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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夏琦拉    


  此時,床帳是放下的,隱約可見躺在床上呼吸規律的身形。

  突地,一聲巨響從外面傳來,聲音大到彷彿連房間也跟著震動。

  可是床上的人兒卻一動也不動,依然睡得深沉。

  「轟轟轟!」巨響連續不斷。

  「哎!」一聲輕歎從帳內飄出,榻上的人兒雖然緊皺著眉頭,卻只是翻了個身,隱忍地閉著雙眸。

  「小姐,」一名高壯丫頭懶洋洋地打著呵欠,推開房門,含糊不清的說道:「你還是起來看看吧。」

  眼看小姐沒有答話,丫頭只好再求道:「你要是再不去看看,老爺會把東邊整面牆都給拆了。」

  凌飛嫣無奈地睜開眼睛,緩緩坐起身,白皙纖手掀開一邊的帳簾,「把我的外衣拿來。」她蹙起柳眉,雙眼望著動作慢吞吞的丫頭魯兒,思緒卻早飛到九霄雲外。

  她爹凌譽書是榆次縣的縣令,雖說只是個九品官,可爹爹為人清廉正直且事必躬親,算是一個好官,只不過正直過了頭,就變成固執,不明白人情世故,只知道死讀書,家中生計都得靠她這個長女。

  她娘呢,彷彿生來就不知人間疾苦,都已經快四十了,不但外表嬌麗可比二八少女,性子根本就幼稚得可以,在她爹的寵溺下,十指不沾陽春水,雖然溫柔善良但膽小怕事,做事情忘東忘西,如果指望她來管家,不如一大家子直接蹲到角落,張嘴喝西北風來得實際點。

  這兩個人當爹娘,多少有那麼一點不稱職,但恩愛逾恆,孩子一個接一個出生,她下面有五個弟弟、三個妹妹,如果全仰賴爹爹那一點薪俸,哪有辦法養活這麼多張嘴?

  她十一歲時,在連喝了三個月的稀米粥後,便決定放棄琴棋書畫,改埋首帳堆,學會算術,學著精打細算,讓每一個銅板都花在最恰當的地方,還買了個最便宜的丫頭,雖然這丫頭有點懶、有點笨,但飯吃得少,力氣還算大,可以頂著做一些粗活。

  「啊!小姐,瞧我這粗手,又把你的衫子扯破了!」

  才覺得這丫頭有點好處,她就立刻出紕漏。

  凌飛嫣撫額無奈的歎了口氣,「放著吧,我晚些時候再補一補。」

  還是不勞煩笨丫頭動手了,她索性下床,從衣櫃裡翻出舊衫,手腳利落地穿戴妥當,簡單梳洗一番便出了房門。

  「老爺,怎麼辦?」月娘睜著無辜大眼,柔嫩的小手揪著絹巾,表情相當擔憂,「本來不是想補牆的嗎?怎麼……」

  她伸出食指,遲疑地指了指已經塌了大半的紅磚牆。這下好了,等下大妞一定會、肯定會、絕對會不給他們早飯吃啦!

  凌譽書尷尬的清了清喉嚨,手裡還握著「犯案工具」—一把鐵鍬,但面對心愛娘子的擔憂目光,他整肅臉色,裝腔作勢地說:「咳咳,沒事!這鐵鍬不太好用,還有這牆,不太結實,我只不過手滑了一下……」

  「不是一下……」明明很多下,要不然牆也不會從一個破洞變成一扇大門!不過,月娘懂得給夫君保留顏面,可她還是忍不住擔心,「等一下大妞來了怎麼辦?」

  別看官邸外表頗有氣勢,可內部早因年久失修而破敗不堪,家裡又沒有足夠銀兩應付多次的修補。上個月才有個工匠到家門前喝,她看他要價低廉,也沒知會她家大姑娘,便逕自將工匠請進門。

  工匠忙碌好一陣子,她喜孜孜的看著補好的牆,想像她家大妞豎起拇指誇讚她的樣子,誰曉得,大妞前腳剛進家門,她還來不及邀功,整面牆就在她面前塌了下來,大妞冷著臉不發一語,害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偷工減料得那麼明顯,你那雙眼睛看不見嗎?」大妞冷睨了她一眼,又丟下一句,「貪小便宜,會有餡餅從天而降這種好事嗎?」

  因為她的失誤,大妞把攢了大半年的銀兩全用來補牆,哪曉得西牆才補好,東牆又穿了個洞,她和老爺商量之後,還是決定靠自己。

  老爺好歹也是個男人,力氣怎麼說也比女人大,而且自己補牆用的肯定都是真材實料,這次肯定能向大妞邀功!

  可是,她竟然忘記一個可怕的事實,就是—她家老爺就算是個力氣比女人大的男人,可他依舊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白面書生啊!

  嗚哇!為什麼他們每次不但都幫不上忙,還老是給大妞扯後腿呢?

