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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應小璐 「蘇菲亞,你搞錯了,他沒有要我回去,不是因為驕傲,而是因為他並不愛我,我們第一次上床的那晚,他就告訴我他並不愛我,也告訴我為什麼和我上床。」 「那就是你一直無法忘懷,無法原諒的事。」蘇菲亞輕蹙眉頭,「其實,他那時對你說那些話只不過是在為我復仇啊。」 第8章(2) 蘇菲亞一語驚醒夢中人,她是不該對他那晚說的話耿耿於懷,但—— 「如果寇人傑真的要我,你想他會找不出不失面子的方法讓我知道嗎?」 「你並不瞭解我哥哥,或許我可以舉小時候的例子給你聽。哥哥是家裡的獨子,終有一天要接掌家族事業,所以爸待他極為嚴厲。我記得母親說,哥小時候有條非常鍾愛的狗,有天被汽車撞死,他哭得心都要碎,他那時不過七歲大,可是父親卻喝斥著他不許哭,對他說『我的兒子永遠不能哭』,然後把哥關在房間不許他出來,直到他懂得如何做個像迪米裡斯家的人。」 蘇菲亞喘了口氣後又說:「哥被爸教育成強悍冷酷的生意人,而且他不曉得表達感情,像他愛父親,可是他們之間從未示過愛,我從沒見過父親用『手臂』像一般希臘父親那樣『摟抱』自己的兒子。他拒絕哥,就像你拒絕他一樣。」 接下來是一段長長的沉默,兩個女人各自陷入沉思裡。 蘇亞幾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都是我不好,不然你們也不會搞成這樣。」 再待了一會兒蘇菲亞就上告辭了。廉雨映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心裡一陣悲哀。她好想去帕特摩看看寇人傑怎麼了,可是她怎麼去?寇人傑又沒叫她去,反而是叫他妹妹送離婚協議書來,可見他並不想看到她。 接下來的兩天,廉雨映都在忙著找律師。後來她找到一名專打離婚官司的律師。那名律師對她不要寇人傑的贍養費感到不可思議極了。 那名律師去帕特摩見寇人傑,等他回來後,一切就結束了。 這天下午,廉雨映為自己沖調了一杯咖啡,扭開電視,定下心來看電視新聞。 忽然新聞女主播所報道的內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屏幕上打出希臘大亨的字眼,女主播緊接著播報,「希臘商業界鉅子迪米裡斯,目前正在雅典處理有關該公司的財務問題。」 鏡頭上寇人傑出現了,背景是他在克隆納瑞街上的一個宮殿似的家。 看見寇人傑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廉雨映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他瘦了很多,兩頰深陷,完全看不到原有的自信與傲氣,像是個被病魔纏身的人。 他從汽車裡出來,記者趨步向前問及他的看法。 「你打算脫手賣掉所有的公司是嗎?迪米裡斯先生。」 「不,我會保留一部分。」說完,寇人傑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而鏡頭又重新回到女主播身上。 關了電視,廉雨映心情煩躁地在屋內走來走去。沒想到寇人傑會在雅典,她請的那名律師去帕特摩,不是撲空了。 或許她應該當面和他談談離婚的事…… 打定主意,她迅速換件外出服。這件是在她出院前買的,那時穿起來很合身,現在腰部鬆鬆的,她邊系皮帶,不由得又是一陣感傷,甩甩頭,她套上便鞋出門,然後她招了計程車,將地址告訴司機。 經過了幾乎有一世紀那麼長的時間,車子終於停了下來。早幾分鐘前,她真想叫司機掉頭回去,但她終究沒那麼做。長痛不如短痛,她和寇人傑之間愈快了斷愈好。 廉雨映按下門鈴,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打開了門。 「我找迪米裡斯先生。」 「你終於來了,怎麼這麼慢?」管家立刻請她進去。 「路上塞車。」她順口回答。他把她當成誰了? 管家告訴她,「先生在樓上第二間。」 上到二樓,她輕敲了寇人傑的房門後推門進去。 裡面空無一人……突然浴室內有什麼怪聲音傳出來,她屏息傾聽著,那好像是呻吟的聲音。一下子她全身的血液降到了冰點,一股不祥的預感闖入腦海,寇人傑發生了意外! 