  才剛見著面就又要分離,無限感傷沖上心頭,不過也該感謝老天爺對她的厚待了,讓她可以再見他一面,好滿足心頭強烈的渴望,嗯,是該知足了。

  「你說完了沒?」又是令他憎惡的高高在上的姿態,他氣惱自己總是學不會教訓,老是記掛著若兮。他早該知道,沒有他,她只會過得更好,不會更糟。

  「還沒,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就是我要成親了,對方是『麒麟堡』少堡主,他風度翩翩、武藝高超,最重要的是家財萬貫,我以後會過得很好,所以你可以走了。」她擺擺手打發他,無視自個兒心頭正淌著血。

  天知道她有多渴望投入他懷中,告訴他自己一點都不想嫁給齊伯浚;天知道她有多想大聲要求他,帶她遠走高飛,偏偏她不能這樣做,只能將所有的渴望,用悲慼深深埋藏。

  「我不管你要嫁給誰,我來只為求一個答案。」練絕強忍著不對她即將嫁給齊伯浚一事大發雷霆,不讓她知道他在乎這件事在乎到連命都差點賠上。

  他要表現出他的不在乎,不再讓她有機會將自己雙手奉上的真心狠狠地砸在地上踐踏。

  「什麼答案?」她心一顫,佯裝不知。

  「一年前,你在我出關前,曾經承諾一年後會將所有事情始末都說清楚,這些話該不會全是說來騙我的吧?」他瞪著她。

  為了見她,為了得到一個解釋,練絕從關外一路以不要命的速度策馬狂奔,中途遇到有人尋釁,也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他一路擔心馬跑得不夠快,直到趕抵君家莊,確認她尚未出閣;直到偷偷潛入,看見她慵懶地躺臥在軟榻上時,懸吊在心頭的大石方能安穩落下。

  「被你說中了,我的確是在騙你。」君若兮微微一笑,當著他的面把玩拾月擱在一旁的南洋珍珠,明顯感受到練絕身上勃發的怒意。

  「你為什麼可以說得這麼輕鬆?一再欺騙我很好玩嗎?」練絕發現他真的不懂她,分手前,他以為她對他有心;分手後,他卻自己在漫長的等待中度過,這君若兮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是否真貪慕虛榮、自私自利、陰險狠毒、表裡不一?

  可他又想到她曾出手助自己逃過他人追緝,現在回想起來,真的不曉得能不能再相信她也有真心?或者當時出手相助是一時興之所至?

  「是很有趣,你特地為了我說的謊趕回關內,讓我很開心,現在開心夠了,你可以走了。」快走!快走!千萬別被爹發現!

  君若兮把玩珍珠的模樣很礙練絕的眼,想到她為了這些東西而蔑視他,就很不痛快,他從她的手中奪過那一箱光彩奪目的珍珠。

  「你做什麼?」君若兮不懂他為何要搶珍珠。

  「沒什麼,只是想欣賞這些讓你割捨不下的寶貝。」他以拇指及食指拿起一顆圓潤透著光澤的珍珠審視,稍加使力,手中的珍珠立刻化為粉末飄散空中。

  「看來我是太用力欣賞了。」練絕不帶任何歉意淡然道,然後故意打翻手中的珍珠。

  近百顆的珍珠紛紛掉落在地面再彈跳起,叮叮咚咚清脆好聽如樂曲般的聲響此起彼落地撞擊響起。

  「你竟敢打翻我的珍珠!」君若兮眼看他將珍珠打翻,知曉他在發洩心中怒火,故意出聲指責。

  「對,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既然你這麼喜歡,就自個兒一顆顆慢慢撿回來吧。」練絕再拿起一旁的瑪瑙盒,同樣倒在地上,他得藉由傾倒珍珠瑪瑙的動作,才有辦法克制雙手不掐上她的脖子。

  練絕一再告訴自己,別再讓她擾亂心緒,今日他出現就是為了揮劍斬情絲,不是來和她繼續再糾纏下去的。

  猛地,一道凌厲的掌風自背脊襲來,練絕旋身,拔刀抵擋來人攻勢,雄厚的內力重重擊在刀面上,練絕被震得往後退了一大步,氣血翻騰看著出掌的人。

  「爹,他是練師兄!」君若兮見狀,立刻躍下軟榻,有意擋在練絕身前,直視父親充滿殺氣的眼眸。

  終究還是太慢,讓她爹知道練絕出現了,沒有辦法之餘,唯有希冀爹仍想在練絕面前維持慈愛長者的表相,讓她得以伺機放練絕離開。

  「我還以為是哪個色膽包天的採花大盜闖入『朝露閣』,原來是練絕。」君傲天的口吻充滿殺意。

  整整一年,君傲天派出眾多人馬上山下海四處找尋練絕,卻始終找不到,好不容易練絕出現了,君傲天也厭倦再當和善可親的師伯,他不願再錯過機會,想要馬上將武功秘笈拿到手。

  練絕感受到君傲天彰顯於外的敵意,暗自猜想君傲天對他的殺意應當是來自一年前,他將衣衫不整的君若兮拋在客棧房裡,壞了君若兮的名節,是以君傲天才會出手狠絕,他理虧在先,不能責怪君傲天下手毫不留情。

