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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艾樂 ※*※*※*※*※ 盛大的祭辰持續了一個月,這段時間凌依莎頻繁地進出上城,除了摸清上城的地形,尋找宇文江騰的府邸,她還四處為回春樓的花魁尋覓適合的古琴。 她漫步在一條幽深寧靜的小巷,兩邊的粉牆上爬滿各色花草,她邊在小巷中緩行,邊留意著兩邊的院門,聽說上城最有名的林間琴室就坐落在深巷之中。 四處張望著的她,聽見有如行雲流水的叮咚琴聲飄入耳中。 好美的音色!追隨音律,她尋覓著來到一道小得不能再小的竹門。 聽著清雅動人的琴聲,凌依莎舉步踏進院中,空無一人的小院裡種植著隨風搖曳的鳳櫻花。 琴聲陡轉直下,激昂的樂曲在弦上跳動,體鏘交錯地展現了操琴人高絕的琴技及起伏不定的煩悶心情。 「浩騰,你不要拿我的寶琴出氣好不好!」琴室主人莫可奈何地哀求。 琴聲乍歇。 「店家,有禮!」趁著這個空檔,凌依莎秀氣地提著絲裙,邁進琴室正堂。 琴室主人一見溫婉女子出現,連忙眉開眼笑地迎了上去,「小姐客氣了,屋中講,有什麼商某可以效勞的地方嗎?」 正準備回話的她,突然感到有種莫名的壓迫感襲來。 她直覺望向壓力的來源,只見一張古樸木琴前,坐著神情冷傲的年輕男子,他五官深刻,長眉斜飛入鬢,黑眸深遠幽冷,身形偉岸挺拔,他旁若無人的坐在那,清泠的曲調從他指縫間流洩而出。 凌依莎定在那裡,心弦彷彿同時被他撥弄著,陌生的情感翻騰不已,可他冰冷孤絕的身影似乎又帶著奇異的熟悉感,不知為何,竟讓她的心隱隱作痛起來。 下意識地抓住襟口,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小姐請坐。」商羽笑著招呼她,接著在沉默不語的宇文浩騰耳邊悄聲說道:「太子爺!你搞什麼?弄得屋中氣氛怪怪的,小心我趕你出去哦。」 做為太子爺的莫逆之交和下屬,他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向來自制力驚人的太子爺今兒個竟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其中必有古怪。 停止撫琴,宇文浩騰淡淡的瞥他一眼,沒有說話,然而埋藏在他平靜的外表下的,是驟然湧起的狂喜。 燦亮的陽光籠罩著那人兒窈窕的身影,脫俗出塵的容貌秀美慧黠,身著一襲淺紫色雲裳的她嬌似蓮花,那夜挑動他心扉的女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時光流逝,兩個月的時間簡直比兩年還長。這些日子再繁忙的政務以及祭辰之事,都無法阻止她走進他的思緒裡。 他無法將她逐出腦中,每次只要想起那夜兩人交換的親密之吻,他就無法克制的全身火熱不已。 「請問店家,這張琴多少錢?」好不容易壓抑住混亂心情,凌依莎開口詢價。 她陌生的視線和平靜的反應令宇文浩騰一愣。顯然,她並沒有認出他來。 心中湧上一股沒來由的氣悶,他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姑娘,這張琴是由海極知名的制琴師傅花了十年時間打造出來的,千金難求啊。」商羽撫著琴身,展現奸商本質。此琴雖是琴中上品,用的也都是上好材質,但並沒有他形容的那麼昂貴。 「那麼三千兩如何?」下意識的避開男子越發高漲的怒焰,她專注的看著琴身上的雕飾。 「這個嘛,三千兩是不是……」 「我出五千兩。」宇文浩騰突地出價,低沉的聲音中滿含怒氣。 「哎呀!這位客倌你真是識貨人吶。」商羽笑得更開心了,心裡暗忖,這太子爺是怎麼了?目中無人由來已久,今天卻如此反常,該不是看上人家小姐了吧? 「這位公子,這琴是我先出價的。」 「價高者得。」他不改冷傲的態度,輕瞥她氣紅了的雙頰。 「……那我出八千兩。」這男人好討厭,她是哪裡得罪他了?方纔他根本就無心買琴嘛。 「此琴用的是普通楠木,只不過琴師用心打造,耗時三年完成,弦也非東海出產的青應弦,出價到八千兩,真是外行。」宇文浩騰冷哼道。 「公子這是什麼意思,不是你先行抬價的嗎?」凌依莎皺起小臉,努力壓抑怒氣。 他冷冷的勾起一笑,瞧在她眼裡,卻覺得那笑好熟悉,此外他那低沉的嗓音也好像在哪裡聽過,彷彿穿越了無盡的時光,縈繞在她耳畔。 「兩萬兩。它雖不值這個錢,但我還沒把這點小錢看在眼裡。」