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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唐歡    


  「這……」她嚇了一跳,「嬤嬤為什麼給我這個?」

  「你拿著吧,夫人給的。」邢嬤嬤笑道:「日後你在冉姨娘那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悄悄告訴我一聲便可。」

  原來這錢是用來收買她當耳目的,她唯有不動聲色地拿著,才不會得罪穆夫人。這樣也好,穆夫人既然要利用她,在這府裡她便多了一個靠山,或許也多了一條復仇的途徑。

  第一章  隱匿身份伺機報仇(2)

  「前面便是冉姨娘母子所住的院子了,」邢嬤嬤指著不遠處,「我引你進去,先給他們請個安。」

  紫芍翹首望去,只見遊廊的盡頭有著一座僻靜的小院,翠竹挺立,蘅蕪清芬,倒是個安樂的所在。

  冉姨娘雖說出身低微,但看這院落的佈置,倒不算俗氣,還有幾分穆夫人所不及的雅致。

  她們才行到廳堂門口,隔著竹簾便聽到一聲厲喝——「你給我跪下!」

  紫芍不由一怔,邢嬤嬤也停下腳步。

  「昨兒晚上你去了哪裡?」

  廳堂裡傳出一名女子的聲音,聽起來這女子上了些年紀,不過聲音倒是清悅得很,平素應該是斯文細軟的嗓音,此刻不知為何竟如此凌厲,想必是遇到了什麼氣憤之事。

  邢嬤嬤往簾子裡窺探一二,回頭對紫芍低聲道:「冉姨娘在教訓二公子呢。」

  「為何?」紫芍不由詫異。

  「昨兒是將軍的生辰,可咱們這位二公子卻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徹夜未歸。」邢嬤嬤道:「老身就知道會有這番教訓。」

  紫芍不由蹙了蹙眉,二公子穆子捷膽子也忒大了,父親生辰也敢在外面花天酒地?但這著實不通常理,紈褲就算再怎麼大膽也不會如此,惹怒自己的父親無疑是雞蛋碰石頭,對他們母子有什麼好處?

  「說,你到底去了哪裡?」冉姨娘再度高聲問著。

  終於,穆子捷回答道:「母親就當孩兒去了青樓吧。」

  隔著簾子,紫芍很想看看這位大名鼎鼎的二公子穆子捷的模樣,見一見他到底有怎樣的三頭六臂,生了這樣大的膽子。

  「什麼叫「就當」?」冉姨娘越發生氣,「去了哪,你照實回答即可,這又是在作什麼怪?」

  裡頭一陣沉默,穆子捷就是不願開口。

  「從今兒起,你別想出這院子,」冉姨娘道:「你父親已經派人來守在外邊了。」

  「也罷,」穆子捷笑道,「出去逛著也累,正好在家歇兩天。」

  「你……」冉姨娘怒不可遏,卻無可奈何,「回你房裡去,閉門思過。」

  「孩兒告退。」穆子捷施了個禮,退出廳堂。

  他打起簾子,正好與紫芍打了個照面。

  紫芍怔了怔,心裡不由有些異樣之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為何感覺頗為熟悉?

  不得不說,穆子捷的模樣出乎她意料,與她平素所知的紈褲子弟完全不同,並非猥瑣浪蕩之相,相反的,他像是一個清俊的書生。

  只見他一襲素淺青衫,髮髻用白玉簪子束在頭上,嘴角微微翹著,眼睛彷彿星子般燦爛,看人的目光格外清爽。

  紫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物,從前她身邊王孫公子雖多,但渾身都是世俗之氣,從沒似他這般有飄逸絕塵之感。

  他就是時常流連青樓,夜不歸宿的穆子捷?說來誰會相信呢?

  她為何會覺得他如此熟悉?難道……從前在宮裡見過?他父親帶他進過宮嗎?

