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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寧馨 唐招娣眼眶泛紅,但也不敢反駁半字,趕緊過去趕雞。 葛大壯不想聽王氏指桑罵槐,開口說道:「既然爹身子沒事,我就回去了,鋪子裡還打活計沒做。」 葛老頭張了張嘴,伸手扯了兒子的衣擺。這些時日眼見村裡家家戶戶一車車往回拉玉米,那金黃色的玉米讓人羨慕不已,更顯得只有葛家沒有一點指望。小兒傷好後進城找差事卻沒一個合心的,小兒媳又懷了身孕,眼見家裡又要多張嘴吃飯,他心裡不知道多著急。 晨起身時眼前發黑差點兒倒了,許是因此才讓王氏有了捎信喊大兒子回來的借口,這會兒聽大兒子要走,他下意識就攔了下來。 葛書成也趕緊按著大哥坐下來,笑道:「大哥平日難得回來,中午讓娘炒兩道菜,咱們陪爹喝幾杯,正好家裡有些事,要等你拿主意呢。」 葛大壯心裡冷笑,直接問道:「鋪子忙,有事就說吧,不必拿到飯桌上了。」 葛書成有些尷尬,但想起那日蔣家送來的聘禮,他躲在人後看得清清楚楚,最少值個五十兩銀子。若是有了這些銀錢,他豈不是也能兌間鋪子做買賣,也讓那些連收他做賬房都不肯的掌櫃們還有書院的先生和同窗看看。 他壯了膽子開口,「大哥,我在城裡看中一處鋪子,那東家要五十兩銀子的租金。家裡拿不出,這才想著讓大哥幫幫我,將來兄弟發了財,也不會忘了大哥的好處。」 葛大壯立刻拒絕,「我每日出去做工不過幾十文工錢,哪裡有五十兩。再說你根本沒做過買賣,能成嗎?」 葛書成惱了,忍不住反駁,「大哥沒錢,但是嫂子開舖子和幫人家做酒席不是發財了嗎,難道五十兩都沒有?再說嫂子一個婦人都能做生意,我還讀了十幾年書,憑什麼就不成?」 「那能一樣嗎,你嫂子有手藝,你除了會背幾句酸詩還會做什麼?」葛大壯聽到弟弟言語裡對自己媳婦的貶低,臉色越來越差。 葛老頭趕緊打圓場,「老大,你弟弟難得要做事,你能幫一把就幫一幫吧。」然後他轉頭又喝斥小兒子,「有話好好跟你大哥說!」 王氏卻是陰陽怪氣地替自己兒子幫腔,「老大恐怕真的發財了,連說話聲音都高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老二的爹呢!」 葛老頭狠狠瞪了她一眼,罵道:「閉嘴,你少攪和!」 葛書成有了爹娘撐腰,便直接把想法說了出來。「既然大哥不願意借我銀錢,那就把妹子的聘禮先拿出來給我應急,那些總能賣五十兩。等妹子出嫁了,我再給她置辦值一百兩的嫁妝!」 他覺得自己說得豪爽,豈不知葛大壯聽到他連妹子的聘禮都敢打主意,早就壓不住火氣了,抬手就扇了他一耳光,破口大罵,「原來你是打了這個主意!妹子的聘禮誰也不能動,你再敢說一個字,我就打死你!」 葛書成捂著臉坐在地上愣了半晌,不知是實在沒臉,還是血脈裡承繼了老娘的無賴脾性,直接倒在地上大哭大鬧,跟潑婦沒兩樣。「真是沒天理了,平日都罵我不幹正事,如今我要開間鋪子,沒人幫扶就算了,居然還挨了一頓打,這日子真是沒法活了!」 葛大壯不理會他,甚至連話都沒扔下一句就抬腿走了。這個家越來越讓他失望,多待一刻都怕氣炸了肺! 王氏撲上前拉起兒子,見他除了臉有些腫並沒事,這才扯了葛老頭的袖子罵道:「你這個死老頭,看看你的好兒子!整日裡說他孝順,這都開始當著我們的面打老二了,哪天我們都埋土裡了,他不直接把老二賣去西疆做苦力才怪!我不管,你今日不幫我們做主,我們就一起去死!」 王氏不停打著葛老頭,葛老頭伸手遮擋的時候打翻了小木桌,剛才葛大壯帶來的那包醬豬蹄就掉到了地上,被哭鬧的葛書成踩得亂七八糟。 唐招娣站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末了盯著醬豬蹄,眼淚掉了下來。她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怎麼就嫁進了這樣的人家? 葛老頭好不容易推開了老婆子,蹲在台階上直喘氣,心裡也很氣惱,不知道一向孝順的大兒為什麼就變得這麼不聽話。 