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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頁     衛小游    


  既然他只是想還人情,就讓他還吧!讓他心裡沒有旁礙,不必時時惦著欠她人情的事。

  打定主意,不管他想怎麼還,她都收下,照單全收。

  若是他想寫一幅字送她,她也會喜歡的。

  「我無名無利,你說呢?」

  「你可以給我一幅字。」她建議道。

  「不行。」

  「咦!為什麼?」

  「我隨便一幅字都有百兩價值,抵你二十兩連同這旅店房租以及以往的伙食費用加人情,怎麼划算!」

  「哎,履霜說的是,確實不划算。」她附和道。

  雖然有點矛盾,倘若他賣一幅字就能賺得百兩,想還她利錢,應是輕而易舉。想必是他天生傲骨,不願以文來還債吧!

  「所以,我左思右想,發現自己居然身無長物可以償還。」他一臉扼腕地道。

  「……不論履霜你想怎麼還,都可以的。」就是不還也無妨啊。

  「你意思是,就算我拿自己來抵債,也可以麼?」

  「呃?」她眨眨眼,懷疑自己若不是聽錯,再不就是又誤會了。事涉石履霜時,她似乎經常誤會啊。履霜他……不可能是「那個」意思吧?

  悲憤地,石履霜瞅著她道:「有恩必報是我原則。履霜雖是文弱書生,但也懂得禮義廉恥;所以,以合理的原則來算,一個晚上不宜超過七次,每個月應該比照旬休,每十日休息一日,倘若額外夜值,應該加給津貼,這些條件若然你也同意,那麼,我就這樣還吧。」

  聽他說罷,冉小雪已整個驚呆住。

  石履霜專注而認真地看著她,道:「石履霜以身相許,冉大人可願接受?」

  再聽他這話,冉小雪不僅呆住,甚至連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她抹抹嘴,又揉揉眼,嘴裡唸唸有詞起來:「你在作夢,你必定是在作夢……履霜不可能真是他字面上那種意思,一定是你自己飽暖思淫慾,才會把人家的話聽作你無恥心聲……原來你滿腦子都在想著把他撲倒這種事,冉小雪你太可恥……」

  石履霜發現她用第三人的角度在拚命說服自己,不禁啞然失笑。然而一顆懸在天上、懸了三個月的心,此時總算穩當了。

  多了份戲弄的好心情,他故意睨她一眼,道:「原來冉大人經常想著要撲倒履霜啊?」

  「沒有沒有!沒有經常,只是偶爾而已……」話說出口,冉小雪臉一紅,這才頓悟履霜是在戲弄她。「唉,你你你……你……」被那幽深莫測的眼神給逼急了,小雪忍不住大喊:「你到底為什麼一定要見我?」

  石履霜噙起美唇。「因為,有一天我作了個夢。」

  「而你要告訴我你作了什麼夢?」小雪眨了眨眼,覺得現在這情況比較像是她在作夢。

  「正是。」他直直看著她道:「我夢見葛溯洄。」

  第14章(2)

  見她眼神瞬間轉為黯淡,他心情大好,又道:「我夢見我請她攔住你,好讓你不能離開我。我想告訴你的,是這個夢。」

  冉小雪詫然無語,又聽見他說:「我一定要見你,還因為我想確定一件事。可現在不必了,我已知道答案。」

  「……履霜原想確定什麼?」她手心不自覺按上胸口,似想撫平紊亂的心跳。

  「我原想知道,倘若我什麼也不是,不是朝廷命官,不是石履霜,甚至不是一個有名有籍的人,如此,我所戀慕的姑娘還會將我放在她心上麼?」

  冉小雪陡然一震,怔怔看著他,本想回答,若是她,心裡一定不曾將他放開過的……然而他說他已有答案了。

  他的答案是……

  「我試過了,小雪。」他素來冷淡的眸子暈染著一縷情意。「我試過要離你遠一點,可不管離你再遠,都遠不夠讓我斬斷對你的思念。我原想過倘若有一天我跌進谷底,渾身泥濘狼狽不堪,屆時我還有資格站在你身邊麼?」

  他深吸一口氣,又道:「如今我確實跌回谷底了。小雪,我不是個值得你費心的人。你太善良,而我滿腹儘是算計;可不管我如何費盡心思,唯一算不到的也就只有你……我竟無法不思念你。」

  一個人怎能同時如此驕傲,又如此卑微?這男人何其矛盾!

  冉小雪沒打斷石履霜的話,聽他繼續說下去——

  「也罷。既然是放不開了,那麼就緊緊捉住吧!我是這麼想的,終有一天我會成為一個足以匹配得上的你的人,如此,小雪願意等我麼?」

  冉小雪專注地看著他,直率道:「我不願意。」

  不待他失望,她已跨步上前投身他懷裡,雙手緊緊抱住他後背,眼波流轉如螢。

  「履霜,我們平時已是聚少離多,即使是可期的未來,我也不願再等待。你若堅持以身相許,我自是要定了。」

  她要他……她說她要定他了!