  「二公子。」邢嬤嬤彎了彎身子。

  「原來是嬤嬤在此,」穆子捷微笑道:「怎麼,在這門外聽了好一陣子了?」

  「並非老身刻意偷聽,」邢嬤嬤連忙解釋,「只因帶這丫頭來見姨娘,無心撞見。」

  「丫頭?」穆子捷的目光在紫芍身上掃了掃。

  紫芍連忙低下頭去。

  「是夫人吩咐撥給姨娘使喚的,」邢嬤嬤道:「將軍說姨娘這裡人手太少,夫人怕苛待了姨娘。」

  「有勞了。」穆子捷又道:「別是安插個耳目在這吧?」說完他逕自大笑起來。

  「二公子說笑了……」邢嬤嬤有些心虛。

  「你們忙吧,」穆子捷道:「我閉門思過去。」說著,他輕撣衣袖,下擺一甩,大步而去。

  紫芍看著穆子捷的背影,覺得他倒是個豪邁的人,這府裡說話向來遮遮繞繞的,從不似他這般爽快。

  「來,領你去見姨娘。」邢嬤嬤對紫芍道。

  紫芍收斂思緒,跟隨她跨入廳堂之中。

  一進去,她便拉著紫芍屈膝道:「給姨娘請安。」

  「嬤嬤今日來可是有事?」冉姨娘方才與兒子起爭執,此刻面色依然煞白,憤怒未平。

  紫芍偷偷抬頭看她,不由暗歎這果真是個美人,雖然已過四十,但歲月無法抹去她臉上那傾城的麗色,難怪穆將軍這些年來只納她這一房妾室。

  穆子捷的相貌看來是隨了他的娘親,清秀脫俗。

  「近日府裡新買了幾個丫頭,」邢嬤嬤道:「夫人想著姨娘這裡缺人手,便把這小丫鬟送來,供姨娘使喚。」

  冉姨娘抬頭看了看紫芍,沒有多問,只道:「有勞大姊費心,這丫頭就留下吧。」

  紫芍悄悄瞧了瞧這屋裡的陳設,卻見架上擺著另一個青瓷花瓶,這也是她母親的遺物。

  看來穆將軍對冉姨娘的確寵愛,把從她家擄來的戰利品也分了冉姨娘一些。而冉姨娘這尊花瓶,說來還比穆夫人那個更為昂貴。

  「對了,正巧有一件事,」冉姨娘忽然道:「我這裡新得了個玩意兒,昨兒本想作為生辰壽禮送予將軍,但被那逆子一氣,倒是忘了。想來今日將軍一定會去大姊那裡,嬤嬤正好替我送去。」

  「哦,不知是什麼壽禮?」邢嬤嬤笑道:「老身一定當心。」

  「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前些天在一間古玩鋪子裡得到了個黃銅面具,聽那掌櫃說,刻的是戰神,我想著,咱們將軍配這個正好。」冉姨娘吩咐一旁的婢女道:「去把那大匣子拿給嬤嬤。」

  婢女應了聲,從架子上取下一隻錦匣,開了蓋子,捧到邢嬤嬤面前。

  「姨娘果然是懂風雅的,送的東西這麼特別。」邢嬤嬤對著那面具瞧了又瞧。

  「我一個邊關女子,哪裡懂什麼風雅啊,」冉姨娘歎道:「不過是從前跟著將軍學了些,是將軍有耐心,教我讀書識字、品器鑒畫……所謂再造之恩,也比不上將軍待我的恩情。」

  確實,穆將軍雖是武將,但學問也不差。紫芍憶起,從前他到北松王府拜訪時,也常與她父王在一起談論這些東西,見識不淺。

  「如此,老身就先捧著這賀禮去了。」邢嬤嬤對冉姨娘施禮,又轉身對紫芍囑咐道:「今後你留在姨娘這裡,要萬事小心,可別碰壞、砸壞什麼。」

  「我這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冉姨娘對紫芍和藹地笑道:「若是金的、銀的,砸了也就罷了,只是架上的青瓷花瓶要當心,這是將軍送的,我特別喜歡上面淡淡的紋路,覺得格外典雅。」

  紫芍一怔,只覺得這話……怎麼跟她母親從前所說的一般無二?看到冉姨娘,她沒來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娘親。

  「姨娘,」紫芍不由道:「姨娘還是另挑別的壽禮送給將軍吧,這面具不是很妥當。」

  「什麼?」冉姨娘不由愣住了。

  邢嬤嬤聞言吃了一驚,連忙罵道:「你這丫頭,胡說些什麼呢?在姨娘面前也敢妄言!」

  「姨娘,這面具不是黃銅,是真金。」紫芍道:「不過是年月久了才變成這黑黑的顏色,又不似日常所戴的金飾那般,稍稍擦拭便可恢復光彩,這上邊結了層垢,須得好好清理才行。姨娘覺得這是尋常的黃銅物件,可這其實應該是從古墓裡挖出來、曾戴在屍體臉上的。」

  「什麼?!」冉姨娘瞪大了眼睛。

  邢嬤嬤半晌說不出話來。

  「像這樣的戰神面具,又是真金製的,可見死者身前品階不低,也可能是個護國大將。」紫芍繼續道:「奴婢想著,這樣的東西雖然貴重,但多少有些忌諱,不宜當做壽禮。」

  「你怎麼知道……這是墓裡的東西?」冉姨娘顫聲問。

  「奴婢有個舅舅,從前幹的是摸金校尉的事,」紫芍解釋道:「所以奴婢知道一些。」摸金校尉是好聽的說法,其實就是盜墓賊,想來冉姨娘應該也聽聞過。

  「原來如此……」冉姨娘驚魂未定,「所幸你提醒我,還好沒釀成大禍。邢嬤嬤,把這面具擱下吧,改天我再另尋賀禮給將軍。」

  其實紫芍大可不必多嘴多舌,只是剛才她覺得這冉姨娘有些像她娘親,她又憐憫他們母子在這府裡的境遇,方忍不住開口。但邢嬤嬤怕是會不高興吧?原本可以藉此助大夫人治一下姨娘,卻被她生生攪和了。

  誰料,邢嬤嬤卻在她耳邊輕輕道:「做得不錯,先得到這一位的信任為好。」

  「你這丫頭見識倒不小,」冉姨娘不由對紫芍刮目相看,「當個粗使丫鬟浪費了,這樣吧,你去二公子房裡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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