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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湛露    


  「他也是你的父皇。」她小聲提醒。

  他哼了一聲,「我可從沒有叫過他一聲父親。」

  「但他心中必定始終視你為子。」

  歐陽靖霍然轉身瞪著她,「你這個女人難道沒有人嫌你話多嗎?」

  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惱羞成怒,她也學著他笑了,做了個鬼臉,「沒有,京中喜歡和我說話的人可多了。」

  「為什麼?因為你伶牙俐齒,胡攪蠻纏?」

  她再笑道︰「這兩個成語可不能放在一起用,你用錯了。」

  「那這樣對嗎?」

  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面前,猛地將她的臉頰捧住,一口合住她的鮮潤朱唇,像吃櫻桃一般,「吃」進嘴裡。

  杜雅潔震驚得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只覺得整張臉都已經被他壓住,呼吸困難,能聞到的絲絲空氣中全是他的氣息。唇瓣微張要喊,卻被他探進舌尖,攬了個天翻地覆。

  兩人之間的初吻,打得她措手不及。

  望著她錯愕驚慌的表情,他得意地緩緩退開,口中鼻間回味著她的香甜,接著命令道︰「要做仙蘭男人的妻子,最重要的第一條是忠誠。這一點看起來你還算合格。」她的青澀不用旁人證明,他已經親身證實了。

  奇怪,不過才相識一天,卻對她產生了無盡的興趣和好奇。這個昊月貴族的大家小姐,在昊月也是個異類吧?不知道日後會不會是個讓他頭疼的傢伙,但起碼……味道還算不錯。

  杜雅潔怔怔地看著他鎮定自若的模樣,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會有這樣的登徒子,才認識一天竟然就……縱然她將是他的妻子,也不該這樣隨便的輕薄她啊!難道仙蘭人的民風竟然開放到她難以想像的地步?

  見她呆桿在原地,半晌無語,他頓時極意地想著,原來要管束一個女人的嘴巴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這個妻子更沒有他之前想的那麼難對付嘛,他的心裡,竟有著說不出的喜悅。

  忽然間門外傳來急促的奔跑聲,只聽到達齊一邊敲門一邊在外面喊道︰「族長,新娘子的車隊被洗劫了」

  屋內兩人一驚,對視一眼,同時搶身去拉房門。

  杜雅潔本來衝在前面,卻被歐陽靖拉了一把,在她耳畔沉聲命令︰「什麼也不許說!」

  她揚起眼簾,明眸與他的黑瞳對視,瞬間明白了他的心意,微微點頭,退開一步。

  歐陽靖側身拉開房門,邁步出去,嘴裡問著事件始末——

  「誰幹的?」

  「還不知道,正在查。本來車隊至少還要兩天才能到,不知道為何提前了……」

  「有沒有傷亡?」

  「至少有十幾人死傷,不過馬車內沒有看到新娘子的蹤影,問那些隨行人員,他們也說不清。」

  歐陽靖回頭看了一眼門縫背後的一角衣影,劍眉蹙起,心海翻波。

  是有人故意要破壞這樁婚事嗎?所幸那丫頭先行一步,沒有遭遇不測,可在蚩南,有誰膽敢劫殺他的妻子?那人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另有陰謀?

  思緒至此,他忽然站住,也不管達齊一臉困惑,返身回到門前,一把拉出門後的那道纖細身影,說了句「跟我去看看」,便將她再度送上馬背。

  這一回,為了怕再磨破她的傷口,特意讓她雙腿垂在一邊,側身而坐。

  見她同樣神情凝重,歐陽靖小聲說︰「到了那裡不要曝露身份。」

  她點頭不語,一雙小手悄悄抓住他的胸口衣襟。

  見狀,他不禁皺眉,「這樣怎麼行?一會兒馬跑起來,你就掉下去了,抱牢了」

  她仰起臉看他一眼,雙臂伸出,將他的健腰緊緊抱住。

  歐陽靖一磕馬刺,馬嘶長吟,四蹄奔騰,直奔天邊而去——

  被洗劫一空的車隊,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傷兵敗將和死屍,讓杜雅潔第一眼著到就不由得閉上了眼。

  這些人多是昊月皇帝指派給她的護行人員,以及杜府家將,有些人在她臨出家門前還說過話,沒想到再見面時,竟然已是陰陽兩隔。

  悄悄將眼簾睜開一條縫,她忽然看到一名倒在血泊中、著碧綠衫子的年輕女孩,眼淚一下子滾落出來。

  那是青兒,她的貼身丫鬟,自八歲起就跟看她,已經八年了。兩個人名為主僕,情似姊妹。這一回她決定偷偷離開車隊,先行來到蚩南,青兒反覆勸阻不成,只能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一定要小心。自己還開玩笑地說,等她到了蚩南,一定會為青兒找一個好男人,當她的終生依靠。

