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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朱映徽 倘若說是為了安慰今夜情緒失控的她,但是剛才她都已經「睡著了」,為什麼他還會…… 蘇寧月反覆思忖著這個問題,本以為自己今晚恐怕是徹夜難眠了,但疲憊的身子終究敵不過睡意,沉重的眼皮也逐漸合上。 這一回,少了可怕夢魘的糾纏,她不僅睡得香甜,柔潤的紅唇甚至還在睡夢中彎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5章(1) 隔日一早,潘大虎前來敲門,要蘇寧月到客棧一樓去與大夥兒一塊兒用早膳。 她在房裡來回踱步,躊躇了好一會兒,一想到即將見到炎子玄,她就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而一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她又不禁感到氣惱。 明明做了「虧心事」的人又不是她,她幹什麼這麼心慌? 可……儘管如此,心中那絲緊張卻是揮之不去,她實在不曉得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炎子玄? 儘管她知道自己最好是佯裝若無其事,反正他也不知道昨夜她其實還沒睡著,可是……可是……她真怕自己做不到! 懷著忐忑紛亂的心緒,蘇寧月硬著頭皮下樓,看見了表舅、表舅媽和兩個表弟,卻沒瞧見炎子玄和他的隨從張志。 她在鬆了一口氣之餘,心裡不禁疑惑他上哪兒去了? 潘賢忠一看見她,立刻朝她招了招手。 「來,寧月,過來一塊兒用膳吧!」 今兒個清晨他已返家看過,整間屋宅燒得半毀,得花好一番工夫才能夠修復了,但至少沒有人在這場大火中喪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而他們一家剛經歷可怕的災劫,一時也沒心情做生意,所以索性在茶樓貼了告示,暫時歇業幾天。 蘇寧月點點頭,走了過去。就座之後,她望著表舅和表舅媽,想要開口安慰幾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潘賢忠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歎了口氣,滿臉無奈地說道:「昨晚那場火真是無妄之災,好在咱們所有的人都平安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也只是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失火呢?」蘇寧月忍不住問。 「這得要好好地調查,炎公子為了這事兒正忙著呢!」章慧娘說道。 「什麼?」蘇寧月訝異地一愣。 潘賢忠開口解釋道:「炎公子覺得那場火不太尋常,所以昨夜又和他的隨從折回去調查。今兒一早,炎公子返回客棧,說他已掌握了線索,要我們安心,還吩咐店小二幫咱們張羅早膳,結果他自己又立刻出門了。」 蘇寧月一怔,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原來昨夜離開她房間之後,炎公子沒有回房去歇息,而是返回失火的屋子去搜查線索? 為了這件事,他忙了一整夜,甚至連早膳也沒吃?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宛如一道暖流滑過蘇寧月的心底,讓她的胸口熱熱暖暖的。 「為了咱們家的事,真是讓炎公子費心了。」潘賢忠滿懷感激地說:「不過也幸虧有炎公子,他不只將咱們安置在這裡,還說今日會找人幫忙修繕房子,費用由他支付……唉,要不是炎公子,咱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畢竟他們雖然開了間茶樓,家境卻稱不上富裕,而昨夜的大火來得突然,他們只顧著匆忙逃生,哪還記得要將銀票或值錢的財物帶出來?而要將燒了大半的屋子修復原狀,可是花上一大筆銀子哪! 「咱們欠了炎公子一份大人情!他會這麼費心費力地幫助咱們,我想全都是為了寧月吧!」章慧娘說道。 表舅媽的話,讓蘇寧月的心緒陷入紛亂。 坦白說,炎子玄過去與表舅、表舅媽素不相識,他將他們安置到客棧,已是仁至義盡,大可不必如此耗費心力,而他卻不禁忙了一整夜,還允諾會找人來幫忙修繕屋子,這一切……真的是因為她嗎? 