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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頁     杜默雨    


  「笨!他們查到是荊大鵬的妹子,你都不懷疑、不稍微想一下嗎!你這樣以後是怎麼當皇帝啊。」

  「給你當太上皇不就得了。」朱佑機咕噥著。

  魏王爺神色更陰沉了。「去叫余總管來。」

  深秋清晨,寒氣滲骨,侍衛甲乙丙丁陪著小王爺在河邊吹冷風。

  「好冷,筋骨都施展不開來。」侍衛甲道。

  「怎知那小子一早就得上工,我們倒也起早了。」侍衛乙道。

  「小王爺,我們還是回去吧,要是王爺知道了……」侍衛丙道。

  「我們打完就回去,我父王不會知道的。」朱佑機穿了保暖的棉襖,一點都不冷,還熱出了油汗,恨得牙癢癢地道:「父王是在忍什麼啊!我不管了,我今天一定要單挑荊阿溜,我就不信打不過他。」

  侍衛甲乙看著手中的漁網,侍衛丙丁看著手中的木棒,然後四個又一起看向小王爺腰間的短劍。

  這不是單挑,這叫圍攻,會出人命啊。

  天色濛濛初亮,沿著河岸走過來的正是阿溜;他現在換了一個新活兒,每天一早得趕到碼頭去等候,從第一艘船開始數起。

  這原不是他小役的活兒,是荊大鵬知道他在大街上動手打人,先是訓斥他一頓,又師爺正在著手編寫南坪的經濟活動實錄,需要人手幫忙,便調派他來運河碼頭數一天來往的商船、漁船、客船,也算是變相的懲罰。

  明是懲罰,暗則保護,教他暫離衙門捕快職務,免得魏王府那邊藉故來找他的麻煩。

  哼,他可不領情。要教頭兒見到小田被欺負了,一樣也會狠揍那個扁臉小胖子。

  已經數了半個月的船,他很無聊;但為了讓小田安心,他得乖乖去數,待熬過一個月,風頭過了,再回去幹他的小役。

  最近天冷,天亮得晚,漁船來得也晚,月亮還高掛在西邊的天上,河面反射出一層凝凍的亮光。他撿了塊石頭打下去,發出輕微的碎裂聲,原來是此處結了薄冰,待太陽一出來,就會融掉,並不影響船行。

  冬天就快到了,入秋以來,他不再像以前怕冷,但願這個冬天將會順利度過,不再讓小田擔心操勞。

  剛剛走過去的那堵破牆怪怪的,好像躲了幾隻野枸在後面,他警覺地蹲下身,兩手撿起石頭,再慢慢站起。

  「嘩」一聲,突然一張漁網從牆頭兜了下來,他立刻閃了開去,侍衛丙丁以為漁網已罩住他,拿了木棍殺出來,一見他仍好端端地站著,楞了一下,就這麼一楞的瞬間,阿溜手中的石頭已朝他們丟過去。

