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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蘭京    


  「妳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把妳講得那麼難聽?」

  「迪琪,出入要小心,有人擺明了就是在盯妳。」

  怎麼可能?她這種小角色,怎會有狗仔專程盯梢?或者,有人刻意提供些什麼資料?她該怎麼辦?現在要往哪裡去?

  直到君士風塵僕僕地抵台,才在機場附近的飯店領回這飽受驚嚇、惶惶枯等的小人兒,緊緊地一路擁著,帶她到自己的個人工作室避難。

  她不敢一個人看八卦媒體是怎麼寫她的,一定要他陪著。這一看才赫然發現,事情並非她所想的那樣,但君士氣炸了。

  雜誌驟然被重重砸到地上,嚇了她一大跳,整本雜誌幾乎摔散。

  劈腿千金——董家二少的未婚妻,奔放行徑,小家碧玉難以匹敵。

  很奇怪地,君士的大發脾氣反倒使她分外平靜,可以淡然看待這些腥膻報導。媒體的力量真可怕,幾張照片,看圖掰故事,就替她捏造出比事實更精采的人生。

  她像是常常出入派對的社交名媛,揮霍奢華,長袖善舞,感情生活豐富。除了董二少拜倒在她魅力下,另外有其他異性密友。順十八接送她的照片,她從君士家中和他一同離去的照片,她和宇丞在宴會場所被拍到的耳語畫面,林林總總,組合出一個連她都下認識的自己。

  「這八成是那個姓順的在搞鬼。」

  她難得見他氣成這樣,故作冷靜卻快咬碎牙根。

  「我從一開始就不信任那傢伙,要不是妳被掌握在他的控制之下,我早直接出手。」什麼都不必顧忌,也沒有交涉的必要。

  「君士,他是幫助我們的人。」

  「但他的每一項幫助都有條件。」每一份好意的背後,處處心機。「如果妳不照他開的條件來,他絕對會追討幫助妳的代價。」

  「他沒有像你說的——」

  「不然妳以為我為什麼會失業?」是哪個有力人士向高層閒話家常造成的?「不然妳以為妳表弟表妹們為什麼會被誘騙到日本?」

  她大愕,驚瞪他的切齒譴責。這些事風馬牛不相及,為什麼會扯在一起?

  「他的人脈和手腕遠超出妳的想像。」連他都過分低估了那傢伙,被砸了飯碗。「他會把醜事幹得很漂亮,但本質上仍然是件醜事。」

  正如他現在挾持著表妹他們的下落,家人卻毫無所覺地以為只是出遊。

  這份震撼,讓她無法冷靜思考,也無暇理會手機的干擾。

  「那……我表妹他們,現在安全嗎?」

  「我不懂妳家的弟弟妹妹們。」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會隨便放人到家裡去?為什麼隨隨便便就聽信別人?為什麼一點分辨能力都沒有?」

  「他們只是戒心沒有那麼重。」不是笨蛋。「他們從小就在教會裡長大,很習慣開放自己的心和自己的家,沒有什麼不可告人或需要防備的。」

  難道做人真誠,還要受到處罰?樂意接納別人的,卻這麼不被他接納?

  「但這是常識。」略具智商的人都會明白的事。

  「他們就是有常識,所以知道順十八是宇丞的好朋友、所以待順十八就像待宇丞一樣。」

  「妳由哪一點判斷姓順的跟董宇丞是好朋友?」

  他冷冷一句,就刺中她的盲點。

  「宇丞他……重要的事向來都是交給順十八處理……」但那確實不足以證實他們之間有很好的交情。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主僕,而且順十八還以此自嘲過。

  至於那份自嘲申明顯的不滿和負面情緒……

  她突然蜷著右手抵在唇前,努力壓抑住顫抖,卻壓不下雙眼的一片模糊。

  表弟表妹們還好嗎?現在平安嗎?

  她怎會這麼粗心大意?如果她警覺一點、提防一點,表妹他們就不會出事。他們一片熱忱地幫她,她卻讓他們陷入危險。

  為什麼這麼不小心?為什麼沒有照顧好弟弟妹妹?

  他們在機場,開開心心跟她揮手,分道揚鑣的景象,清晰可見,歡聲可聞。

  姊,妳放心去找姊夫吧。我們會替妳8<or;

  他們滿腦子掛念著她,她卻滿腦子只掛念著君士。往返紐約的途中,絲毫沒有想過他們。

  「迪琪。」

  他無奈輕喚,想伸手擁住她,卻被她搖頭攘開,拒絕他的安慰。

  鷹眼一瞇,尖銳審析她這個小動作的意義。

  她似乎也感覺到他的犀利,假作正忙於關上手機,暫且轉移焦點。他則被大廈的電鈴聲帶開了注意力,無暇繼續追究。

  她的來電顯示,是順十八。

  「喂?呂小姐——」

  是他?他居然主動回她電話?

