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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寄秋 一口氣上不來的莫堤亞突然大口喘氣,他硬是撐著,不讓自己斷氣,還沒娶到心愛的女人之前,他絕不能死。 憑藉著一股意志力,心臟約停十秒鐘的他重返人間,他感覺有人在按壓胸口,為他做CPR急救,力挽狂瀾要留住他一條命。 四周的聲音很嘈雜,很多人在說話,他必須很用力聽,才能聽見略帶哽咽的低語。 是他的寶兒,只有她會為他哭…… 「不許死,聽到了沒?你要敢不遵守承諾,我會恨你一輩子。」 聽到了,寶貝,我會活著,為了不讓你恨我,我一定會活下來。 但是我很累,可不可以讓我先休息一下,只要一下子就好,我真的很睏,眼皮沉重得睜不開,再不好好的睡一覺,我會撐不住。 「他的心跳又停了,救護車呢?怎麼還不來?可惡,快呼吸……」 躺在血泊中的莫堤亞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他安靜的沉睡著,流滿一地的血像咖啡屋裡那束紅玫瑰,血紅似火。 「快讓讓,救護人員來了……」 甘寶兒臉上、身上都是血,她失神的看著被急救的男人,那毫無起伏的胸部宛如冷寂的死海,她的身體也跟著冰冷失溫。 她眨了眨眼,忽然間,擔架上年輕的臉孔老了些,臉上多了些滄桑和皺紋,另一張被生活折騰得提早衰老的臉與之重疊,她看到了父親死前的容顏。 血,無止境的血。 好紅,紅得刺眼。 她拚命的想靠過去,可是一波比一波強烈的頭疼侵襲著她,父親滿身是血的慘狀刺痛她的心,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是睜開眼的。 不甘心就此死去。 成功就在眼前,他們的命運在那一剎那扭轉,父親再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請問有人要陪同到醫院嗎?」 救護人員一喊,不知是誰從背後推了她一下,恍神中的甘寶兒才稍微回神。 「我。」 「你是傷患的誰?」 她想了許久,口乾地啟唇。「朋友。」 在救護車上,莫堤亞被救回來了,雖然呼吸很微弱,但還活著,心臟緩慢而持續的跳著。 甘寶兒兩眼凝視著,她看到的不是父親蒼老的臉,而是俊雅面容,他用他的心跳聲回應她的呼喚,而非頭也不回的丟下她。 撫著溫度偏低的面龐,她多麼慶幸他並宋遠離。 也只有在這椎心的一刻,她才願意承認自己對他早就動了心,從他的第一次求婚開始,她的心裡已印上他的影子,慢慢地擴大成形。 而她卻步的是害怕愛上他,自己送上讓他傷害她的利器。 她對愛,沒有信心。 「小姐,你不能跟進手術室,請先在外頭等,有任何情況我們會立刻通知你。」 被一名護士擋下,甘寶兒遊魂似的在一排長椅上坐下。 看到莫堤亞流出的血,她遺忘的記憶像決堤的河水,滔滔不絕地從大腦湧現,一幕幕過往清晰無比,好似剛發生過。 有開心的、有傷心的,有人在笑、有人在幫她拭淚,她的童年是幸福無憂的,有很多人呵護_她,給她好多好多的愛。 可是,她不允許自己是幸福的。 因為她害死了父親。 「我不管、我不管,我的畢業典禮你一定要出席,你讓我沒有媽媽,現在又要我被人笑沒有爸爸嗎?」 原本要與畫展贊助人見面的父親因她一時的任性而改變行程,他把約會往後延了一天,好讓她高高興興地畢業。 那場車禍他是避得開的,但為了救嚇傻的她,他奮力一撲將她推開,自己卻捲入車底,淪為一縷亡魂。 所以說都是她的錯,她憑什麼擁有快樂的回憶,全部忘掉,她該受到懲罰。 覺得錯在自己的甘寶兒不再哭了,她封閉受傷的自我,選擇忘記美好的事物,一個害死父親的孩子沒資格擁有歡笑。 這樣的想法深植她腦中,雖然她的身體康復了,額頭的傷痕也結疤了,但心沒有痊癒,她變成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不要死,不許死,你要好好的活下來,我只剩下你了,堤亞哥哥……」 一場車禍讓她失去笑的能力,另一場車禍喚醒她遺失的記憶,包括最寵她的玩伴,那個從不拒絕她的男孩長大了。 莫堤亞,她童年的全部。 而小紅莓、紅莓妹妹、紅莓公主是他對她的暱稱,有段時間地特別愛穿有紅莓點點的洋裝。 