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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惜之    


  「嗯。」

  「很難受嗎?」

  「嗯。」沒多話,兩個嗯字,勻悉眼眶泛紅。

  「幸好,我們都熬過來了。」他歎氣,「死前,她把鐲子拔下來,要我把它送給霽宇的妻子。勻悉,我要把它交給你,這代表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知道。」

  「勻悉,我可以要求你,讓霽宇的一生幸福喜樂?」

  他們的合約只有一年,沒寫上一生呀!

  「我會盡力。」硬著頭皮,她還是承諾了,沒辦法,她是小乖,乖得不會違拗長輩。

  「那就好,你們的婚姻有個不愉快的開始,希望它的後續是幸福的。不過你別誤會,我所謂的不愉快與你無關,我指的是霽宇的心高氣傲,他是自視甚高的男人,誰都別想勉強他,當他告訴我,願意和你結婚時,我簡直不敢相信。」

  「我也很意外。」她同意.

  「這段日子,霽宇陸續告訴我,你對他做的事,我很感激,也對你抱歉。」

  「別這麼說,畢竟這個婚姻對霽宇來說好委屈。」勻悉低頭,他的心高氣傲啊,竟敗在她的財大氣粗下。

  「誰的婚姻沒有委屈?霽宇的母親也在我身上受盡委屈。」掛上笑,他說:「我祝福你們,希望你們攜手同心。」

  「是。」

  「好了,讓霽宇帶你四處走走吧,尤其是後院的花房,那裡是霽字母親最喜歡的地方。以後有機會,你回來小住,一定喜歡在那裡消磨整個下午。」

  他們離開姜父房間後,霽宇沒帶她到花房,而是直接將她帶回自己的房間。

  門關上,他的手支在門板上,將她鎖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兩人面對面,他不語,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弄得心跳失速。

  半晌,他開口,很意外的話題,她還是接了招。

  「以後有機會,你會和我搬回這裡嗎?」

  霽宇沒想過這句話代表的意義是——他準備好承認這個婚姻,準備將兩人的契約無限延期。

  他只是憑直覺行事,直覺告訴他,帶她加入這裡,是最正確的決定;直覺告訴他,和她在一起比想像中更有味,讓他的生活「充滿新鮮」;直覺也告訴他,他不想和她分離,不管眼前或未來。他的直覺教他忘記,兩人的一年約定。

  這是臨時起意,還是計畫?勻悉不懂,他怎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但,管他呢,他充滿敵意的女朋友變成妹妹,他的父親把傳家手鐲送給她,她還計較什麼?就算他「很要好的女友」仍然存在,就算已簽妥的離婚證書仍具效力……何妨,一年是長長的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個鐘頭,可以讓她製造無數快樂,憑添記憶無限。

  「如果你想我搬進來的話。」她答。

  「真心?」他追問。

  「我沒學過假意。」搖頭,他怎老看不見她的誠心?