  月娘哀戚地咬著自個兒的手指,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己的夫君。

  凌譽書曉得自個兒又惹麻煩了,免不了有些魂不守舍,瞪著手上的鐵鍬像瞪著仇人似的。

  「要不,我們逃吧!」月娘開始出餿主意。

  凌譽書看了「新大門」一眼,就算心裡覺得不妥,但還是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馬上將鐵鍬藏在身後。兩個人躡手躡腳地準備回房裝睡,可還沒走兩步—

  「兩位這是要去哪呀?」一道清冷嬌細的女聲讓準備遁逃的兩人驀然一窒。

  月娘和凌譽書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香色繡鞋,視線順著水藍色的紗裙往上,掠過白色的鏤花上衫,一張冷凝的清艷小臉正蹙著細細的眉尖,臉色不太好的盯著他們。

  月娘露出心虛的傻笑,而凌譽書則趕緊鬆開抓著鐵鍬的右手,只聽「噹啷」一聲,鐵鍬掉到地上,他馬上蹴著腳尖,將鐵鍬踢到角落裡。

  凌飛嫣看看「災情」,忍不住歎了口氣,「說吧,這次又是誰?」

  「他!」

  「她!」

  夫妻互相指著對方,想要推卸責任。

  第1章(2)

  「咦?老爺你怎麼這樣?明明是你用鐵鍬把牆鑿穿的呀!」月娘睜著圓圓的眼睛,就算是在指責,可是語調依然柔細,凌飛嫣特有的細嫩嬌嗓正是得自這個嬌滴滴娘親的真傳。

  「啊?要不是你慫恿我,老爺我要務纏身,有必要親自做苦力嗎?」凌譽書吹鬍子瞪眼,不滿意親親娘子在關鍵時刻捅他一刀。

  「可牆確實是你敲破的呀!」為求自保,向來柔弱的月娘也直起了腰板。

  「你是睜眼說瞎話……」凌譽書也不肯相讓,他寧願回房跪搓衣板,也不願意被他家大姑娘的冷箭無情掃射。

  眼見夫妻倆還打算爭下去,凌飛嫣頭痛地捏住眉心,「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你們先回房吧!」

  前一刻還吵得不可開交,凌飛嫣有如大赦的話,奇跡似的讓兩人同時閉上嘴,他們交換一下視線,眼中藏著竊喜。

  她哪會不知道他們的小伎倆,只是畢竟是親生爹娘,她能怎麼辦?

  凌譽書和月娘眼看逃過一劫,便甜蜜的手牽著手回房去了。

  留下她無奈地看著那面開了個大洞的牆,蹙起了柳眉,這下又得打破自己的誓言了。

  少連……她在心裡暗歎,覺得頭痛極了!

  「阿虎,瞧見那姑娘沒?」嘴裡嚼著草根、百無聊賴看著過往人群的池青瀚,像是發現獵物的野鷹,眼睛突地亮起來,他連忙吐掉草根,用手肘撞撞身邊正在低頭打盹的屬下,「喂,就在那邊,快看!」

  阿虎搖晃著腦袋,眼睛半睜不睜。

  池青瀚濃眉一皺,巨掌直接就往阿虎的腦袋上招呼,「臭小子,爺晚上是不讓你睡覺嗎?大白天的還當著我的面偷懶!」

  阿虎頓時被驚醒,趕忙用手揉了揉眼睛,「爺,我醒了我醒了!」他伸長著脖子,四處轉著腦袋,「什麼姑娘?在哪裡?」

  他往剛才的方向一瞧,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一晃眼就不見了。」對著阿虎又是一巴掌,「要不是你讓我分神,她也不可能跑了!」

  池青瀚一肚子悶氣,迅速的從躺椅上起身。

  阿虎抱著腦袋,雖有滿肚子委屈,但一見池青瀚大跨步往熱鬧的人群裡鑽,他趕快招呼兄弟們跟上,「快快,池爺走了,快跟上!」

  聞言,原本還懶洋洋散坐在石墩上的幾個壯漢,用最快的速度起身,並跟上自家主子的步伐。

  「躺椅還沒拿呢!」阿虎看著越走越遠的眾人,再看看被孤零零留在原地的躺椅。這張躺椅是某個巴結主子的傢俱行掌櫃方才親自送來的,用的可是上等的紅木呢!

  「喂!」阿虎伸長脖子叫人,可沒人理會,他一跺腳,「算了,本來就是白送的,不要了!」一邊嘟囔,一邊加快腳步趕上其他人。

  今天是十五,有錢人家的小姐、夫人們乘著轎子趕廟會,燒香拜佛,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大嬸們也三五成群地去城東大街上湊熱鬧。

  城東大街上什麼都賣,街道兩旁各式各樣的商舖,石板大道上還有挑著貨架的小商販在兜售一些小玩意,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好生熱鬧。

  茶鋪八扇檀木雕花大門全部敞開,戲台上演著「貴妃醉酒」,花旦甜俏的嗓音愉悅著每個過路人的耳朵,雜耍的大叔力大如牛,一手支起百斤重的擎天柱,喝叫好聲此起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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