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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紅芯    


  焦點慢慢地聚集於他滿是擔心的臉容,她輕搖腦袋,即使喉頭仍是乾澀,她仍勉強開口,「只是切除三分之一的胃,這樣很好……以後都不用擔心吃太多會變胖了。」

  對呀,這可是天大的喜訊。

  怎麼止痛藥好像沒什麼作用?她的心窩為什麼揪得那樣緊,痛得引發陣陣心痛……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馮迪文擔心得很。

  「我竟然以為是他……」她重新看向天花板,目光遙遠。「我覺得自己笨得很徹底!告誡了那麼多次,為什麼還是對他有期待?以為一通電話能讓他趕來我身邊嗎?明知他最討厭的人是我,為什麼就是不肯死心?」

  早應該心灰意冷,可是她的心還是沒有碎個徹底。明知要死心,卻又沉醉於他有朝一日會相信她的虛幻願境,結果……他對她根本不屑一顧。

  「佑嘉?」馮迪文清楚她口中的「他」是誰,也不知道該怎麼開解她。「我甚至求他來看我,可是他寧願抱著別人,也不肯為我花一點心思……」

  她輕輕一笑,「我是不是真的差到連一點時間也不值得分給我?」

  「你只是太死心眼。」最後,馮迪文只能如此說。

  「呵,也許吧。不過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堅持下去了。」小嘴緩緩地開合,化作聲聲歎息。

  她愛他愛得心力交瘁,但無論她如何努力,她的用心在他眼中都是別有所圖。

  既然他認定她心機深沉,她也只好迎合他,以最惡毒的姿態守住他身旁的位置。然而她這樣做,不過是給他最佳的借口繼續誤會她。

  她就像鑽進了死胡同,既沒前路,也沒法子退出去。明知前行是死路,也只有奮力向前。

  不過,也許她對他的感情已隨著被醫生切去的胃部一併被割除,也許她真的能死心。

  「你不要想太多。」馮迪文為她拉好被子。「好好睡一覺。要通知雷總嗎?」

  「不要。我不想他們知道。」雷佑嘉搖頭。

  事實上,自從六年前那件事之後,她對哥哥一直有著怨慰。

  要不是哥哥當初自作主張,她跟古昊書會與一般的情侶無異,或會結婚生子,或早已形同陌路……可是,她也很清楚哥哥是傾盡所有地保護著她,對他矛盾的情感令她下意識地避開他,如非必要,也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觸。

  因為他們每次見面,都是以吵架收場。

  「我明白。」馮迪文點頭,知道他們兄妹的嫌隙,也沒有逼迫什麼。

  「我想明天出院。」雷佑嘉偏頭看向他。「去你家住一個星期,可以嗎?」

  她想找個不會有人打擾的空間,好好想清楚接下來應該怎麼做。無論是進還是退,她始終要做決定。

  「如果醫生批准的話,我沒問題。」馮迪文瞭解她執著的個性。住在他家總比她獨自往外邊跑好多了,也方便照顧。

  「真的沒關係?不會妨礙你跟情人嗎?」她問。

  「大學那邊正在忙,所以沒關係。」他的情人仍是大學生,現在忙得很。

  「那就好……」她緩緩地說,眼皮沉重得很,連帶聲音也滲出了倦意。

  馮迪文確定她入睡後便起身離開,去跟醫生討論她的出院細節。

  「我是雷佑嘉,現在無法接聽你的來電,請……」

  古昊書匆匆掛斷電話,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檜木桌面,另一手不死心地再度於手機螢幕上滑動,結果傳進耳內的都是請他留言的語音。

  那天等他好不容易結束跟德國那邊的視訊會議,已是三個小時後的事。不管還有許多等著他決定的事項,他匆忙趕至雷佑嘉的辦公室,卻發現空無一人,打電話給她也沒人接聽。

  本來他想直接去雷家大宅,因為德國公司再度要求進行會議而作罷。這三天以來,他都為了合作專案忙得不可開交,但他仍不時盯著手機出神,深怕遺留任何來自她的訊息。

  他擔心她。

  當他終於解決了所有狀況後,終於有時間打電話給她,卻依然聯絡不上。

  她到底去了哪?

