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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湛露 歐陽靖笑道:「你果然是我的軍師。旁人都想著怎麼徹底霸佔這裡、如何壯大仙蘭的勢力,只有你看到昊月對我們的威脅和仙蘭真正的隱憂。」 達齊說:「古隆長老也是一片好意,他親眼看到當年仙蘭想融於昊月時的結局是怎樣的淒慘……」說到這裡,他謹慎地看了眼歐陽靖,住了口。 歐陽靖淡淡地道:「你不用避諱,反正那件事也不是秘密了。」 「其實……」達齊猶豫道:「我總覺得那件事當年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只是兩人都太過要強,不肯讓步。其實相愛之人並不難尋,難的是肯和自己相守一生的人。因為相愛只要一時的激情澎湃,而相守是需要長久的忍耐,彼此遷就。」 歐陽靖好奇地看著他笑,「你今天從哪裡來的這麼多感慨?我們仙蘭的男人可沒有這麼多愁善感的。」 達齊苦笑道:「我和阿秀的性格好像天生就是反的,她比較像個男孩子,也總笑我更像是個姊姊,而不是哥哥。」 歐陽靖披上衣服,「所以我叫你去替我迎親是上上之策。其他仙蘭的男人都粗枝大葉,不將女人放在眼裡。我雖然不怕得罪昊月皇帝,但也不想隨便得罪,畢竟日後我們還有許多地方要用得上他們。」 達齊歎道:「但願杜小姐嫁來這兒,帶給仙蘭的是祥和,而不是災禍。」 與此同時,在昊月國京城的杜府,是一片愁雲慘霧。 杜雅潔的母親抓著女兒的手哀哀痛哭,「為什麼我女兒要被嫁到那麼遠的地方?我們雅潔縱使不是金枝玉葉,也算是功臣之後,皇上不是還誇了雅潔好多次,說我們杜家有她是天大的福分,說雅潔將滿城的千金小姐都給比下去了。可比下去的結果是什麼?就是要被放逐到那個異邦人統轄的地方嗎?仙蘭人是什麼人咱們都不知道,那個鷹王連陛下的封賞都不放在眼裡,雅潔嫁給他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杜堂遠濃眉蹙起,「這件事我已經和陛下談過了,但陛下心意已決,聖旨也已昭告天下,歐陽靖也同意了,這樁婚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是你一句捨不得就可以不算數的。」他訓斥著兒媳。 杜雅潔反握住母親的手,柔聲說道:「娘,不用為女兒擔心,女兒早晚是要嫁人的。與其嫁給庸庸碌碌的莽夫,或者是滿身驕奢之氣的公子哥兒,女兒倒是很欣慰自己可以嫁給像鷹王那樣的英雄人物。」 「什麼英雄?不過就是個異邦的莽夫而已!」杜母依然哭得肝腸寸斷。 這時門外有人通稟,「京中幾位公子特來面見小姐。」 杜堂遠歎道:「雅潔,你交友無數,下個月離京之後只怕這些人是沒什麼機會見了,這時見面就算道別也好,只是……」 杜雅潔點頭道:「您是要說那些人之中難免有官家重臣之後,要孫女和他們道別時不要說太失禮的話,孫女明白。」 這些年,京中多少達官貴人向杜府提親,杜堂遠都因愛惜孫女,不捨她過早嫁人而一一婉拒,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疼寵,竟然會害孫女被指婚到蚩南,他心中千萬不捨不忍,後悔莫及,但終究難敵聖旨大如天。杜家向來忠烈,不願因小兒女的私情而壞了國家大計,只得點頭同意。 今日前來和孫女話別的幾人中,本該有他孫女婿的人選……唉,一念之差啊。 杜雅潔款款走到前堂,一見堂上站著的幾人,不禁笑道:「少白、劍武、秋童,我就知道你們幾人得了消息必會來給我送行。」 這幾人都是她平日私交極好的異性友人,此時卻一個個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方少白是京中綢緞行方字號的少東,與杜雅潔是在一次賞燈會上結識的。當時賞燈會上有燈謎無數,他素來酷愛燈謎,欣然前往,不料卻遇到一個強勁對手,總比他多猜出幾條燈謎,得了當日的綵頭。那人便是杜雅潔。他因此對杜雅潔甚為欽慕,幾次登門求教,成了朋友。 第1章(2) 見到她如此從容淡定,方少白忍不住開口道:「雅潔,你祖父是堂堂鎮國侯,見陛下這樣荒唐的安排,怎麼不為你說說話?