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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安靖    


  比如他被污蔑停職的事,她可以如此堅定地鼓勵他,要他去找證據給自己平反。

  又比如剛剛一個觀眾所訴說的情場困惑,身為一個背後的小三,她是該走還是該留,希希告訴卻告訴這個聽眾,要別人愛自己,得先懂得尊重自己。

  希希又告訴她,跟了一個男人三年,可是男人卻不曾履行曾應允的承諾,只用金錢來慰藉女人的心,這樣的男人不會是真心的,如果真愛她,又怎麼會捨得她當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在妻子有事時,不言不語地扔下她?

  希希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緩,但方碩還是能聽得出,希希是在心疼那個為愛受傷、為愛受苦的聽眾。

  接著希希放了一首老歌,柔和的音樂、慰藉人心的歌聲,在這個寂靜的夜裡格外地讓人惆悵。

  方碩聽著她低低柔柔的嗓音,不知不覺之間,四個小時的直播也到了尾聲,可能是因為今天的話題大多都是沉重的,希希今天晚上的道別帶了一點點的沙啞。

  心底莫名地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他關上收音機,待在車子之中,默默地等待著那個自己一直想到見到、親自向她道謝的人,只是等了又等,他開始懷疑,自己根本就不會等到那個叫做希希的女人。

  反而,他又在這樣的夜裡,見到了那個三番兩次被搶包的女孩。

  看著那穿著白色上衣以及深藍色牛仔褲的女孩,他下了車,黝黑的眸先是四周環視一次,確定不會有個不長眼的小賊衝出來搶她的包,他才慢慢地加快腳步,走近剛剛做完節目的王佑希。

  今晚的她,情緒格外的沉重,或許是因為今晚那個教人心疼的女聽眾。

  王佑希可以聽得出,這個女聽眾其實也很痛恨自己,一直走不出那個男人給予自己的牢籠,那個男人給她予金錢、給予她事業、給予她愛情,然而卻不肯給予她一輩子的承諾。

  這樣的感情對一個女人而言,是一個可怕的夢魘,然而有些女人就是這樣的傻,不甘心自己平白地在一個不是良人的男人身上浪費的青春,不甘心自己付出的感情猶如付諸東流,得不到回報。

  王佑希真的很希望自己今天晚上所說的一番話,那個女聽眾能聽進耳中,好好想想,是不是該繼續待在那個永遠都不會給予承諾的男人身邊。

  另一個教她情緒低落的原因,是自己接二連三地把相親對像全克了。

  她努力地向邵天賜請求,威逼加利誘,但依舊沒法子令邵天賜改變初衷,眼見自己每一次都讓那些無辜的男人一個個地倒霉,她的良心真的非常非常地過不去。

  要到什麼時候,這樣的日子才能真正地離她而去呢?

  王佑希無奈地想著,只求邵天賜突然良心發現,知道這樣害人家是不好的,主動給她停了那些沒完沒了的相親就好了。

  輕歎口氣,她半垂著頭,默默地走在昏暗的街道上,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身後,跟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方碩聽著那聲低低的歎息,一個古怪的念頭便閃過腦中,教他忍不住地伸手拍了下那瘦小的肩膀,誰知道,身後的女孩卻被這記突然的拍擊嚇了一大跳,如果不是肩上壓著的手掌,她一定會像隻兔子一樣整個彈起。

  甫驚未定的圓眸瞪到最大,轉頭看著身後的人。

  第3章(2)

  知道自己嚇著了她,方碩收回手掌,有些尷尬地搔了搔頭,「那個……很抱歉嚇到你了。」他身邊的女人大多都是不讓鬚眉的巾幗英雌,鮮少有像她這樣驚慌失措的。

  即使柔弱如母親以及妹妹,她們也只是表面柔弱,內裡卻堅強無比,所以面對這個像被嚇壞的小鹿似的女人,方碩還真的有幾分不知所措。

  「沒、沒關係。」好半晌後,王佑希被嚇得紊亂的心跳才平緩下來,她按了按剛剛心跳過快而有些疼的胸口,慢慢地搖了搖頭。

  聽得出她這次的語氣沒有勉強,方碩也就相信她真的是覺得沒關係,又搔了搔留著極短頭髮的腦袋,他問:「一直想問你,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你是在這大樓裡工作的嗎?」

  不知他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但她還是點點頭,承認了。

  「那你是工作人員還是廣播員?」雖然幾次的見面,他們對話的次數並不多,但他還是能從那輕輕的話語中聽到,她擁有一道相似於希希的低柔嗓子。

  總是在希希的節目完結後見到她,卻見不到其他的女人離開大樓,太過頻繁的遇見讓方碩忍不住猜想,王佑希有可能就是自己一直等著的希希。

  會是她嗎?