他知道這把琴很普通,也知道出的價錢很離譜,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勾起她的回憶,他故意做出這種幼稚的事。 「你……」她有惹到這個冰山男嗎?為什麼要跟她作對? 商羽在訝異之餘忍不住奸笑起來。好久沒有賺到太子爺的錢啦! 凌依莎氣得不行,但聰明如她,瞇起眸子想了想,笑容旋即又回到臉上。 她招呼琴室主人道:「店家,借步說話。」 「好,好,借步說話。」他不甩太子爺氣得發黑的臉,興匆匆地跟著她站到屋角竊竊私語。 宇文浩騰心裡很不是滋味。她竟然不曾記住他!原來那夜只有在他心上留下痕跡……一思及此,他驀地心中一痛。然而角落裡的兩人根本不管他心情如何,越說越興奮。 「真的嗎?真的可以請到、看到月梨?」 「當然可以,我還可以……」 「請問姑娘是……」 「凌依莎,回春樓……」 交談聲模糊得幾不可聞,宇文浩騰暗中做了個手勢,隱身窗外的銀狐收到主人的指示,輕輕點頭響應。 「好好好,太好了,今日能見到依莎小姐真是商某三生有幸。」 「商公子哪兒的話!」 「這把琴就算小姐三千兩了。對了,若是想它音色更好,平日需要用上等的桐花油保養,來來,我再贈小姐一壺。」商羽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那張琴不但半賣半送,還附贈禮物。 「真是不好意思呢,那小女子就不客氣了。商公子人這麼好,小女子也有禮相贈,這是回春樓的至尊積分卡,歡迎你來玩!」 「這就是沁陽文人都趨之若鶩的積分卡?」商羽雙眼發光。這積分卡在沁陽已掀起一股熱潮,此卡不但是身份的象徵,還可以憑卡享受回春樓特別的歌舞饗宴及尊榮禮遇,沁陽各富商仕紳莫不想弄到一張。 「憑借此卡,商公子將有機會見到月梨姑娘。」月梨是回春樓重金挖來的頂級花魁,她琴技過人,只要是會彈琴的沒人沒聽過她的名字。 「月梨姑娘是否會用在林間琴室購買的琴?」傳聞月梨能操琴引蝶,被他敬為女神,可惜他鮮少有機會去回春樓,始終無緣得見佳人一面。 「當然。」 「商羽!」見兩人彷彿忘了他的存在,被晾在一旁的宇文浩騰顯示出極度的不悅。 商羽渾身一震,連忙清清嗓子說道:「小姐慢走,這是您的琴和桐花油,請多關照,下次再會。」 「多謝商公子,有機會我一定帶月梨來光臨貴店。」抱著琴,見天色已晚,凌依莎最後看了一眼渾身散發著冰冷駭人之氣的男子,接著便匆匆離開。對於他的刻意刁難她雖然有氣,卻暗暗遺憾沒找著機會問問他的名字。 當她剛閃出巷口時,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跟在她身後。 留在屋裡的商羽縮著脖子,涎著笑臉靠過來,「太子爺,方才讓你心浮氣躁的女人名叫凌依莎,在沁陽相當少見的名字。」 「還打聽到什麼?」他們不但是好友,商羽另一個身份,便是太子手下的密探頭目。 「以下的內容可是我的獨家消息。」他伸手討錢。 「你想坐在牢裡說?」 「我說我說。這回春樓以前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青樓,兩年間猛然成為沁陽第一樓,看來她的功勞不小。」 「青樓?!」 「沒錯,凌依莎便是回春樓當家芸媽媽的女兒,她們的生意非常好哦。」商羽神色曖昧,弦外之音引人誤會。 「原來是沁陽下城的青樓女子。」宇文浩騰語氣驀地一寒,琴室裡頓時像是結了冰似的。 「這兩年我有留意回春樓,因為它太引人側目。」 「早知你有消息,就早點來問你了。」他一直不願靠商羽的探子來解決他的私事,現在看來有時也是必要的。 「那當然,沁陽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嘛。這個凌依莎並非芸媽媽所出,行徑也頗為古怪,她的來歷是個謎,只知道回春樓正是因為她而起死回生的。」 「她來自青樓……整個回春樓的生意都是因為她而好轉?」那一夜令他心心唸唸的婉轉迎合,她也如此對待其它男人?包括江騰嗎?是否因為這樣,江騰才會破例帶她出入上城?越想他的神情就越陰鷙,好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的確是因為她。太子爺,你臉色很不好哦,可否告訴小的,你是不是著了她的道?」商羽笑得更加可惡,像在幸災樂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