  「哇嗚!」被砸到了,侍衛丙抱著肚子,侍衛丁膝蓋痛得跪下來。

  「荊阿溜!你死定……」朱佑機握著短劍跑出來,一句話還沒喊完,見他冷冷地瞪著他,嚇得掉了短劍,大叫道:「擋住!快擋住!」

  侍衛甲乙忠心護主,這回有了準備,直接擒拿阿溜的手臂。

  阿溜縱使學了武,才十幾歲的他又怎是兩個大人的對手,他雙臂用力扭了扭,就是扭不開他們的箝制。

  「荊阿溜,這是你欠我的!」朱佑機一個拳頭揍上他的臉孔。

  「你搔癢啊?」阿溜冷笑道。

  「我們再幫你搔個夠。」侍衛丙丁爬起來,惡狠狠地掄起木棒。

  「這樣吧,」朱佑機甩了甩打疼的手腕,笑得陰險。「讓你舒服點,先打到你的骨頭斷掉,再由本小爺刺你一百零八個窟窿,最後丟你下去餵魚,也省了幫你收屍的麻煩。」

  「來呀!」阿溜苦於雙手被制,只能兩腳亂踢。

  「還踢!」侍衛丁一棒就打下去。

  「做什麼?!」忽聽得有人大叫,隨即兩個高大的男人飛快地跑來。

  「不用你管!」朱佑機拾起短劍,臉色兇惡,亂揮一通。「我在教訓死小子,你們沒事的快滾開!」

  「你們要殺人,我怎能不管!」年紀大的那個拔劍而出,輕輕一揮,就砍斷侍衛丁手上的木棒,再一反手,輕易彈掉朱佑機的短劍。

  「小賊子有幫手,快逃!」侍衛丁嚇得丟掉斷棒,推了推還擺著拿劍姿勢、呆若木雞的小王爺。

  「快跑!」侍衛丙也趕快丟了棒子,和侍衛丁一起扛起小王爺就跑。

  侍衛甲乙見來了厲害人物,主子都跑了,當然立刻丟下阿溜,跟著溜之大吉;阿溜被放開來,一時腳軟,一跤跪倒在地。

  「你要不要緊?」年輕的那人蹲下去扶他。

  「沒關係,疼一下就過去了……」阿溜撫著被打的小腿骨。

  「你不是阿溜嗎?」

  「宋大哥!」

  當初南神廟迷魂案,宋劍揚曾隨荊大鵬回去衙門,因此認識了英勇追迷魂盜的阿溜,此時兩人相見,分外驚喜。

  「他是阿溜?」另外兩個男人也失聲叫道。

  阿溜讓宋劍揚扶起,站穩後看了過去;一個三十來歲,俊雅斯文,一個四十好幾,就是拔劍的那位,看他身形體格就跟宋劍揚一樣,是個武人。

  這兩人也不知在激動什麼,就見他們直直地瞧著他,而且奇怪的是他們怎會知道他的名字。

  「是的。我是南坪衙門小役荊阿溜,多謝各位相救。」他彎身拜揖。

  「阿溜……」斯文那位又喊了一聲,目光仍是凝視不放。

  「那幾個跑掉的是魏王府的人?」拔劍那位恢復鎮定神色,問道。

  「我跟姓朱的小魔星結了樑子。」阿溜看了天色,月亮已經不見,換上東邊淡紅的晨曦。「日出了,宋大哥,我得趕去碼頭,回頭再聊。」

  「等等……」斯文那位來到阿溜面前,似乎有話要說。

  此時河面傳來「喀啦」、「喀啦」的怪聲,原來有艘小漁船經過,風急水快,漁夫原是順流而行,沒料到此處有薄冰,船行速度遂慢了下來。

  也因為這一慢,阿溜突見船篷裡銀光一閃。

  「小心!有箭!」阿溜呼叫的同時,往前撲向那斯文男人,兩人一起跌倒在地,堪堪避過了來勢兇猛的利箭。

  宋劍揚和那中年人也立刻閃身,並揮出佩劍格開飛箭。

  「去牆後!」阿溜大叫,用力推走斯文男人。

  在這片刻,射箭之人稍停,宋劍揚和中年人動作神速,已將斯文男人拉到牆後,中年人欲再伸手拉阿溜,但飛箭立刻又射來。

  阿溜躲無可躲,只能讓自己貼平在地面不動,只聽得咻咻飛箭從頭頂射過,連環不斷,強勁有力,一枝枝射進了那堵牆上,激濺出細碎的石屑。

  依此箭弩力道,分明就是要致岸上之人穿心斃命。阿溜心驚不已,不認為只會使下三濫手段的朱佑機有此能耐;更何況若是朱佑機忙著打他,這船過來放箭,豈不連姓朱的小子也一起射死。

  小船的目標正是沿著岸邊走來的三個人。

  這一波飛箭射完,小船已順流而去,阿溜想要看清楚船上的人,立即起身奔到岸邊,豈料一枝回馬箭又射了過來。

  幸好是逆風的強弩之末,阿溜驚險閃過,卻不想河邊泥土結霜濕滑,他腳一個打滑,噗通一聲跌入河水裡。

  「阿溜!」牆後三人同時驚叫,宋劍揚立刻跳入水裡。

  第11章(1)

  諸葛棋住屋的客房裡,一群人憂心忡忡地看著阿溜。

  「阿溜,還冷嗎?」荊小田躲在被窩裡,用力抱緊阿溜。

  「小田……」阿溜臥在她懷裡,縮成了一團,不住地顫抖。

  「阿溜,不冷喔。」她來回摩擦他的手臂,柔聲安慰他。

  「阿溜,我們給你熱熱喔。」毛球和七郎也鑽進棉被,各自抱住阿溜屈起的腿,大腿小腿腳掌到處給他搓揉生熱。

  屋內其餘人皆是第一次看到阿溜所謂的「寒症」或「中毒」發作。荊大鵬見阿溜緊緊地偎著小田,完全沒心思吃醋,而是深深明白為何小田會拚命攢錢醫治阿溜了。

  阿溜臉色死白,眼眶發黑,嘴唇泛紫,全身顫抖,抖得連床板都跟著震動,任誰看了都會驚懼萬分,以為這孩子就要死去了。

  他已經給阿溜穿上他最保暖的皮裘,蓋上最厚的棉被,屋內也燒起了火盆,諸葛又給他喂驅寒的熱藥,仍不能阻擋他體內不斷竄出的寒毒。

  「諸葛,你不是治得差不多了嗎?」荊大鵬要質疑大夫了。

  「唉,本來他腳底的黑線已經消失,舌根的紫黑點也只剩針尖大小,可今早掉入冰水裡……好啦,是我醫術不精。」諸葛棋也很自責。

  「大、大夫……」阿溜聽到他們說話,忙道:「我我我……好很多,謝、謝……」

  「大夫,謝謝您費心醫治阿溜。」荊小田也幫阿溜道謝。

  「別看阿溜平時嘴硬,他真是個體貼的好孩子,小田教得很好。」諸葛棋眼眶泛紅,他早就當阿溜是自己的孫子在照顧了。

  屋內另一邊還有三位客人,坐著的斯文男人眼眶紅紅地看著阿溜,一會兒目光又望向毛球,恍惚失了神。

  「劍揚,你的傷?」荊大鵬問道。

  「沒事。」宋劍揚躲飛箭時,劃傷了手臂,簡單包紮後並無大礙,這時才有空為他引見。「這位是我的主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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