王氏大罵,「都怪那個小賤蹄子,自從娶了她進門就攛掇著老大跟家裡離了心,我明日找去她那鋪子砸它個稀巴爛,誰叫她自己發財,不管家裡死活!」 葛老頭眉頭皺得死緊,歎了一口氣,「能怎麼辦,老大都分家出去了。」 王氏發現葛老頭的態度有些鬆動,趕緊說道:「這事你別管,我自有辦法整治她!到時候你別攔著就成。」 葛老頭也不應聲,轉身回屋去了,留下王氏跟兒子嘀咕。 另一邊葛大壯也存了一肚子的氣,遠遠見到自家鋪子,這才勉強收起怒色走了進去。 迎春正忙著做午飯,見他回來就問道:「爹怎麼樣了?」 葛大壯搖搖頭,含糊道:「沒事,就是有些頭暈,已經歇下了。」 迎春見他臉上沒有愁色,也就沒再多問。 葛大壯挽好袖子本要上前幫忙,迎春怎麼肯讓他沾手,笑嘻嘻地要攆他去前堂看鋪子。 這時候,鋪子裡卻進來一個穿了錦緞衣衫的中年人,身形富態,但面相卻稍顯刻薄。他進屋掃了一眼大堂,就指了指角落的桌子,跟在他身後的藍衣小廝趕緊上前掏了帕子擦抹乾淨,這才請他坐下。 葛妮兒抱了大寶正在櫃檯後玩耍,瞧這對主僕有些古怪,就去了後邊叫兄嫂。 葛大壯也沒當回事,邁步去了前堂招呼那對主僕,「客官,兩位可是上山禮佛的?我先上壺茶水讓兩位解解渴,先休息一會兒,要租用什麼桌椅再慢慢選。」 中年人臉上閃過一抹鄙夷之色,開口卻是笑道:「這位兄弟是這家鋪子的掌櫃?」 葛大壯點點頭,「正是,客官有事?」 中年人搖搖頭,好似有些想要套近乎,卻又拉不下顏面,只好彆扭地問道:「不知你們這鋪子一個月能賺多少銀子?」 葛大壯很疑惑,看他的穿戴也不像府衙的小吏啊,再說這個月的稅銀早就交了,官府不可能找上門來。他摸不透來客的身份,也就不肯應答,敷衍道:「客官說笑了,不過是間小鋪子,勉強餬口罷了。」 那中年人聞言,臉色更是不好,「這位掌櫃還不肯說實話呢,怕是真發了財吧?」 葛大壯先前被後母和弟弟糾纏,這會兒再聽見同樣的話就有些不耐煩了,扭身從櫃檯上拿了一壺茶水放到桌子上道:「客官先喝杯茶,一會兒選桌椅再喊我。」 說罷,葛大壯就走出鋪子同幾個住在附近的工匠說話了,留下中年人氣得臉色僵硬,半晌才在小廝的奉承討好下緩和了一點。 迎春做好了飯,掀門簾走出來喊夫君吃飯,結果瞧見這對主僕,心裡疑惑,就偷偷跑去問葛大壯。 葛大壯皺著眉道:「這兩人一來就問鋪子的進項,有些古怪。」 迎春還想再問,小廝已高抬著下巴喊道:「掌櫃的,我們東家有話要問,你趕緊過來一下。」 迎春夫妻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喜,但來者是客,他們還是走了過去。 中年人顯見也有些不耐煩了,直接開口道:「掌櫃的,我要買下這鋪子蓋成酒樓,你們開個價吧。」 迎春生平最討厭這種仗著有幾兩銀子就目中無人的貨色,想也不想就拒絕,「這位客官說笑了,我們一家生意做得順當,沒有出售的打算。」 那中年人鄙夷一笑,末了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兩!」 迎春極力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笑著搖頭,「不賣!」 「兩百兩!」中年人又加了一根手指。 迎春耐著性子說道:「這位客人,不管您出多少銀錢,我們都不賣,因為這間鋪子不是我們的!」 「不是你們的?那是誰的?」 「對不住了,這位客人,您若是不租桌椅就請繼續趕路吧,我們還有活計要忙。」迎春又不是傻子,雖然這人輕易就能打聽出來鋪子的房東,但這話卻不能從她嘴裡說出來。 那中年人覺得也佔不到什麼便宜了,站起身一甩袖子就走掉了。「不是東家,跑這裡裝什麼樣子,浪費功夫!」 迎春氣得抄起桌子上的筷子筒,想丟過去砸他個滿頭包。 葛大壯攔了她勸道:「別氣壞了身子,這人怕是不會善罷罷休,咱們還是進城找李兄弟問問能不能把這鋪子買下來才是。」 迎春聞言抬手拍了拍腦子,應道:「差點兒被氣糊塗了,拾掇一下,咱們就出門。」 夫妻倆簡單換了衣衫,又抱了兒子就匆匆進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