那鷹王是能隨便嫁的嗎?蚩南是能隨便去的嗎?」 她歪著頭笑道:「哪有你們想的那麼恐怖,鷹王在昊月遭遇國難之時出手相救,便是大仁大義之人,這樣的人,我嫁給他有什麼不行的?我還應該代昊月的百姓謝謝他的救命之恩呢。」 曲劍武乃是兵部尚書的兒子,聽她這樣讚美歐陽靖,也心生不滿地道:「歐陽靖可沒有你說的這麼大仁大義,聽說他和咱們昊月有著不小的淵源,只是真相如何,旁人不得而知,而且這淵源你焉知是善是惡?」 「無論善惡,他救過咱們昊月人總是事實。更何況人性本善,他既是一族之長,可以讓全族的人無怨無悔地聽他號令,必有過人之處,我很想一見。」 此時莫秋童緩緩開口道:「我近日要到昌九赴任,那裡距離蚩南很近,你若有事,派人一紙飛信送來,我必兼程趕至,救你於水火之中。」 聞言,她還來不及回應,方少白便搶先道:「秋童,你這人怎麼說話不算話?說好了來這裡是勸雅潔的,只要雅潔不肯嫁,我們回去想辦法,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嫁給一個異族魔王。可現在你這口氣,竟是要對此事不管不顧了嗎?」 莫秋童也很無奈,「你們聽她的口氣,她對這件婚事倒是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我們這些人在旁邊乾著急有什麼用?」 曲劍武仰頭長歎,「我只恨自己還沒有入朝做事,否則我必然會和陛下談一談。自古以來,我覺得歷朝歷代各國皇帝的所有政舉中,最慘無人道的就是和親之事。將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子嫁到那種舉目無親的地方,能指望什麼?若對方真有反心,就是嫁再多的女子過去又有什麼用,可這悲劇一生卻已經注定。雅潔,你天生便如同鳳凰一般高貴,哪裡能在蚩南那片土地上飛翔?」 她抿嘴笑道:「各位對我的盛情美意,雅潔感念在心。但是無論前路如何,我都願承聖命,以身報償君恩,所以各位也不必為我之事費心了,你們幾時見過聖旨可以再改的?更何況仙蘭那邊必定也開始在做準備了,我若是抗旨不去,昊月國和仙蘭便要起大爭端,各位誰敢說自己能一肩扛下這後果?」 三人都被她說得沉默不語。 她微笑著向幾人深深做了一個萬福。「幾位若是捨不得我這個朋友,在我出行那日,便到長松亭送一送我吧。秋童上次還答應要給我寫一首七言長律,希望我走時可以看到詩稿。少白和劍武,你們兩人在父親那裡得望甚隆,便不要玩心太重了,早點出仕為他們分憂解難才好。」 三個男人愁眉深鎖,只得默默點頭。 鶯飛草長由親親小說吧,蚩南的草原上最是草豐水美、牛羊遍地的季節。 翩然一騎從遠方飛馳而來,馬背上一名俊秀非常的少年神采飛揚地看向四方,恰逢一名趕羊人從這裡經過,那少年人勒馬俯身問道:「這位老伯,請問到南圓羽香怎麼走?」 老人瞇著眼抬起頭來,「你說的是咱們了不起的哈格桑的住處嗎?」 少年好奇地問道:「什麼是哈格桑?」 老人解釋道:「哈格桑就是咱們仙蘭人話中『英雄』的意思啊。」 少年恍然大悟地點頭,「您的意思是,歐陽靖就是仙蘭人的哈格桑?」 老人得意地笑道:「當然!難道你沒聽說過,咱們哈格桑帶著八千人打敗敵軍十萬的故事嗎?」 少年噗哧笑道:「這一路都不知道聽到多少人講了,總覺得大家把他說得太神,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八千人怎麼可能打敗十萬人?這樣一個人要打十幾個呢!」 老人氣鼓鼓地說:「怎麼不可能?咱們仙蘭人向來驍勇善戰,那些弱不禁風的秋什麼國的壞人,哪裡是咱們的對手?更何況哈格桑用兵如神,當然把他們打得一敗塗地、屁滾尿流!」 少年在馬背上笑得前仰後合,「老伯說得好!咱們就是要把秋薊國的壞人打得屁滾尿流!」 老人見他終於認可自己的說法了,這才開開心心地給他指路,「你就沿著這條路一直向南,看到一片白色的穹頂房子,就是南圓羽香了。不過咱們哈格桑經常外出,你若是要去找他,可得碰碰運氣了。」 少年在馬背上拱手道:「多謝老伯,我就是隨便走走,如果遇到了他,那是我的緣分,遇不到,也是我的緣分,先告辭了!」說完,他縱馬揚鞭向著南方疾馳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