  「你將有一個難纏的小姑。」他警告她。

  「如果我有個像你這麼棒的哥哥被搶走,我會比你妹妹更難纏。」兩句話,她原諒了珩瑛的無禮傲慢。

  這個不算約定的約定讓他們很愉快。

  這天,他們敞開心胸,談自己的童年、青少年,談糗事也聊光榮驕傲,他們避開傷懷的部分,因此,她沒提到玉蜻蜓,他沒聯想起醫院裡、花圃前,淚流不止的小公主。

  第四章

  風箏在天空高飛,夕陽把金色光圈暈上勻悉臉龐,金黃色的勻悉、金黃色的大乖,他們的微笑掛上金黃。

  「再飛、再飛……」

  看著徐秘書放風箏,她一邊叫、一邊跳,圓裙在膝間波浪起伏。

  蔣士豪在笑,笑看女兒的快樂,但願女兒一輩子無憂。

  「爸,大乖又不乖了。」跑近父親身邊,她坐在草地上告狀。

  「大乖從來沒有你乖。」蔣土豪摸摸女兒頭髮,結婚都快三個月了呢,還是小女孩模樣。

  勻悉和霽宇的互動越來越好,偶爾,霽宇早歸,同父女倆坐在院子裡,雖然他不習慣加入話題,但看得出,他正一步步融入。

  「知道。」比乖,她一向拿冠軍。

  「有時候,我寧願你不要那麼乖。」他語重心長。

  「乖不好嗎?所有的爸媽都希望小孩子乖。」將來她當了媽,也想生個乖小孩,乖乖聽話、乖乖長大,一丁點兒都不教大人心煩。

  「你乖得沒主見,乖得容易被欺負,也乖得不懂為自己爭取。」真是幸好,幸好自己離去後,有個好男人願意為她提供防護。

  「不必爭取、競爭,所有的好東西自動跑到我身邊,這叫作好命,至於沒主見……爸,你錯了。」她笑容可掬,長長的秀髮隨風飄。

  「我錯?」他有趣地看著女兒。

  「告訴你一個秘密。」才提及秘密,勻悉的臉紅過一大片。

  「什麼秘密?」

  湊到父親耳邊,她輕聲說:「霽宇是我挑的。」

  「你只是懶加上一點運氣,相過第一次親就不想再找第二個。」他對女兒的瞭解還不夠多?她壓根兒反對相親,只不過,她沒學會反抗長輩。

  「錯,就算我相完整串男人,還是會選擇霽宇。」微笑張揚,難得的自信寫在臉上。

  「為什麼?」

  「一見鍾情啊。」而第一面,他們在十年前遇見。「爸,霽宇真的很好,和他談天,我學到很多,我知道世界不如想像中美妙,也不至於壞得太糟糕,我瞭解人心險惡,但我半點不心慌,因為有霽宇在,他是我的避風港。」

  不知不覺間,她依賴上他的存在,她明白這不是好現象,但就算暫時陶醉又何妨?

  眼望女兒的幸福,他安心,就此放手遠行,他不再擔憂.

  「霽宇回來了!」她跳起身,往門邊跑去。

  這三個月,他們漸入佳境。

  勻悉在霽宇床上醒來變成常態,她知道翻身會壓到一個清醒男人,她懷疑過,為什麼他明明醒了,卻不下床,偏要等她壓到人,才心甘情願下床?

  他們一起吃早餐、一起出門,連浴室使用時間都配合無間。

  夜裡,她等門等出心得,知道再慢,他會在十一點左右返回。

  於是,十點五十分她放好熱水,他進浴室、她入廚房,為他做一盤義大利,他吃飽,他們一起上床。

  床鋪間,他看公文、她讀小說,看到激動處時,他會彈指說企畫寫得真好。偶爾他回頭,告訴勻悉,父親把菁英全網羅到門下,難怪事業版圖越做越大。

  同樣地,看到感動處,勻悉為男女主角的悲戀感傷落淚時,他不說話,伸過長手臂,將她撈進懷間,給她面紙權充安慰。

  本來只是做戲,他回到家時,會在她額間印上親吻,然假戲做久成了真,他吻她就像、就像……睡前要刷牙一樣,自然而然。

  本來只是勾引話題,企圖不讓餐桌邊太冷清。

  先是她提起公司裡的帥哥經理,然後霽宇批評他的能力不行,想把帥哥經理調到偏遠地區,歷練學習。接著是勻悉微笑不依,說公司裡員工一板一眼,只有帥哥經理說話有趣,能陪她打發寂寞冷清。霽宇聽了冷笑兩聲,問她到公司的目的是勾引員工,還是打發無趣。

  就這樣,兩人一搭一唱,說得銀鈴笑聲響起,就這樣,用餐氣氛好到讓桌邊的父親笑得開心。

  霽宇變得輕鬆了,他不再成日板臉孔,好像勻悉欠他全世界,他的驕傲、自尊在勻悉的輕言軟語中獲得平復。

  雖然他拿她的錢,勻悉卻表現得他是她的衣食父母:雖然他處處佔便宜,但她總讓他感覺,佔便宜的是她這個沒出息的小女生。

  「你回來早了,我們……爸爸、秋姨,怎麼來了?」勻悉發現車後座的公公婆婆很驚訝。

  「我們來探望親家公,另外,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特地來替你慶祝。」

  聽說?從哪裡聽說?霽宇口中嗎?他在意起她的生日、她的快樂、感覺?受寵若驚!

  公公婆婆下車,徐秘書忙領他們到蔣士豪面前,沒多久三個長輩便聊開。

  勻悉湊近霽宇身邊,小聲問:「你晚上不是有應酬?」

  「我讓你的帥哥經理代替我參加。」他也靠近她的耳邊作答。

  暖暖的氣流送進她耳裡,那親匿……教她從耳根紅到腳底。

  「你說過他的能力不行,叫他去沒問題嗎?」要說悄悄話,誰不會?她硬是踮起腳尖,手搭住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說。

  「方董事長是女的,聽說她對帥哥會手下留情,所以我派帥哥經理去賣肉。」

  她累,他不見得輕鬆,對她講悄悄話,他得半蹲身,就像白雪公主對待小矮人。

  「我不曉得鼎鈞幾時成了色情仲介。」擠擠鼻子,她說得不屑。

  「這叫物盡其用,若他拿不到合約,我會買火車票,把他送到拉薩去當活佛。」

  霽宇挑眉,她的不屑對上他的得意,形成有趣畫面。

  「下次和男老闆談合約,你派哪個美女去?」勾上他的手臂,賴到他身邊,一賴二賴賴成癮,她愛上最接近他的距離。

  「都行,就是不派你。」他不介意她的賴,甚至一天一點,他習慣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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