  「他們人呢?!」她氣嚷,急到哭花了臉也不管、被人笑太大驚小怪了也不管。「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對方一陣沉默,才悠悠淡道。「他們很好。按照他們每天隨意亂改的行程,今天不是去宮崎駿博物館玩,就是去澀谷瞎拚。他們還幫妳買了限定版的大眼娃娃和河童,一堆飾品和各種功能的面膜。」

  「他們……他們真的沒事?」

  「妳希望他們出什麼事?」

  「你是單純邀他們去玩,還是真的像君士說的那樣,別有居心?」明明不懷好意,卻假作好心。

  「兩者都有。我既是真心安排你們去東京玩,也確實另有別的安排。」

  「安排什麼?」

  「讓某人見見董二少的新娘子。」

  「請不要再跟我打啞謎。」

  「如果妳照原訂計畫赴日,就什麼謎都沒有了,一切明朗化。但妳卻自己跑去會情郎,犧牲掉寶貴的機會。」

  「是你發那些不入流的消息給八卦媒體的?」

  「不是我。」

  「那……君士失業的事呢?」是他在暗中推波助瀾嗎?

  「是。」他毫不迂迴,俐落乾脆。「不過我只是把他老闆們原本就有的疑慮予以強化,本領還沒大到可以無中生有,讓那些豺狼莫名其妙放掉魏君士這塊肥肉。」

  「為什麼要這樣?」是在替宇丞出氣?

  「這是我跟魏君士之間的事,我不確定要不要告訴妳。」

  「你說吧。」

  「那麼何不讓我們三人當面說?」

  她凝視地面,反覆思量。「好,我們見面。你人在哪裡?」

  「就在門外。」

  什麼?她愕然抬眼,張望君士,發現他一直都在大廈的電鈴螢幕顯示器前冷睇她。螢幕顯示器中的影像,正是站在樓下大門講手機的順十八。

  他就在這裡?!

  太多的意外衝擊,令她頭昏腦脹。為什麼事情會搞得這麼複雜?

  混亂之中,一份警覺猝地閃過。如果她當初拒絕幫助潔兒,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潔兒為什麼要托她帶畫帶衣服?只為討好一個人。而這個人——

  現在正站在她跟前。

  他到底是誰?

  雙雄對峙,什麼話都不用說,就已散發濃濃火藥味,卻又冷淡自若,完全不屑與對手溝通。但是迪琪的存在;牽制住了君士的行動,多少也讓順十八不好出手。

  迪琪並沒有哪裡虧負過他,甚至沒有很小人之心地提防他。她看似柔弱無力,卻有另一種力量令強者降服。

  「順先生,我想再確認一次。我表弟表妹他們真的沒問題嗎?什麼時候會平安回來?」

  他本想淡然開口,卻怔住,旋即化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真的,對付她比對付魏君士更難。別看她想得簡單、問得簡單,對於他們這種複雜的人來說,愈簡單的問題愈難回答。

  他擅長對付心機。而缺乏心機的人,他會找不到可對付的焦點。最終總是發現,自己似乎並不需要對付她。但是放下攻防戒備的他,就不再是他了。

  「放心吧,他們後天鐵定會回來,因為他們的信用卡和現金已經花得差不多了。」口袋空空,只剩機票可以回家。

  「他們不知道這背後有著其他盤算吧?」

  「不知道。就跟妳一樣,都以為只是去玩。」

  「那就好。」緊繃的神情,這下才稍微舒緩。

  「妳還想知道什麼?」

  「沒有了。」

  不只君士愕瞪她,順十八也意外。唯一可以解答所有疑惑、也擺明願意跟她坦白一切的人,近在眼前,她卻放棄大好良機,不去追根究柢?

  「好吧。」

  順十八順勢準備告辭,她不想問,他也就不必說。

  「但在我離去之前,請將我的東西歸還給我。」

  她不懂。什麼東西?「你指那套西裝嗎?已經還你了呀。」

  「裡面卻沒有那幅畫。」順十八刻意朝魏君士冷笑。「丹玉畫的那幅肖像。」

  君士只把西裝交給她,其中的畫卻擅自留下?

  「我若不留下你的把柄,怎麼知道你不會又把迪琪送回董二少懷裡。」

  「事實證明,我並沒有那麼做。」

  「事實證明,你確實打算那麼做。否則何必安排董二少的新娘子去日本拜見某人?」別以為他會像迪琪那樣輕易放過他。

  要不是迪琪擅自奔往紐約,就會在毫無覺察的情況下以董家媳婦的身份,被帶去見某人。一旦如此,迪琪就再也不是他的,她到死都是董家的人,他再怎麼努力爭取也是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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