  懸在身邊的手臂緩緩移到她身後,下一瞬間,抱緊她,卻仍要再問一句:「就算現在的我只是殘羹肉末,也接受?」

  她仰起臉看著他,眨了眨眼,無比認真地問了一句:「一夜七次的肉末?」會不會太強大了……

  見她一臉認真,石履霜忍不住失笑。

  他將她臉壓回自己懷裡,不讓她看見他臉上控制不住的潮紅。

  無法斥責她想歪了,因為他本來的意思就是……

  紅紅臉蛋悶在他懷裡,小嘴兒還要道:「履霜,就是六次也很多了……」她不貪心,不至於壓搾他若此……

  就不信她真的懂!石履霜收緊手臂。

  見他不答話,冉小雪體貼地道:「其實次數多寡不是重點,重點是……」

  既然不懂,就別質疑別人能耐!他惱道:「說好七次就是七次!」不用給折扣。

  「啊……」雙眸無辜地瞅著他,意外發現他耳朵好紅。

  石履霜難掩赧色,倏地推開她,可她才一離開,他頓覺空虛,立刻又將她捉回身前,用力抱住,不再放開。

  這彆扭男子……簡直……可愛至極。冉小雪傻傻看著他,忽地咯聲笑了。

  「你笑什麼?」

  「唔……我只是想到,所謂七次,是指履霜主動七次後,再換我主動七次——咦?蠟燭……」蠟燭怎突然滅了?

  石履霜捻熄燭火,好藏住自己的燒紅的面色。他俯下臉,感覺兩人氣息逐漸相通。「冉小雪,你這麼會算,要不,先算算這個吧。」

  吻住思念女子,今夜,由他主動的第一次,長夜未央……

  ☆ ☆ ☆ ☆ ☆ ☆ ☆ ☆ ☆ ☆ ☆ ☆ ☆ ☆

  旅棧座落在大街旁,一入城就看得見懸在簷側的醒目攬客旗幟;由於地理位置佳,前來投宿的住客與過路的食客始終絡繹不絕。

  莫怪紀氏會把這老舊旅棧買下,倘若將這旅棧重新裝修,將生意做大,沿街的店舖也會因為旅棧住客增多而互蒙其利吧。

  果然,放眼望去,旅棧兩旁也都有紀氏的店舖子。看來繚綾大哥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走進旅棧裡時,中堂裡正有一場激烈的論辯。

  她頓住腳步,站在人群外傾聽——

  「要我說,老天官要告老還鄉是一回事,婁太傅若要入主天官,還須得名正書順哪。」一個身穿華服的年輕男子道。

  猶帶著些許稚氣的女聲反駁:「聽兄台此言,似乎對婁太傅頗有微詞。天官乃六部之首,當年新帝即位之初,各府誰也不服誰,老天官當時是因為幼主即位,朝綱不振,才勉強繼續留任塚宰之位;但這幾年來,國家日漸穩定,老天官既因年老致事,是再也留不住他了,往後自得由朝中才德兼備的人來統領群臣。私以為婁太傅不僅用心教導君王,為人又甚是公正寬容,普天之下,還有誰人比他更適合成為下一任天官長呢?」

  冉小雪久在外州,對於朝中大事不熟悉;但聽得此言,大抵知道是針對前些日子老天官遞表辭官後,天官府人事上的變動而有所議論。

  本來六部選人,都是各依該名官員的專才而定。

  像她什麼都不會,就會一點建築方面的皮毛,因此冬官長才讓她跟在他身邊,這幾年來也隨他看了不少各地的工事……話說回來,倘若要地官府的人去天官府,或是秋官府的人去春官府,除非是罕見的通才,否則可能會造成人才不能盡其用的情況。因此天官府首長的位置,勢必不好由其它各府的首長補上,那麼只能自內部,或者自館職的眾學士裡遴選了。

  天官塚宰以下,設有卿職,職二品。

  如今天官府吏部卿仍是當年提攜過她的樂采大人,由他晉職,或許可以暫時解決天官懸位的燃眉之急;然而聽說樂采認為他的才能不足以統領群臣,堅持不受,因此把首長的懸缺丟到朝議上,交由群臣共議。眾臣這才推出了身為三公之首的婁太傅。

  婁歡身為帝師,德高望重,又是當年先帝認可的輔政之才;但太傅一職屬宮內臣,由帝王內臣來統領外臣是否恰當,小雪也說不清,只知道有些反對的聲音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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