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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沈韋    


  「等你長大,就不會覺得小姑娘老是惹人厭了。」像他,不就正為身後可愛勾人心弦的姑娘心動不已。

  「我才不會。」悅桐可不這麼認為。

  野風聽悅桐這麼說,雙手環胸,朗聲大笑。

  「你的真名究竟叫什麼?」收斂蕩漾心神的悅晨揚聲問道,阿光是他的假名,既然他們要一塊兒上京,悅桐總不能一直叫他阿光哥哥吧。

  「對呀,阿光哥哥,你究竟叫什麼名字?」悅桐天真地看著他問。

  笑容登時凝結在嘴畔,野風本就無意和余氏姊弟糾纏下去,更沒有陪他們上京拿回四神鏡的意願,他一心只想拿到解藥,所以根本不需要讓他們知道他姓啥名誰,隨便掰個假名呼哢過去就行了,只是當他面對教他怦然心動的悅晨與天真無邪的悅桐時卻猶豫了,這種情況未曾出現過,教他心生不安,想要遠遠逃開。

  「你不說話是不願意告訴我們嗎?」他的沉默,讓悅晨不得不這麼想。

  「阿光哥哥,你為什麼不肯說?難道你討厭我和姊姊?」悅桐好難過、好難過。

  「我怎麼會討厭你們呢?」乾笑了兩聲,問題就出在於他太喜歡他們倆了,才會使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所以?」悅晨偏著頭看他。

  悅桐模仿姊姊的動作,等著他說出真名。

  說與不說不斷地在野風心頭拉鋸、掙扎,說了,就表示他與余氏姊弟的牽繫更加親近;不說,則會讓他們倆感到失望。

  他到底是要拉開與余氏姊弟的距離,或是朝他們倆跨出一大步?

  悅晨看出他的猶豫不決,心想他果然在他們之間築了一道牆,不容許她和弟弟太過靠近,甚至很可能隨時與他們分道揚鑣,只是礙於中了暗香的毒,不得不勉強自己與他們同行。

  所以看清事實的她,就不該被他所迷惑,一心一意想著四神鏡就好。

  「……翟野風。」他深吸了口氣,不顧理智的阻止,衝動地說出真名。

  「什麼?」原以為他不會說的悅晨愣住了。

  「我說我叫翟野風。」翟野風堅定地重複一遍,目光灼灼地看向眼前詫異的女人。

  「翟野風,你的名字有個風字,你和旁人口中的一陣風是……」悅晨始終懷疑他就是一陣風,當面尋求答案。

  「一陣風就是我,我就是一陣風。」既然已說出真名,就不介意讓他們知道他就是一陣風。

  果然被她猜中了!他正是偷遍天下無敵手的一陣風!無怪乎他對如何易容掩人耳目如此得心應手。

  已經豁出去的野風嘴角噙著笑,對上她不知該如何反應的眼瞳,在她眸底,他看見了同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自己,未來會如何,他並不曉得,僅知此時此刻,他一點都不後悔讓她知道自己是誰。

  一旁的悅桐得知他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一陣風後,樂不可支,對他更崇拜了。

  暖風吹呀吹,撩撥溶溶情絲,盈盈繚繞心間。

  第5章(1)

  他怎麼會這麼蠢?!簡直是比豬還要蠢!

  野風雙臂枕在後腦勺,躺在破廟中,透過殘破的屋瓦,望著燦爛星空,不停地在心頭痛斥自己的蠢笨。

  明明他有的是機會從那女人身上偷回解藥,但他卻愚蠢地沉浸在她甜美的笑容與醉人的香氣中,全然忘了求之若渴的解藥就近在眼前。

  可是懷抱她的感覺美好得讓他全身飄飄然,彷彿徜徉在雲端,再者她柔嫩的肌膚宛如上等絲綢,讓他愛不釋手、迷戀不已,哪會記得順手從她身上摸出解藥?

  總歸一句,就是她不好,她不該如此吸引他,導致他亂了方寸、魂不守舍,老是想著她。

  接下來該怎麼做?

  野風的視線刻意撇開案上結滿蜘蛛絲與滿佈灰塵的佛像,瞥向角落已酣然入睡的一大一小,思考是否要趁現在偷取解藥。

  「反正我本來就不是好人,動手行竊理所當然,是她自己要睡得這麼熟,怨得了誰?」他喃喃自語,翻坐起身,躡手躡腳靠近將弟弟護在懷中的悅晨。

  堅定的手臂越過嬌憨沉睡的小女人,探向她的胸口,突然間,睡夢中的她發出一聲囈語,使得已經要展開行動的他驀地僵住,整個人愣在那。

  「……翟野風……」悅晨語氣嬌軟地說著夢話。

  一聲輕軟呼喚,教他睜大了眼,再也移不開目光,伸出的手臂黯然縮回,心,劇烈躍動,彷彿剛跑完一座山頭般激盪不已。

  「別這麼喚我。」他往後跌坐在地上,抱頭低喃。

  「謝謝你,翟野風……」睡夢中的悅晨聽不見他的反對,繼續和夢裡的他說話。

  聞言,他心頭再一震,不敢置信地抬首瞪著她。

  「你居然在向我道謝?難道你沒發現我不安好心嗎?」為何她不睜大眼看清楚,他壓根兒就不是個好人,他在騙她啊!