  透過種種管道,他得知她並沒有到外地出差。即使明知可以致電雷家查探她的行蹤,可是每當指尖快要碰上撥號鍵,他都頓住了。

  他為什麼要關心她的行蹤?她不過是他掛名的未婚妻,就算她要粉飾太平,旁人還是知道他們的婚約根本名存實亡,他有他眾多的風流韻事,她也有她的秘密情人,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繼續在鎂光燈下戴上面具。

  這樣的生活到底有什麼意義?他不甘心主動解除婚約,換來負心的罪名,所以多年來以花心的行徑逼迫她首先放棄這名存實亡的婚約,可是她從不管他有多風流,只在乎他是否損害兩家的名聲。

  到底在她心中,他算什麼?為了重振家業,她真的可以出賣愛情,以自己作誘餌,只為了取得所需的利益?不然,她怎麼從不為他的行為吃醋?這說明了在她心中,他們的婚約只是策略聯姻,對彼此的事業有好處,她才會處心積慮接近他,費盡心思地算計他。

  因此,面對他多番撩撥,她都可以不為所動,儘管流露一閃而逝的難過,但她說出口的淨是諷刺,讓人不禁懷疑她到底是否受到影響。

  驀地想趄她帶著痛苦的語氣,古昊書內心不禁動搖了,為她的安危擔心不已。

  她到底去了哪兒?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一陣敲門聲令他的思緒打住,他望向入內的好友兼下屬胡定維。「什麼事?」

  「下個星期便是旭華的週年紀念。你該不會忘了今年正好是十週年吧?」胡定維拉開椅子坐下後道。

  最近他都忙於跟相關的工作人員處理此事,所以未及分身處理德國的狀況。

  「對啊。」古昊書揉了揉額際。「不過有你負責一定不會出紕漏,所以我很放心。」

  他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滿腔心思都圍繞雷佑嘉打轉?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重要?

  驀地想起她晶瑩的眸子透出水氣的模樣,眼睛深處好像平靜幽湛的湖面,流轉令人迷醉的光芒,絲絲被壓抑了的情感在裡頭掙扎著,彷彿隨時都會破柙而出,將人淹沒在溫暖的湖水之內。

  對了,他記得以前她都會以熱情無比的眼神直視他,那純然的喜愛總會讓他心坎油然滋生一份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她的美麗只為他人綻放,為他獨有

  的純真可愛,她的所有……都是屬於他的!

  全然的獨佔滿足了男人天性的佔有慾,令他情不自禁地迷失於她的單純稚氣中,不由自主地以同樣的情感回報她的熱愛。

  只是,她最終竟然視他為棋子,一切的單純天真都是裝出來的。

  她絕對是天生的演員,才三兩下的工夫便誘得他栽進她的溫柔陷阱中,她設計他,讓他狠狠地栽跟頭,這口氣教他如何咽……

  他可是首次落得如此狼狽的境地。

  於是,六年以來,他矢言要她嘗到懊悔的滋味,她越是要維持兩人的婚約,他越是要讓世人知道他們的婚約是如何的不堪。

  可是每當她笑吟吟地周旋於媒體之間,甜美地回應他的緋聞,他都更感難受。

  他寧願她直接指罵他的不忠,然後狠心割斷兩人的羈絆,讓他可以從沒有得到她的真心的牢籠中釋放出來。

  「因為是十週年,邀請的嘉賓也比較多,場地已經確認了,邀請函亦已發出。」胡定維向他匯報進度。「雷小姐會是你的女伴吧?」

  「唔?」古昊書有一秒的晃神,發出虛應。

  「畢竟是公開場合,她又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你當晚的伴侶不是她。」胡定維望一眼確定出席的名單,有不少媒體已答應出席。

  「我知道。你通知她吧。」古昊書靠著皮椅低語。

  「你應該清楚我的意思。」胡定維道:「她是你的未婚妻,應該你親自邀請才對。」

  「佑嘉。」古昊書又揉了揉額角。「她不接我電話。」

  他一直試著找她,雖說跟舞會一事毫無關係,可是她不接電話是不爭的事實。

  「喔?」這下換胡定維詫異了。「我以為你不會主動找她。」在他的記憶中,每次都是雷佑嘉主動前來。

  「所以……」

  「即使是這樣,我也認為這是你應盡的責任。」胡定維打斷他的話。「如果你真的不甘心承認這婚約,為什麼不狠下心當壞人,由你解除婚約?」他一直都不明所以。雖說曰疋策略聯姻,可是既然如此不甘願,勉強下去也不會有好結果,而且其實旭華也沒有那麼需要藉著其他企業來擴大版圖。

  古昊書愣住了。是,他知道這是擺脫雷佑嘉最便捷的方法,然而他不甘心連壞人也得由他去當。明明一切都是雷家兄妹一手促成,為什麼最後要由他去承擔被人口誅筆伐的可能?

  而且,在他的心底,其實隱隱有著一絲不願與她劃清界線的愚蠢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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