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沈亞 > 新俠龍戲鳳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字體大小
背景顏色
 
           

第8頁     沈亞    


  大黃馬在暗夜中飛馳,離城門愈來愈遠,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另外一邊,與皇城遙遙相對的御史大夫府也已經陷人火光之中。

  不知道哪裡來的兵將,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黑衣人,她錯愕地停在洞開的大門前驚駭得幾乎動彈不得。

  為什麼連這裡也……

  「爹!娘!」

  仗著大黃馬豪勇,呼延真衝進了府內,映著火光,她看到府內七橫八豎的屍體,是管家、是小廝、是日夜在府裡穿梭的婢女們,她驚嚇得喊不出聲來。

  突然,亮晃晃的刀劈來,大黃馬揚腿長嘶,猝不及防的呼延真被拋了出去;她來不及喊痛,堪堪閃過另外一把劈過來的長刀,耳邊削過破風之聲,她驁懼顫抖著,只能不斷不斷往後退,不斷不斷慌張地四下張望!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哪裡有人能救自己?爹呢?娘呢?其他人呢?全都死了嗎?她的家……毀了嗎?為什麼?

  「在這裡!」

  「呼延家的人頭,懸賞百金!」

  「殺!」

  突然間,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劍影,銀鏈飛梭疾捲而來,幾名黑衣人同時搶攻,而她除了無助地抱住頭,居然沒有一招半式可以抵擋!早知道真該好好練功夫的,眼下是絕對躲不過了——

  銀鏈捲住了她的頸項,她沒辦法呼吸,只能用手死命扯著鏈子,鏈子上細細的倒鉤狠狠戳進肉裡,鮮血跟劇痛迷濛了她的雙眼。

  突然,頸項一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一刀砍斷銀鍊擋在她身前的是背著妻子的呼延恪。「真兒,快起來!」

  「爹!」她甚至哭不出來,應該喜極而泣的,但看到滿身是血的爹娘,她用力將眼淚逼回去。

  「背著你娘,行嗎?」呼延恪將妻子溫柔地放下。

  「行。」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她翻身將娘親背起,然後拾起地上染血的刀。

  黑衣人將他們團團圍住,這是這整座府邸最值錢的三顆人頭了,無論如何不能放過!

  「背叛的夜梟是什麼下場你們知道嗎?」呼延恪冷笑。

  黑衣人一凜,原屬於皇帝暗衛的夜梟從來都有著最嚴酷的訓練與刑罰,見不得光的身份同時擁有最優渥的待遇跟最殘酷的規則。

  他們絕對不會是孤兒。

  他斤必然會有家累,而且都住在永京,一旦背叛就是株連九族,從不曾有過例外。

  「所以如果夜梟背叛,一定會反得非常徹底,絕不留下活口。」其中一名黑衣人咬牙回答。

  「殺!」

  那一夜,呼延真才知道,爹的武功原來真的很高,看起來完全是個文弱書生的他竟然有著如此過人的身手,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正因為錯估了呼延恪,所以他們才有機會逃出生天。

  卻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這一夜,呼延真從一個天真無邪的十二歲小孩變成大人;因為這一夜,她失去了娘親,失去了家園。

  天運四年三月。

  這一夜,永京變了天。

  從遙遠北方狼帳傳來消息,退位的燎皇急症大薨,原屬於皇帝親兵的禁衛軍竟在同時嘩變血洗皇城,天運皇帝蘭歡就在這場嘩變中喪命。

  主謀:秀公主伏誅。

  主謀:禁衛軍頭子林曄伏誅。

  主謀:御史大夫呼延恪伏誅。

  然而一切已無可挽回。

  攝政王蘭俊在悲痛中繼位,是為俊帝,改國號為昌順。

  整整一天一夜的動盪,整座永京佈滿暴戾血腥,禁衛軍與神武營鏖戰,隸屬於兵部的神武營幾乎全滅,禁衛軍也完全被整肅;同屬於護衛京城的兩大勢力玉石俱焚,竟沒留下多少活口。

  沒人算過那一夜到底死了多少人。有人說數百,有人說數千,只知道翌日清晨永京的街道上血流成河,屍首遍佈。

  原以為毀壞嚴重的皇城居然意外地只受到很輕微的損傷,只被炸掉一座塔跟小規模的火災;但皇城以外卻有多處園邸遭毀,例如御史大夫府以及數座大臣的官邸。

  明眼人都知道這不是意外,那是血腥的鎮壓屠戮!