  「我、我……」一離開播音室,一離開那支麥克風,面對陌生人時的緊張再一次襲上王佑希,讓她不禁結巴起來。

  方碩有點失望了。

  嗓音低柔好聽,但是說話結結巴巴,語氣更是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好,這樣的一個女孩,要讓人相信她是一個侃侃而談的播音員,似乎有點像是天方夜譚了。

  「抱歉,我找錯人了。」不忍見她結結巴巴,方碩輕歎一聲,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安撫安撫她緊張的心窩。

  知道這男人對自己沒有惡意,王佑希的心也定了很多,但是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男人竟然碰了她,她驚慌失措地再次瞪大眼,一副天快要塌下來似的表情看得方碩一頭霧水,眼光順著她的眼神,落到自己正在一下下拍著她的手掌上面。

  大掌瞬間僵在半空,尷尬地不上不下。

  他只是很順手地做了這樣的動作,在家裡,每當小妹難過失意時,他都會用這樣的方式去鼓勵安慰,所以他也很順手地對著王佑希做了,完全忘了他跟她只不過是見過幾次面而已,做出這樣的舉動實在是不太恰當。

  方碩有些窘地收回手,一句道歉含在口中,正要說出來時,卻反倒被她一句又一句帶著愧疚的道歉給打斷。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你會碰我的。」王佑希很焦急地說,一雙小手開始在自己的背包地翻找著,企圖找出乾爹寫給她的黃符。

  方碩有些錯愕地看著她,然後他才緩緩地想起她的倒霉運,「你不用這麼慌,我沒事的,你看,我都見過你好幾遍,跟你聊過幾次天了,但我還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裡跟你講話,你不要想太多了,把自己想成什麼禍害似的。」

  可能是想像到她之所以會有這樣驚慌失措性子的原因,方碩有些同情地安慰她。

  他知道,被人誤會以及指責的感覺並不好受,尤其是一個這樣柔弱的女孩,那難受的感覺必定是雙倍計算的。

  聽到他的話,王佑希驚訝地停下翻找的動作,從包包裡抬起頭來看著他,「你沒有被搶被打劫?沒有遇上車禍斷手斷腳的?沒有被從天而降的花盆打中,昏個兩三天的?沒有走在路上踩到狗屎,或者被狗追著咬?也沒有吃飯噎到、喝水嗆到?」

  每聽到一個問題,方碩就覺得心頭上的無奈添加一分,對她而言,她的命到底有多硬,硬到可以克得人統統碰上以上的衰事?

  「沒有,你說的那些全都沒有。」的確,他的日子好得很,工作沒煩惱,家裡一切都安好,而且他還身體健康,沒病沒痛的。

  王佑希愣愣地看著他,久久沒有說話,以致詭異的寂靜瀰漫在兩人之間。

  方碩下意識地想摸摸臉,想看看自己臉上是不是突然生花了,不然她怎麼會看得整個人都發起呆來?

  他被看得滿身不自在,居然忽略了她的嗓音以及語氣,跟每夜所聽到的是那麼的相似,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王佑希久久才回過神來,因為二十幾年來,難得遇上一個沒有借用外力,就是邵天賜所寫的保平安符咒,也沒有被她克到倒霉的人,所以在一瞬間,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個不會被她克到的男人……如果他跟她相親的話,他就不會被克了吧?然後照乾爹的意思,這個人會是她的真命天子?

  王佑希愣愣地看著高大的男人,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在臆想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真命天子,白皙的小臉瞬間紅得好像煮熟了的蝦子一樣,紅通通的,差點沒冒出煙來。

  昏暗的光線沒有讓方碩察覺她的異樣,只是覺得他很有必要找點話題來說,不過跟一個比陌生人熟上一點點的女孩,應該說些什麼,他完全沒有概念。

  最後方碩只好扯出那個自己最熟也最想知道的話題,「你知道那個播音員『希希』嗎?」怕她不清楚,還特意地說出節目播放的時間,「就是那個在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三點鐘做節目的那個希希。」

  聽到他的問題,王佑希突然覺得自己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因為她就是希希,在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三點鐘做節目的那個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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