她猛地將浴室門推開,發現寇人傑躺在地上,眼睛緊閉著,臉上緋紅的非常不自然。 她在他身邊跪下,伸出手探在他額頭上。好燙!他生病了,而且病得非常厲害! 她即刻飛奔到樓下,找來管家。「迪米裡斯生病了,他需要馬上看醫生。」 「你不是醫生!」管家愣了一下子,接著說,「那你是誰?」 「我是迪米裡斯太太。」怪不得他也不多問她的身份,原來是誤將她當成醫生了! 「你是太太,」這時,門鈴響起,「這次應該是醫生了。」管家跑去打開門。 醫生進來後,和管家合力把寇人傑抬到床上。 「他得了什麼病?嚴不嚴重?」廉雨映焦慮的問。 「瘧疾。他年輕的時候大概在中南美某個地方染上的,這種病沒辦法根治,時常會再復發。這一陣子他可能是情緒不太穩定,又沒有多休息,所以才會復發。」醫生看著她。「你該不會就是他的新婚妻子,廉雨映吧?」 「我是廉雨映沒錯。」她在心裡加上一句,不過就快是他的前妻了。 「我聽他提起過你。我猜你們八成吵架了吧?唉,吵架是常有的事,天底下有哪一對小夫妻不吵不鬧的呢?昨晚我才警告他,不可太過疲累,可是他通常不會聽醫生的話,或許他願意聽你的話,你多勸勸他。現在我替他打一針,讓他多睡一會兒,如果有任何問題打電話給我。我明天下午會再來看看他。這幾天最好不要讓他下床,他需要休養。你能陪他嗎?」醫生問她。 「他身旁需要有人照顧他,保持溫暖,過一會他會開始排汗,同時也可能會有一些粗暴的行為發生,像撕自己身上的衣服之類的舉動。」 「我會待在他身邊照顧他的。」 她送醫生走後回到臥房時,寇人傑已翻了個身,胸朝下,臉埋在枕頭裡。他蜷起身子,模糊不清地低吟著,「雨映……」 「我在這兒。」她輕柔的回應。 他睫毛顫動了下,廉雨映幾乎以為他要睜開眼睛,然而終究敵不過醫生的藥而沉沉睡去。她替他拉上被單,而後在窗旁的躺椅坐下,並拾起地上的時代雜誌看。 剛過午夜寇人傑就醒了,眼睛一睜就朝她這邊看來。 「雨映?」他撐起身子。 她站起身走向床頭。「是我。」 他躺回枕頭上。「我大概又在做夢……」 「你沒做夢。」她伸出手輕輕碰他。「不,別起來,醫生說你必須持在床上。他早先來過,給你打了一針。」 「你怎麼會在這裡?誰叫你來的?」 「沒有人叫我來。我在電視上看到你,很想來看你。」 「想看我?」他虛弱的笑笑。「不,你不想看到我,不然也不會跟我離婚。」 他笑的如此苦澀,又如此悲痛,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傷害了他。 「寇人傑,你生病了,要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她靜靜地說。 「沒錯,我是病了,」他掙扎著坐起來。「聖經上怎麼說?餵我以青蘋果,因為我已為愛成疾。知道我的病因是否令你開心?」 為愛成疾!她心頭一震。 「你病了,你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是嗎?」他的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還是因為你不想聽?這才是最好的懲罰,對不對?雨映,當時我拒絕了你的愛,現在你反過來拒絕我。」 「我拒絕你,是因為你並不愛我。」 「不對!是你不愛我……」隨著情緒的波動他更加煩躁不安,被軍幾乎全滑下了。廉雨映自然彎下腰幫他拉上,指頭不經意觸著他火熱的小腹,他的肌肉一僵,一把抓住她手腕,努力把她推開。 「看在老天的份上,不要碰我。」他沙啞地呢喃。「我太天真了,以為留住你,可以借由你對我的渴望,來令你忘記你已停止愛我……」 「寇人傑……」 「不要說了。」他跌回枕上,眼睛闔起,疲憊明顯掛上嘴角。「什麼都不要說,我以報復為出發點,結果復仇之鎖反困住我自己。在我們第一次上床的那晚……」 「那晚你告訴我你不愛我。」她平板地說。 「我不愛你?」他眼睛暴張,裡頭的東西令她心悸。「我告訴你的,正是我告訴自己的謊言,我愛你,可是我不容許自己愛你,我在父親墳前發誓一定要報妹妹的仇,然而,什麼仇啊恨的,全只是蘇菲亞的……他臉部扭曲,彷彿靈魂都枯萎了。 「就像一則希臘寓言所啟示的,就算在最快樂、最有成就的時候,命運之神也不忘提醒,我們不過是有弱點的人類而已,而在我的例子,這個弱點是可以致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