  第6章(2)

  「爹,練師兄耳聞女兒即將成親,所以特地前來為女兒道喜。」君若兮看見父親眸底的陰狠,心下駭然,再次移動身子,企圖將練絕密密實實地藏在身後。

  「是嗎?既然是特地前來道喜,為何不走大門拜訪,反而像個賊人夜闖你的閨房?」君傲天冷冷一笑,她維護練絕的小動作,全看在他眼裡,眸底的冷意與殺意更深了。

  「未經通報,直接夜訪君師妹是我的不對,師伯會誤以為我是採花大盜也是理所當然。」練絕抱拳賠禮,同樣察覺到君若兮維護他的小動作,心裡打了個突,為什麼總是在自己準備將她從心頭割除時,卻又發現她的在乎?

  「既然知道不對,就留下來好生賠禮吧!」君傲天嘴角揚起殘酷的笑意,右掌五指成爪,身形飄動繞過君若兮,抓向練絕心口。

  「爹,不要!」君若兮幫忙出手阻擋。

  練絕見君傲天出招狠厲,轉身避開,不願與君傲天正面衝突。他的身形飄忽,但步伐沉穩,凡是被他踩到的珍珠瑪瑙全碎成細屑。

  「我就知道你背叛了我!」君若兮的阻擋,加上沒能抓傷練絕使得君傲天震怒,反手擊向君若兮的心口,當作是給她的懲罰。

  君若兮來不及閃避,被打個正著,沒有驚叫、沒有痛呼,整個人重重往後飛去。

  練絕見狀,情急關心,立即展開雙臂接住若兮,才沒讓她重重跌落在地。當他看著懷中人兒慘白的臉色時,心下大為震撼,無法相信君傲天會對親生女兒下如此重的手。

  「師伯,做錯事的人是我,請您不要責怪君師妹!」練絕抱著君若兮,渾身充滿怒火。

  「你別這麼跟我爹說話,快快賠禮。」倚在他懷中的君若兮原本體內氣息就已紛亂無章,再受這一掌,氣息更是在四肢百骸間亂竄,痛得她不由自主嘔出了口血。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麼和我說話。」君傲天不理會女兒受了內傷,注意力始終放在狂妄的練絕身上。

  「我說的是實話,就算師伯再不愛聽,也改變不了事實。」面對武功在自己之上的君傲天,練絕沒有半點畏懼,完全無視君傲天的怒氣,此時他比君傲天更惱怒。

  練絕完全無法保持冷靜,因為君若兮受的傷,令他全身氣血奔騰,內力不斷在體內流竄,急於發洩,抱住君若兮的雙臂因熊熊怒焰而發抖,整個人可說已瀕臨發狂。

  「好個實話。」君傲天輕蔑地哼了聲,再出手擊向練絕。

  「快走!」君若兮發現父親語調的變化,心知他要再痛下殺手,急忙忙地將擁抱著她的練絕用力推開,自己則重重跌落在地。

  練絕沒有防備她會突然出手推開他,愣了下,再見她如斷了線的紙鳶重跌落地,心又是猛地一揪,為這一跌沁出血來。

  君傲天看也不看君若兮一眼,雙掌擊向練絕心口,而練絕則揚起霸刀阻擋,刀面旋轉,改劈向君傲天。

  重跌在地的君若兮手邊正好摸到珍珠,緊咬的貝齒已將唇瓣咬出血痕,深吸了口氣痛下決心,順手抓起一把,拿珍珠當她的琉璃珠使,用殘餘的氣力自背後射向父親的週身大穴,她要的並非使父親受傷,而是能讓練絕有機會逃出君家莊。

  「君若兮!你好大的膽,居然敢一再背叛我!」背後傳來的破風聲令君傲天暴跳如雷,他面目猙獰,抬腿踢起案上一疋絲綢,重重擊向出手偷襲他的君若兮。

  「若兮,小心!」練絕看得清清楚楚,想要出手搶救,卻被君傲天絆住,一時間無法阻止君傲天的反擊。

  挾帶著父親雄厚內力的絲綢重重擊向君若兮的心口,她壓根兒無法阻擋,痛得叫了聲,連嘔三口血,整個人軟倒在地,已沒有力氣爬起。

  「若兮!」

  練絕見她為了自己身負重傷,心痛欲裂,他再也不會懷疑若兮的真心了,不管她為了什麼原因不赴一年之約;不管她為了什麼原因要嫁給「麒麟堡」少堡主,他切切實實明白,她心裡一直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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