激盪在胸口的那份感動愈來愈強烈,彷彿像一波波洶湧的浪潮,幾乎快衝潰了她心中的某堵堤防…… 「呃,說人人到,炎公子回來了!」潘賢忠望著正走進客棧的那對主僕。 蘇寧月聞言立刻回頭望向門口,看見炎子玄的俊顏略帶一絲疲憊,她的心驀地揪緊,美眸透著不自覺的關心與擔憂。 炎子玄一走進客棧,目光就落在蘇寧月身上。見她的氣色不壞,果然昨夜有好好睡上一覺,他眼底掠過一絲欣慰。 「伯父、伯母,晚輩已經找到縱火的犯人了。」他開口道。 「真的有人蓄意縱火?是哪個傢伙如此喪盡天良?」潘賢忠咬牙追問。 「是陶仁彥。」炎子玄答道。 昨夜他重回失火的潘宅,大火早已被熱心的左鄰右舍給撲滅,而他與張志在凌亂的現場仔細查看。 根據他的判斷,火勢應是從後門附近開始延燒,然後那附近並沒有什麼火源,平白無故地著火,實在太過可疑。 為了調查清楚,他找到當時正在城裡巡邏的更夫,據說約莫在失火的那時候,有兩個身影匆忙往城東方向跑,慌慌張張地從陶家後門溜進屋去,剛好被巡邏到附近的更夫瞧見。 根據更夫所言,陶家的人有極大的嫌疑,而為了掌握確切的證據,他悄悄施展輕功翻身而入,正好聽見陶仁彥詢問奴僕是否已經將「東西」掩埋起來,而奴僕則回答已埋在庭院角落的桃樹下。 他按兵不動,等到陶仁彥入睡之後,便潛到奴僕說的那株桃樹下查探,發現底下掩埋了空的油罐與一件衣衫,而那衣衫的一角有著被火焚燒過的痕跡,看來是在縱火的時候不慎弄到的。 今兒一早,他前去報官,官兵們立即到陶家逮人,陶仁彥自是抵賴不認,然而當官兵在桃樹下挖出那些證物,並表示可以傳喚更夫當證人時,陶仁彥自知沒法兒抵賴,也只好俯首認罪了。 「陶仁彥?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與他並沒有什麼過節呀!」潘賢忠氣憤又不解地問。 炎子玄聞言憋了蘇寧月一眼,神情有些遲疑,而那帶著顧忌的眼神,立刻讓蘇寧月猜出了答案。 「是因為我,對不對?」蘇寧月難掩激動地問:「因為那日我揪出他在茶水中下藥,他懷恨在心,想要報復?」 炎子玄點了點頭,黑眸擔心地望著她。剛才他會有所遲疑,就是怕她知道了實情之後,心裡會感到自責。 蘇寧月當然自責,她愧疚得簡直抬不起頭了! 「表舅、表舅媽,都是我不好……」 「別這麼說,寧月,你那日做的事情再正確不過了。」潘賢忠開口安慰,語氣沒有半點責怪。 「是啊,寧月。」章慧娘也說道:「是非曲直咱們分得清清楚楚,一切都要怪那個陶仁彥,跟你一點關係沒有,我們不會怪你的,知道嗎?」 蘇寧月勉強點了點頭,儘管表舅、表舅媽不怪她,她卻還是萬般愧疚。 炎子玄不捨地望著他那自責的神情,說到:「現在那陶仁彥已被抓進官府,不但會為他的惡行付出代價,還會負責賠償一切的損失。」 「這也是他惡有惡報,這回多虧了炎公子。」潘賢忠由衷道謝。 「伯父別客氣。」 章慧娘看了看炎公子,又看了看蘇寧月,開口道:「寧月,這會兒咱們的屋子燒了,要修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看……你不如就跟炎公子上京城吧!」 「呃?」 「沒錯,寧月,你就跟炎公子去吧!」潘賢忠也幫腔勤道:「京城的生活,肯定比在茶樓裡幫忙得好。你爹娘若是地下有知,肯定也會希望你能過個日子的。」 「是啊,你表舅說地沒錯,寧月,難道你忍心讓你爹娘在天之靈還要為你擔心嗎?」 蘇寧月一陣語塞,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的確,她怎麼捨得讓爹娘在天之靈為她擔心呢?那未免太不孝了! 可是……難道真的只有跟炎子玄上京城一途嗎? 見她仍在猶豫掙扎,章慧娘壓低了嗓音,悄聲對蘇寧月道:「寧月呀,這會兒咱們的房子燒成這樣,至少有十天、半個月沒法兒住人,咱們若全部的人一起住客棧,那花費可不得了。我和你表舅、兩個表弟還可以一家四口克難地擠一間房,若再多……怕是太沉重的負擔。所以,不管是為了你爹娘,還是為了表舅、表舅媽,你最好還是跟炎公子去吧!」她知道自己這麼一說,寧月這孩子才不會再堅持要留下,願意跟炎公子離開。 表舅媽的這番話,讓蘇寧月不好開口硬要留下,畢竟自己的存在,確實會造成他們的負擔。 她咬了咬唇,轉頭望向炎子玄,那張略帶疲憊的俊顏,還有他眼底的關心,驅散了她心底殘存的一絲猶豫,讓她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那……好吧……」她終於妥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