  對攝政王有意見的官員都在這次的嘩變中消失,被殺個一乾二淨,於是朝堂上再也沒有人反對蘭俊繼位,留下來的儘是歌功頌德的人。

  從此再也沒人敢問: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3章(1)

  「聶大頭!」

  「不准叫我聶大頭!」

  「你就是聶大頭!」

  她出了拳,聶大頭也出了拳,兩個拳頭同樣迅捷有力。

  她個子小,出拳直接命中聶大頭的大鼻子;聶大頭個子大,但手腳不大俐落,出拳的時候頓了那麼一頓,擊中了她的眼睛。

  兩人霍地往後倒,全都淚眼汪汪。

  「胖大福!」蘭歡鬼叫。

  她當然不承認自己哭了,那絕對是因為拳頭打中了眼睛,眼淚自然會噴出來。聶大頭倒在地上搗住鼻子,比她還慘,眼淚鼻涕鼻血全都出來了。

  她還來不及哭,原本跟另外兩個紈褲滾成一堆的蘭歡已經怒吼著撲過來。

  嘖嘖,說什麼蘭十三功夫有多好真是很難教人信服,教出來的徒弟打架的時候還不是跟他們沒兩樣,撲過來撲過去,打得滿地生塵,也不見什麼了不起的輕功內功,照樣是很流氓地掄著拳頭揍人。

  「呼延真!我回去一定要稟告我爹!」

  聶大頭滿頭滿臉的眼淚鼻涕鼻血,慘不忍睹,偏偏那張嘴仍是不服輸,不乾不淨地罵著,最後還來上這麼一句。

  「有沒有搞錯!」她從地上翻起身來,氣勢驚人地捲著袖子,趁著蘭歡壓制著聶大頭的時候很沒品地往他胯下狠狠踹下去。

  「你要稟告你爹?!你要稟告你爹?!你爹還是我爹的下屬呢!你腦子進水了!竟敢說什麼要稟告你爹?!」

  聶大頭慘叫,蘭歡連忙跳起來攔住他,唇角不住抽搐,忍笑忍得超辛苦。「夠了!別揣了!天啊!你要害他生不出孩子了」

  她還是不依不饒、呲牙咧嘴地撲上去。「誰讓他滿嘴垃圾!他就是個屁!」

  蘭歡大笑著將她整個攔腰抱住,她只能火大地朝那聶大頭狂踢腿,原本躺在地上的那兩個混蛋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了起來,眼角只來得及瞥見他們手上掄著根棍子就往蘭歡的頭上敲下去,那一敲,紅色血花登時飛濺——

  「胡侍郎?」

  她驚喘一聲猛然抬頭!

  御書房內燈花靜靜,黃門內侍喜公公遞上一杯茶,不動聲色地垂眉。「胡侍郎日夜操勞,辛苦了。」

  她閉眼,額上不覺泌出冷汗。這幾日都待在宮內不曾得閒,恍惚間竟失了神。

  「胡侍郎魘著了,奴才喚太醫來號脈可好?」

  「不、不用,只不過打了個盹。」她揉著眼睛,悄悄地凝視喜公公;方纔她可有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喜公公斂眉垂眼,恭謹道:「方纔書房裡沒人,小喜見大人一人在此無人侍候,特意進來聽候吩咐,沒想到驚擾了大人,請大人恕罪。」

  「喜公公太客氣了……」

  她起身走到窗口,推開窗深深吸口氣,不禁啞然失笑。都這麼多年了,也不知怎麼搞的,總是被這夢嚇醒。

  事實上那次蘭歡沒受多重的傷,雖然血噴得挺驚悚,傷口看上去也頗嚇人,但真的沒啥大事,只不過昏了一天——她也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天,在吃了十棍仗打之後。

  連蘭十三都說爹真是好狠,竟然真的狠狠揍了她十棍,屁股上的皮肉都打掀了,趴了好幾天還起不了身,為這事蘭歡醒來之後沒跟爹少嘔過氣。

  可也是那件事之後他們才真正地親厚了,往後的日子蘭歡從來都擋在她跟前。

  或許是因為她跟蘭歡都沒有兄弟姊妹吧,雖然蘭歡有兩個雙生妹妹,但年紀相差甚多,而她根本就是獨生女,於是就這樣成了又像手足又是朋友又是同窗的關係。

  可那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到底是多少年前?那一夜之後,漫漫長途竟似再也沒有盡頭。

  走了好久好久也才走過了七年……

  「胡大人?」

  「我沒事。」胡真揉著臉苦笑,「只不過有些乏了……」

  「聶統領已在宮外候著。」

  「欸,是,我都忘了這碼子事。」胡真甩甩頭。「我得快些更衣。」

  「讓小的——」

  「不!不用。」胡真連忙揮手,「下官自己來就行了。」

  「胡大人若是嫌小喜手腳粗笨,找個宮娥來也——」

  胡真客氣地笑。「喜公公這是折煞下官了。喜公公向來都是侍候皇上的,哪裡會是手腳粗笨之人?是胡真自幼家訓嚴格,自己打理自己慣了,不喜旁人插手罷了。」閃進了御書房旁的小閣,她快手快腳地更衣。

  小閣外的喜公公依然恭謹。「是。胡太傅在朝中素以勤樸嚴謹著稱。」

  「是小氣吧!誰不知道我爹是只鐵公雞。」

  換上一身舒緩寬大的藏藍書生袍轉身出來。明明是灰撲撲的顏色,但穿在她身上就是典雅,溫潤細緻,儒雅風流。

  喜公公斂眉垂眼。「小胡公子好風采。」

紅櫻桃愛情小說書庫,做最好的愛情小說書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