  青兒當時紅著臉說︰「我可不要嫁給仙蘭人,聽說他們都是童子,會打老婆的。」

  一晃,才不過幾日,原本如花知心的女孩兒,怎麼會……她再也控制不住,難過得淚如雨下……

  感覺到懷中的她輕聲哭泣,歐陽靖低頭看到她正埋首在他胸前,雙肩輕顫,一邊極力壓抑情緒,一邊又在默默流著眼淚。

  他小聲問道︰「是昊月的人沒錯吧?」

  她微微點頭。「這些人離鄉背並來到蚩南,縱使要客死他鄉,也不該是這種死法」她咬緊牙關仰首看他,「求鷹王為這些人查出真相,嚴懲兇手!」

  「下來看看。」

  他和她一起下了馬,在最近的屍體旁俯身蹲下。

  兩個人一左一右看了一會兒,歐陽靖問道︰「看出什麼來了?」

  「胸口一刀斃命,殺手刀法狠辣。」杜雅潔1尋那人的傷口又細細地看了半天,然後說道︰「這刀鋒比起一般的常見刀具似是要薄一些,在昊月極少見到。你們仙蘭人用這種刀嗎?」

  「仙蘭人多用狼牙刺和驚雷斬。」

  他又與她一連看了幾具屍體,除了只有少數幾人身上多中了一、兩刀之外,大部分都是一刀斃命的。

  「看來這些殺手訓練有素,絕非散兵游勇。」她又問道︰「仙蘭這裡有沒有劫匪盜賊時常出沒?」

  「沒有。」他答得極為乾脆。忽然伸手從其中一具屍體的胸口處拉出一隻沾血的信封,直接遞給她,「看看上面寫的什麼。」

  杜雅潔拆開信封看了一眼,歎道︰「是清單。寫著車隊帶了多少陪嫁過來,你只要看了這張清單,就知道我之前絕沒有騙你。」

  她1務那張清單遞到他眼前,但歐陽靖卻搖搖頭,「我不認得什麼字,你給我看了也沒用,你說是清單就是清單吧。」

  他起身,反手將信紙遞給隨同他們一起趕來、站在身後不遠處的達齊,「你照著清單上的內容去查一查,貨物損失了多少。」

  第4章(2)

  杜雅潔困惑地看著他,「你不識字?是不認得昊月的文字,還是連仙蘭的文字你都不認得?」

  「當然是不認得昊月的字。我又不做文書,為什麼要認得昊月的字?」他也不以此事為恥。

  但她卻燮眉道︰「並不是不做文書就可以不認得昊月的文字,你明明知道仙蘭和昊月是唇齒相依的關係,就算是你故意抗拒,早晚有一天,兩族是要共通共融的,到時若你要事事都仰仗文書去處理,極有可能會出岔子。人心狡詐最易變,你居高位就該知道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可信的道理。」

  歐陽靖斜晚著她。這丫頭還要教他道理?但看她一臉嚴肅認真、凝重沉穩的樣子,真不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兒該有的樣子,他本該端出丈夫或族長的架勢呵斥她一番,但是不知怎地,話到嘴邊轉了風向,改問道︰「依你之見呢?」

  她全然沒有留意到他的神情變幻,只皺著眉說︰「這件事我懷疑極有可能不是什麼強盜干的,一定是有人怕你和我的這樁親事成真,所以故意在此地埋伏下手,幕後主使若不是昊月的敵人,就是你的敵人。」

  「有什麼區別嗎?」他竟然耐著性子一再「請教」。

  「若是昊月的敵人,在這裡下手就是要栽贓陷害你們仙蘭族,若是你的敵人……」她仰天靜思良久,忽然說道︰「會不會是知道你那個秘密的人?」

  他的眉眼一沉,「為什麼這樣猜?」

  「因為我若是死了,就極有可能挑起仙蘭和昊月的戰爭,我細細想過,周圍這幾個小國都忌憚你的武力,早已沒有和你力敵的可能,縱然想使這個陰謀,對我的馬車隊伍幾時出發、幾時到達,絕不可能掌握得這麼清楚,還能如此悄無聲息地派一支武功高超的人馬在這裡埋伏,除非是你們自己人做的,目的是為了讓你再也不能和昊月皇帝重敘骨肉親情。」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亮地注視著他,那樣篤定的眼神,彷彿是在說她所推理的一切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但他對於她的推測不置可否,只哼了一聲,看著這片悲涼的戰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聲道︰「以後無論走到哪兒,都得聽我的,知道嗎?」

  「嗯。」她剛剛抵達查南,就目睹這一場和自己密切相關的人生慘劇,對婚姻的千種期待、萬般好奇,突然間化作腥風血雨,讓她感到一陣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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