甘寶兒的冷靜被擊潰,她的手腳是冰冷的,閃著淚光的眼眸盯著亮起的紅燈,一刻也不敢移動。 「沒事的,不要擔心,醫生會全力救你的朋友,你放寬心,別緊張。」 一杯熱茶塞進甘寶兒緊握的手,她手心微暖的抬起頭,見到一位面生的婦人對者她微笑。 「你想問我是誰對不對,我是醫院的志工,以前我也因為肝癌住進這間醫院治療,一度放棄生命想自殺……」她笑著伸出左腕,深及動脈的疤痕抹滅不了,可見死意甚堅。「可是我好了,有能力幫助別人,所以你千萬別灰心,要堅持到底。」 「謝謝。」喝著熱茶,她感覺身體暖和不少。 「不客氣,要加油喔!」婦人為她打氣,確定她已經平靜下來才走開。 要加油喔!甘寶兒腦子裡不斷回想這句話。 第7章(1) 「寶貝,我的傷口有點癢,你可不可以幫我抓一下……往上面一點……左邊左邊……啊!就是那兒,真的很舒服……」 莫堤亞傷勢看起來嚴重,但其實並未傷及要害,他左腿骨折,肝挫傷,肋骨也裂了兩根,左肩因撞擊力而脫臼,韌帶拉傷,其他是一些瘀血和擦傷。 他數度心跳停止、休克,是因為肺部壓迫到心臟,血液無法正常運送而發生的短暫現象,讓他往右側躺再輸點血,呼吸自然平順。 在加護病房觀察了三天便轉到普通病房,骨折的部分也做好妥善處理,至於肋骨的裂縫會自行癒合,無需太過擔心。 皮肉是吃了不少苦,他必須吃止痛藥才能入眠,不過他算是因禍得福,住院期間還有美女隨侍在側,讓他不想出院。 「寶貝,我的腳好像沒什麼感覺,它會不會是廢了,以後再也不能走路?」他是殘廢富豪,得拄著枴杖,一拐一拐地走著。 莫堤亞臉上沒有一絲自怨自艾或即將成為殘障的沮喪,有的是一絲困擾,好像他的腳不是自己的,不知被誰偷偷換走了。 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他是閒得發慌,想找人閒磕牙,早在他清醒的那一天就問過主治醫生目前的狀況,只是他沒跟人提過罷了。 所以他打算利用這次車禍受傷,慢慢拉近寶兒妹妹的心。 既然之前種種窮追猛打的追求方式皆宣告無效,那麼不如換個方式試試,改弦易轍,以自身的傷勢撇下她的心防,然後再……呵呵…… 美好的未來在等著他。 「它上了石膏,等一把鎯頭敲碎了就能行動自如。」聲音清冷的甘寶兒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酷得讓人覺得有點泠。 「是嗎?我看你整天笑也不笑,很嚴肅的樣子,肯定我傷得很重。」他裝可憐,企圖博取同情。 「我顏面神經失調。」她冷冷地說,清妍容貌不曾有一絲波動。 他眼角抽搐一下,心想,為了不笑,她理由真多。「你不用自貶來安慰我,我看我可能沒什麼希望了,那輛車煞車都沒踩就朝我撞過來,我整個人飛了起來又重重落地,我以為我死定了。」 這一次換甘寶兒臉皮微抽,美目一瞇。「你到底想幹麼?」 「我……我都快是廢人了,還能幹什麼?只是看見你一臉沉重的表情,我就想到我的傷,心情難免低落。」他神色落寞地歎了口氣。 「我沒有表情沉重,而你的傷勢也無大礙,欠缺的只是恢復時間。」她捺下性子解釋,盡量和緩漠然的神情。 對於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傷患,她所能做的是容忍他一切無理的要求,他有幸逃過一劫,她已經相當感激。 從他車禍至今,她沒離開醫院一步,換洗衣物皆由香苗幫她送來,沒親眼看他無恙,她無法安心。 也由於她記憶已恢復,對他的照顧更責無旁貸,不願假手他人。當年她那麼任性要求他娶她,而他不曾或忘的依約而來,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她非常在意他,在意到超越喜歡,她想她有點戀上他的眷戀和寵愛。 「可是你對著我蹙眉頭,美麗的唇老是抿成一條線,我曉得你是不忍心向我宣佈惡耗。」他一臉絕望,好像大限將至。 見他毫無生氣的盯著點滴瓶發呆,她無奈地詢問。「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他很慢很慢的轉過頭,好似快死的老頭,慢得快停格。「至少你要笑一笑,別繃著臉,不要讓我以為我快不久於人世了。」 「我不會笑。」沒事幹麼亂笑,又不是精神失常的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