  彷彿是在反對他的話,她格格嬌笑,睡得更沈了。

  該死!她為何要如此信任他?他可是個賊啊!

  野風惱怒地瞪著眼前熟睡的女人,握緊雙拳,下顎緊繃,一時間陷入天人交戰。

  「禰是再也看不慣我的所作所為,特意將良知派到我面前嗎?」一直迴避案上佛祖坐像的他,終於看向佛祖充滿慈悲的眼眸。

  倘若悅晨真是佛祖派來的良知,那他不得不承認佛祖極其睿智,派出了令他難以抗拒、推離的她。

  他從小便深刻體認,想要活下去,就得拋棄所有羞恥心與良知,如此才有辦法為自己掙得一口飯吃,這麼多年以來,他可說是過得如魚得水,從來沒有感到良心不安,可是老天爺偏偏讓他遇到這個小女人——

  兩年前他就覺得這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讓人打從心裡感到舒服,他喜歡和她聊些言不及義的風花雪月,喜歡看她總是掛在唇角的甜美笑容,不過當年他把持得住,沒有忘了到余家村的任務,順利偷走四神鏡。

  兩年後再次相遇,他竟著了魔似地貪戀她的美好,甚至有愈來愈喜歡她的趨勢,而且她的存在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她有多美好,而他有多糟糕,他很擔心這份喜愛會影響到自己接下來的決定。

  「我到底該怎麼做?」他好生苦惱地扒亂頭髮,充滿混亂、掙扎的眼眸再次回到她身上。

  動情的指尖禁不住誘惑,輕輕撫向她已拿掉人皮面具的甜美俏顏。

  睡夢中的余悅晨像隻貓兒,感受到頰邊傳來的愛憐,更加偎近,逸出滿足的歎息。

  輕柔的歎息聲如箭矢般凌厲地射進翟野風心頭,讓他喉頭緊縮。

  「別相信我,如果你夠聰明,千萬別相信我。」

  沙啞的低喃,不自覺緩緩地逸出唇瓣,迴盪在夜色中。

  即使內心抗拒掙扎,粗糙的大掌仍是貪戀地在她的頰上流連。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最後選擇投降,不再苦苦掙扎。

  算了,聽天由命吧!

  接下來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了,究竟他會選擇更靠近她抑或是遠遠逃離,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

  ★★★

  隔日一早,三人匆匆用過早膳,便啟程上京。

  感覺還沒吃飽的悅桐專心啃著饅頭,落在兩人身後。

  「你看起來似乎很累,昨晚沒睡好嗎?」走在野風身旁的悅晨忍不住開口問。

  「昨晚是我近來睡得最好的一晚,我一點都不累。」駝著背、扮老乞丐的野風死鴨子嘴硬,硬是不肯承認其實他徹夜未眠。

  「可是你的雙眼佈滿了血絲。」挑眉指出事實,懷疑地看著他。

  「這是天生的,我睡得愈好,眼睛就會愈紅。」他仍舊抵死不認,而且特意不看造成他整夜輾轉反側的兇手。

  「這種事我頭一回聽到。」悅晨覺得好奇怪。

  「那麼以後你再聽到就不會感到奇怪了。」別看她,千萬別看她,尤其是別對上她那澄亮的眼瞳與甜美的笑容,否則他將沉醉其間,無法自拔。

  「那麼你是因為昨晚睡得太沈,以至於扭到脖子嗎?」今天一早他就非常奇怪,不僅不太愛說話,似乎也不願看她,莫非她所戴的人皮面具非常可笑,讓人一看就會忍不住狂笑?

  不不!應該不會,如果很可笑,早在她戴上的那一刻,悅桐就捧腹大笑了,悅晨想破了頭,仍想不出問題出在哪。

  「誰說我扭到脖子?」為了證明他的脖子好到不能再好,野風猛然轉頭看她,這一看,又教他心跳如擂,完全無法控制。

  明明她是做中年男子打扮,渾身上下滿是沙土,可他卻自動忽略,浮現在腦海中的淨是她可愛到讓人心跳加速,甚至是想要一親芳澤的嬌俏模樣。

  僅僅是看了一眼,就讓他呼吸困難,他迅速移轉目光,不再看她。

  「因為不管是用早膳或是走路,你一直都轉向左邊,所以我以為你扭到脖子。」嗯,他的脖子能轉得這麼用力,看來的確沒問題。

  「我喜歡左邊的景色。」那是因為你一直在右邊!他不滿地在心裡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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